还君明珠【重要】
作者:半盒胭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464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陆维钧的眼珠漆黑如澄澈的黑色水晶,璀璨流光,可是那对漂亮的眸子仿佛碎了一样,光芒涣散开来,目光失了焦距。 首发--无弹出广告蔺畋罅晓林若初却依然静静站着,医院门口人流极多,人声嘈杂,还有出来卖夜宵的路边摊,有东西下了油锅,嗞啦的响声传来,夜风把这些声音揉成一团,带着吹了过来,可是她丝毫不为四周的热闹感染,静静的仿佛海洋里的孤岛,他的情绪,丝毫不能给她带来波动。

“如果无话可说,那我先走了。”

“若初,等等……”

她蹙眉:“别这样叫我!茕”

他执拗的继续:“若初。”

她眉头皱得更紧,但是她不想和他为了这无足轻重的小事纠结,淡淡道:“快说吧。”

她语气里透出明显的不耐烦,他花了好大的精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抱她,他喉咙莫名其妙的疼痛不堪,一开口,嗓子哑哑的:“我刚才没办法澄清,魏司长一直在我旁边……”他停了停,理了下杂乱无章的思路,继续道,“楚骁来找你的事引起萧洛的怀疑,她加了点自己的揣测告诉了我家,魏司长和爸有几十年交情,我的事他也知道些,所以今天他格外注意我,我不能让他发现任何端倪。w市,罗家的势力很大,我旁边的人都或多或少和罗家有关系,他们都看着我的,那么多双眼睛,我避不开……若初,我不敢看你,我怕我冲过来,可是如果我做出什么举动,事态会更严重,你放心,萧洛,罗逸,我都不会放过,今天的事不会闹大,你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林叔叔也不会……他,怎样了?呐”

林若初冷冷道:“已经脱离危险,你不必费心关怀了。”

“对不起,若初,我……”

“说完了?”

陆维钧被噎住,她冷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他努力积聚起全身剩余的所有勇气,颤声道:“若初,你打我,骂我,对我做什么都行,别走,好不好?萧家我能控制住,翻不出什么风浪,我要那么多时间只是为了平稳过渡,我不能拿你我安身立命的基业冒险,所以……”

林若初一边听他说,一边把外套的拉链往下拉了些,伸手从内衬的小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他住了嘴,看着那灰色手帕叠成的小包,愣了愣,接了过来。

手帕还残留她的体温,似有若无飘来她身上的香气,灰色的细棉布,颜色那样沉稳素淡,一丝别的花纹也无,正是男士款,可是棉线的织法很特殊,软厚轻密,即使揉成一团也不会有褶皱,无意中便透出一种精致来。

他认出来了,这是他常用的手帕,那次她受伤,他拿来替她裹手。她把手帕洗得那么干净,妥善保存。他心顿时狠狠一抽,彼时她说得那样绝,冷遇他,驱赶他,却珍视他的物事,可是现在她还回来了,她不要他的东西,不要他这个人了。

手帕里面包裹着东西,他颤抖着打开,顿时身子一晃,眼前零零散散一片金光,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攥紧那对耳环,声音抖得不像他的,眼里满是哀求:“若初,别这样。”

她平静的说道:“陆维钧,我决定和你分手。”

他耳中轰然一响,就像有炸弹爆开,炸得他心跳都停了一拍,然后心跳便彻底被打乱,时快时慢,仿佛坏了的钟摆。他走近她,她却转身往住院大楼走,他伸手拉她,可是手上竟然虚软无力,她轻而易举甩脱了他,加快步伐。

林知闲所在的三号住院大楼离门口有些距离,要走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医院的大树都栽种了许久,枝繁叶茂,伸在头顶上的树干在路灯的照耀之下在地上投向浓黑的影子,风一动,影子亦动,仿佛一只只张开的大手,森厉如鬼。陆维钧被风吹得清醒了一些,咬咬牙,积聚起一点力气,用力把她拉向一颗大树背后,双手撑在她肩膀上牢牢禁锢她,低声恳求:“若初,我真的布局差不多了,等等我好吗?”

