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5、求亲
作者:李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888

( 请牢记 ) ( 请牢记 )伊尔哈库早先是处水泡子,后来积水越来越多,水边上开满了各色各样的野花,一到春天便成了

一道靓丽的风景。开 心 文 学 努尔哈赤自然也是看中了这处的景色,便将其圈进了费阿拉城,又在伊尔哈库周围

搭建不少房舍,在水泡子里放养了不少锦鲤。

今天天气正好,风和日丽,水面碧波粼粼,两位小格格正趴在水滩边往水中投着鱼饵,不时飘来

的欢声笑语令我心头痒痒的,差点按捺不住离开座位跑去和她们一块玩。

临时搭在水中央的戏台子上,明朝使团带来的一班戏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这对我来说,简直

比六指琴魔弹奏的催命魔音更叫人忍受不了。我听着不耐,相信那班根本听不懂也看不懂昆曲的福晋

们会更加觉得无聊乏味。

“东哥格格……”

来了!我心里打了个咯噔,知道等待已久的发难终于来临。眯眼一瞅,发话的居然是老相识,努

尔哈赤的小福晋钮祜禄氏。这个钮祜禄氏虽是个小福晋,论身份品貌地位皆不及孟古姐姐万一,但是

她在万历十二年就嫁给了努尔哈赤,甚至比如今的大福晋衮代都还要早一年进门,再加上她替努尔哈

赤接连生了四阿哥汤古代和六阿哥塔拜两个儿子,所以常常会自觉高人一等。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女人,明明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妾,偏还趾高气扬太把自己当回事。

相对而言,我对坐在她边上的那位小福晋兆佳氏反倒要看得顺眼得多,兆佳氏与钮祜禄氏在同一年嫁

给努尔哈赤,现今育有一子,乃是三阿哥阿拜。

“东哥格格在木兰集沟住了三年多,想是吸多了那山里的地气,人竟愈发出落得水灵了。”

吸地气?亏她想得出来!我又不是妖精!

“小福晋谬赞了。”我勉强挤出些许笑容敷衍她。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真是撞了邪运,大过年的也没见过努尔哈赤的老婆儿女来得这么齐全的

此刻在这座八角凉亭内,大福晋萨济富察氏衮代端坐于正中首位,下首左右两边分别坐了伊尔根

觉罗福晋和哈达那拉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二格格嫩哲和七阿哥阿巴泰的生母,而哈达那拉氏则是扈

伦女真的哈达部贝勒扈尔干之女阿敏,与叶赫部的孟古姐姐同一年嫁给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在万历十

六年?是哪个部落的人?”口气很不驯。

我假装和善的摸摸她的头,却被她挥手挡开,身后不远处钮祜禄氏和其他的福晋都在冷眼看我的

笑话。

“我问你话呢,难道你是个聋子哑巴?”莽古济虽然只是个格格,但她是正室嫡出,在身份和地

位上可一点都不比巴布泰这些庶出的阿哥差。况且她打小恃宠而骄惯了,已经被环境养成了一股恶劣

的公主脾气。

我心想今儿个便先从这丫头身上开刀,也教努尔哈赤这些大小老婆们拎拎清,我可不是个好欺负

的主,别有事没事的总来找我茬。正琢磨着如何扮演恶婆娘的角色,忽听头顶炸开一惊人响雷,啪地

一声,一道乌黑的鞭梢砸在莽古济的脚下,竟将她吓得惊跳起来,血色全无。

“谁准你这般对东哥说话的?”马鞭缓缓缠绕回褚英的手里,他昂然桀骜的站在亭外,着了一件

大红金莽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起花排穗褂,鲜亮的衬托出他一身的贵气。跟他一比,莽古济相形见绌

的就像只丑小鸭。

褚英这位大阿哥的暴烈脾气,这些年可是有增无减,一来他是长子,二来他原是正室佟佳氏所出

,比莽古济这位继室所生的格格又是不同。褚英年幼时,便早早的在马上弯弓射猎,骁勇无敌。成年

后更是跟着努尔哈赤的那些得力部将东征西讨,在战场上颇有建树,是以努尔哈赤对这个长子愈发倚

重,常常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由他去处理。

正得势的褚英,哪里是她小小的莽古济敢招惹得起的?我冷眼旁观,见小丫头站在风中怕得瑟瑟

发抖,偏又不敢挪动半步,就连亭子里的衮代也只是担忧的站起身,却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在这种男尊女卑,男权至上的时代里,妇人讲究三从四德,别说衮代没资格去管束褚英什么,便

是给她这个权力借她个天大的胆子,她此刻也仍是不敢站出来维护女儿,斥责褚英的嚣张狂妄。

我眼瞅着莽古济那小丫头连嘴唇都吓白了,一双原先还骄蛮任性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只消再

轻轻刺激她一下,保准能让她泪流成河。她这回可真是吓得不轻,任她怎么想破脑袋也绝料不到褚英

会为了我如此动怒。

我慢慢靠过去,仍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回她没闪开,用牙紧紧咬着下唇,受辱似的强忍泪意

“东哥!别理她了,我带你到别处去找乐子。”褚英稍稍缓和了下怒容,伸手来拉我。

我巧妙的躲开。当着这么多福晋嬷嬷的面,我可不想再被扣上狐媚子的骂名:“是贝勒爷叫你来

的?”