林若初大怒,想叫人,可是心知这人总是有办法找到她,不如一次性把话给他说绝,她看得出他竭力隐忍的面容背后藏着的恐惧,他自己明明知道这次是真没希望了,可是他就像溺水即将死亡的人一样,用最后的力量挣扎两下,不甘心而已。

“等你?多久?我想问你,等你的这段时间,我还要挨几个耳光?我还要被当众公示我的过往几次?我是当过情`妇,不管原因如何,的确丢人,被指点是活该,可是我爸爸呢?他这辈子过得

那样清清白白,结果被我连累了!他有什么错!这次是意外,可是陆维钧,意外天天都在发生,谁知道我哪天又撞上下一个意外,我就算自己没脸没皮能忍,爸爸呢?他含辛茹苦把我供养大,他的胃病就是长期辛苦又舍不得花钱熬出来的!我好不容易长大了能赚钱了,没让他过上好日子,反而把他辛辛苦苦挣来的名声给毁了!你说闹不开,可是你能用针缝了所有知情人的嘴吗?谁知道哪一天此事会传遍?”

他喃喃道:“不会,不会,真的不会。”可是他自己都知道这只是他无用的否认,就像做了坏事被抓包的贼,被搜出赃物也要徒劳的遮掩几句。

“再给一次机会好不好,真的……”他觉得自己的嘴唇都硬了,连发音都怪里怪气的。

她静静看着她,忽的嗤笑:“陆维钧,假使你真的完全把萧家给搞定了,昭告天下说我是你的女朋友,那又怎样?”

他睁大眼看着她,心里乱糟糟的,想顺着她的话分析她的想法,可是头脑一片混乱,连说出有条理的话都那样困难,更遑论揣测她的心思。

她继续:“一个你完全可以斗垮的萧家都能把我毁成这样,真的轮到你陆家了,我挨的只会是一个耳光?”

他喉结动了动,艰难的吞咽了下,涩着嗓子道:“和他们谈妥之前我不会让你直面……”她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唇角微微扬起,甜美如蛋糕上的樱桃,那对漂亮的猫儿眼里却无一丝笑意,有淡淡的讥嘲透出来,仿佛刀子,一下一下捅着他。

“你家势力这么大,我能跑哪儿去?就算去了南半球只怕也会被捉回来吧?令尊的风格我算是体验过的,干脆利落,毫不留情,你们父子还真像。上次还大大出血给了我一千八百万的巨款,这次只怕是给我一万八,让我找个最便宜的公墓自己买个位置吧?”

“若初,爸爸不会,真的……”

“或许你爸爸不会那么过激,可是我爸爸说过,令堂冉女士不可小觑,你知道那天晚上爸爸对我说了什么吗?你我两家本来有点交情,到现在反目成仇,你的好妈妈功不可没!我爸爸是个高尚的人,绝对不可能污蔑!”

陆维钧闭了闭眼,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经无法掩饰,林若初冷冷道:“连你也清楚你妈妈的性子,没法为她分辩什么。我不怎么会算计,不能和她这么多年的经验相比,就算我脑子好用,人品爆发,知道她的计划又怎样?我这种没有势力的人,以卵击石,只会连累爸爸!”停了停,她又道,“爸爸说,上一辈的事情不该让小辈承担,所以他不想因为这个阻止你我的事,可是你又带给他什么?爸爸本来身体大好了,要受多大的气才让旧病复发的!他的再三让步,得到的除了羞辱和伤心,什么都没有!我太蠢了,我昨天傻啊!说什么坚持,还自以为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结果事实马上打消了我的妄想!好讽刺,我决定追随的男人,一点支持都不能给我,反而是对我的决定担心的爸爸挺身而出!”

“若初……”

“陆维钧,我真累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你也一直在努力,可是事实上,所有的痛苦都是我和爸爸来承受,真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萧家对于我来说够可怕了,你家我想都不敢想。我这种草民可真的没实力和你们这些神仙叫板,我躲,因为我还想好好活下去。陆维钧,你别再许诺什么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你。也别和我说什么感情,说到底,我跟一个男人,总得图点什么吧?而跟了你除了羞辱和担惊受怕,我能得到什么?你准备拿钱砸我吗?”

“听我说……”

她冷冷一笑,从包里拿出钱包,把他塞给她的那一大叠零花钱,还有那张卡往他手里塞,他本能的拒绝接,她心中怒气更甚,这些钱财让她想起初遇时他打发她的支票,心底顿时漫上冰冷潮水一样的痛苦和屈辱来,本来就开始得那么卑微那么凄惨,她还坚持个什么劲!怒气不可遏制的涌上头,她用力把手里的东西往他脸上一摔,纸片打在脸上,闷闷响了一声,然后哗哗的散落了一地,脚边一片粉红。那么轻的纸张,却又沉重得和钢铁一样,他忽的想起小时候慈祥的奶奶给他讲西游记,里面描述金箍棒的威力很震慑人,什么挽一挽筋骨断,擦一擦皮塌,他觉得自己就像被金箍棒给打了一样,整个人都粉碎了似的,轻轻一碰便会化为尘沙,随风散去。

她又掏出手机,还是他给买的iphone4s,他的心跳又停了半拍,喉咙仿佛被一只大手给扼住,他记得她拿着手机一边玩一边嘟囔“爱疯都成街机了”,那时她微微撅着嘴,说不出的甜蜜娇俏,他拥着她问她想要什么,她又不肯要,嗔他钱多没处烧。

怔忡之间她已经把手机递到他鼻子下:“全部都还你了,一刀两断。”

“若初……”

她手一松,手机落在地上,陆维钧把她拉到了大树之后,脚下是草坪,手机掉在上面只闷响了一声,对于他而言却重得和响雷一般。她用力推搡他,他神思混乱,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竟然被推得退了两步。她掸了掸被他碰过的地方,刚想走,手机忽然在地上响了起来。她心一跳,低头看了看,赶紧拾起接通:“爸爸,你醒了?”

林知闲的声音低沉而虚弱,却很温柔:“爸爸没事了,你在哪儿?”

“我马上过来,处理点事……”

“陆维钧在你旁边是吧?”

林若初没想到父亲那样敏锐,忙道:“爸爸,你放心,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看来他……唉,让他过来,我和他说。”

“爸爸,你不能动气……”

“气已经气过了,现在我很好,听话。”

林若初无奈,深深呼吸,却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晕了晕,冷冷道:“陆维钧,爸爸要见你。”

他微微有些吃惊。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用力:“你的行为如果让爸爸出什么意外……”

他在她心中已经成了毒蛇猛兽一样的存在了?他攥紧手指,轻轻道:“不会。”

她不再说话,径自绕过大树往大路上走,他跟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路灯灯光之下,她的发丝染上了一层金色,轮廓也被打上一层松松散散的毛边,有种油画的感觉,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他一直看着她,他知道她这次肯定是要走了,可是自己的心不被彻底碾碎他总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他期待这段路延长,无限的延长,那样他就能一直和她这样走下去了。可是时间快得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两人已经到了病房门口,推开了门。

林知闲倚在枕上,双目合起,肩膀露在被子外,手臂伸出来,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很宽松,宽大的袖口,益发显得他手腕枯瘦。林若初眼睛就像被烫了一样,迅速避开视线,父亲怎么瘦成这样了?这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入秋,衣衫都是长袖,他气色又不错,她竟然都没注意到他又瘦了些。

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起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左手背上扎着吊针,纸胶带固定着针和软管,冰冷的液体从输液瓶缓缓流进他的身体,他的手那么凉,激得她轻轻一瑟缩。“爸爸,冷不冷?要不要让他们把温度调高点?”她伸手想按铃叫护士,却被林知闲阻止。他缓缓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撩开她的额发,说道:“看你,进来就出汗了,爸爸怎么会冷。”

父女两个如此温馨,陆维钧看在眼里,心却是疼的,他和他们仿佛隔了一层玻璃罩子,近在咫尺,却总是没法融进去。

林知闲让林若初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又温和的抬眼看着陆维钧,指了指另一张椅子道:“陆总,坐下谈。”