褚英脸色一沉,阴阴的说:“你就记得我阿玛?难道一会子不见他,你就想他了?”

我瞪圆了眼,冷哼:“我倒是希望他别老惦记着我……”想想褚英归褚英,我不该把对他老子的

气撒他身上,于是话音一转,不由笑了,“好吧,去哪玩?我可是憋了三年都快发霉了,你若是不能

让我玩得尽兴,那我可不依。”

褚英见我笑了,英气勃勃的俊脸上也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我带你去打猎如何?”说着,手

递过来拉起我。

这真是个好提议啊,在木兰集沟住了那么多年,尽是听人谈论围猎了,却根本没法尝试。我对木

兰围猎充满了无限好奇,正要答应他走人,却见从桥头匆匆忙忙奔来一名包衣奴才。

我还没认出人来,就见褚英面色微变,身后衮代带着一群福晋嬷嬷哗啦全都涌出了亭子。

那奴才一溜小跑到褚英跟前,打个千儿,大声道:“请大阿哥安!”再转向衮代她们,“请各位

福晋们安!”

褚英僵直了身子不说话,衮代却是微颤着声音,手里捏紧了帕子,问:“可是爷有什么吩咐?”

“回大福晋话,爷让奴才转告叶赫部的布喜娅玛拉格格,请她速往伊尔哈园子里去。”

我心里一紧,莫名的就是一阵恐惧。

“爷还怎么说?你说细致点。”衮代不耐的催促。

“是。方才前边扈伦四部的贝勒爷们和爷在园子里喝酒,一会子说起结盟联姻,叶赫的金台石贝

勒愿将女儿许给咱们的二阿哥,以示两部重结友好……后来正说着热闹,爷突然向金台石贝勒讨要布

喜娅玛拉格格,还说……还说……”那奴才连说了两遍,吞吞吐吐的始终没能把话完整的说出来。

“说!”衮代怒喝,“爷到底还说什么了?”打我认识衮代以来,她一向冷冷淡淡的少有表情,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如此激动。

努尔哈赤会向金台石要我,这早就是我意料中事,所以虽然心中悲哀,却已没了该有的惊惶失措

褚英握着我的手越收越紧,一开始我没留意,光顾着听那奴才回话,可是到后来却发觉我的五根

手指就快被他捏断了。正要斥责他几句,抬头却惊然发现,褚英的脸上乌云密布,低头牢牢的望定我

,眼底满是痛楚怨恨。

“说——”

随着衮代竭嘶底里的发出最后一声怒斥,那包衣奴才吓得一哆嗦,扑嗵跪地回道:“爷他宰牛马

告天,设卮酒、块土、肉血骨三器,众人一起指天盟誓,称‘既盟之后,苟弃婚媾,背盟约,如此土

,如此骨,如此血,永坠厥命!若始终不渝,饮此酒,食此肉,福禄永昌。’”他抖抖索索,复述得

也格外磕巴起来,“爷说……还说……只要叶赫的布扬古贝勒肯应允把妹子下嫁建州,东哥格格打进

门那天起便会是名正言顺的大福晋,绝不至辱没了她,让她受半分委屈……建州从此与叶赫永世交好

,若有违背,天理不容!”

吧嗒!褚英手中的马鞭跌落地面,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颤抖着……终于,猛地用力甩开,埋头狂

奔离去。

我有苦难言。但听莽古济突然尖叫一声,竟是衮代仰天昏厥过去。一时凉亭内外乱成一团,钮祜

禄氏顶着一张煞白的脸走到我面前,怔怔的看了我老半天,咬牙颤声道:“算你狠……”

我瞥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很可悲,她也不过就是这个奴性制度下的一个政治牺牲品而已。她嫁

了个丈夫,绝非因为爱情,只是由一个人的手里被交到另外一个人手里,默认的完成了一件私有财产

的转移,就如同现在的我一样。

这就是作为女人的悲哀命运!不仅仅只是钮姑禄氏一人而已,此刻站在她身后的那些女人,全部

都是……

难道我,最终也得沦为她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