陆维钧坐了下来,面对着眼前苍白消瘦,眼神却清清朗朗的学者,素日的机敏全部消失无踪,想说点什么,却无从开口。

“说实话,我真不想若初和你有任何的关系,你以前强迫她,本就罪孽深重,只是若初肯和你一起,你必然是付出了相当多的代价的,至于你现在的困境,也让我非常为难,但是看你如此保证,而若初也坚持,我就想,强行拉开她,也不能避免你们再次联络,再说她心里苦,我也难过,不如给你一个机会,看你如何表现。甚至你妈妈的事情我也不想计较,毕竟你并未参与,因为上一代恩怨影响下一代幸福,这样的悲剧太多,我不想再多一个。可是,我和我女儿已经忍让到了如此地步,得到的结果却是今天这样的羞辱,而你却连替我们出头都不能,陆总,我和我女儿虽然出身平凡,但也不是生来受苦的,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们承受那么多。”

“我今天如果站出来,后果就不可预计,以前布的局就全部乱了,会对你们更加不利,请放心,伤害你们的我必然不会让他们逍遥,我今后也会加倍……”

林知闲摇头,打断他的话:“正因为知道你有苦衷,我才这么客气的和你说话,我虽然是个穷教书的,但不代表我软弱可欺,刚才那样受辱,如果你存心看笑话,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法子我会使出来,必然不和你善罢甘休。够了,我说得很清楚,你请

回吧。”

陆维钧急急说道:“我是真心对若初的,我不会只是挂在口头上,公司的事情我正在收网,而我家里的事我也会挡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真心,但是两个人在一起,靠真心就可以的话,这世界上那些悲剧作品至少要少一大半,因为,人总是活在现实中的。我不懂商场的风云,但是我也明白,你一步步的布局,错了一点都会引起大风波,因此,我们或许还会受伤,而你依然只能拼命忍着,漠视我们;至于你的家庭,令堂的手段和不讲情面,我和若初为难不说,你的痛苦是比我们大的,亲生母亲如此,我知道你心里多苦。”

他说着,声音有点哑,林若初连忙倒了热水,小心的喂他喝了几口,他缓了口气,凝视着陆维钧,一字一句道:“你生来高高在上,伴侣也该光芒四射,而若初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她的生活,你们相遇就是一场错误,后来纠缠不清到这种程度,你很苦,我们也很苦,好好的一段感情成了这样,这说明什么?陆总,你和若初根本就不合适。”

陆维钧顿时觉得耳边惊雷一个接一个的炸响,震得他鼓膜发麻,大脑一片空白,稍稍回过神,心脏一凉,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痛得难以言喻,痛楚持续了一会儿便感觉不到了,只觉血液汩汩的往外流,止也止不住,整个身体的温度随着血流被带走,人也空空荡荡的仿佛只剩下一张脆弱的皮。隔了好久他觉得脑浆仿佛被一把勺子用力搅动着,冷汗从额角渗出,渐渐聚成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

不合适。

这三个字那么平和,却像执行死刑的那一枪,直接打碎了他的心脏。

他坐了一会儿,想站起来,可是腿软得和面条一样,又跌了回去,他苍白着一张脸,定定看着林知闲:“见笑了,让我缓一下,我……”

林知闲也不驱逐,温和的点点头,闭上眼道:“累了就坐会儿,等会儿回去休息,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

他木然点头,埋下头,眼前一点点模糊了,西裤布料上细密的针织纹路变成一片平平的藏青色。他真的很期待有一天能叫林知闲爸爸,这样温和优雅的男人,真是世上最好的父亲,他后悔,他以前怎么可以用这样好的人来威胁她。

连陆谦也没有这样耐心的和他说过话,虽然陆谦爱他,但是对他说话,永远是命令,他只能服从,或者反抗。

医生进了病房,把林若初叫了出去。他眨了眨眼,眼前清晰了,一滴泪却滴下,浸润了布料。他连忙拭去,抬眼一看,见林知闲已经入睡,心下稍定。他积聚起一点力气,站起身,缓缓走出病房。

医生不知道和林若初说了什么,她捂着嘴,眼睛通红,泪水盈盈,只连连点头,呜咽着说:“我知道,我知道。”

“现在也晚了,明天八点记得补交费用,还有后续……”

林若初一边听一边点头:“好,好。”

医生转身离去,陆维钧拉住她,问:“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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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见。争取明天开始布局虐罗&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