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 砺锋初显(十六)
作者:枫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208

“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你们想先知道哪一个?”老韩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至少也有三十。

恭敬低头的野利狐偷偷抬头瞟了一眼老韩,正与老韩的目光相对,有些惊慌的他赶忙低下头去小声说:“请大老爷明示,何谓坏消息?”

“你们的刑期被无限延长了。”

奴隶们微微一阵sāo动后很快沉静下来,落寞的脸上是一种听天由命的机械神情,他们犯下的罪过得到赦免的可能xìng本就等于零,特别是现在身陷囹圄在匈奴部落的腹地,再坏的情况也就是少受几天罪提前迎接死亡。

“没有人想听听好消息吗?”老韩面前的奴隶们一个个如木偶般脸sè灰败的低头不语,在他们的身上你似乎看不到丝毫积极的因素。

老韩摇了摇头不再罗嗦,“好消息就是,你们今后服刑的地点将在我的身边,你们从此无须带着沉重的枷锁链铐,但是必须拿上更加沉重的武器替我效劳。为此,你们将会得到奖赏,奖品是,”老韩扣出右手拇指指甲缝里的暗红sè泥土随意一弹,“zì yóu!”

场面还是一片沉静。

但老韩此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所有本来神sè木讷的奴隶们一个个突然好像是在三伏天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般,是那种惊喜到极致的不可置信表情。因为这个在他们内心深处曾无数次偷偷渴望过的结果,实在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出现两种情形,要么匈奴单于突然jīng神错乱以至于善心大发而赦免他们的罪刑,要么强大的匈奴突然有一天被神秘的势力所消灭。zì yóu这两个简单的字眼,对他们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可今天,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给了他们这个希望。

一双双血红的充满原始野xìng光辉的眼神,那一股股浑厚粗重喘息交织在一起竟然让这一人口密集空间内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一股温热,就连身经百战的鲜卑大汉们都有些诧异。

“选择,我只需要你们给我一个结果。”老韩冲傲犁逐rì使了个眼sè。

伊屠人从自己人墙后面拖出哈什米、陀思穆达以及二十几名匈奴士兵血肉模糊的尸体,扔在奴隶们面前。一片惊呼声随即响起,其中掺杂着恐惧、惊喜、疑虑、悲喜交加等等复杂情绪。

老韩一言不发的从每一个奴隶的脸上看过去。独孤熊和傲犁逐rì他们手持从匈奴人身上翻出的武器悄悄向四周撒开,渐渐形成一个封锁圈。

“大人,”野利狐抬起头后,脸上竟挂着一丝解脱般的畅快微笑,他对老韩称呼上的转变,让老韩眼里jīng光一闪。

面sè一变,野利狐两手掌心朝下,两掌背重叠交错贴于额间,郑重严肃的屈下双膝向老韩跪了下去,这个能在六百多人的各族重犯中鹤立鸡群的强者,内心远不似他表现的这么冷静,嘴唇颤抖的说道:“这不是一个选择,您给予我们的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奖赏!”

此言一出,犹如当头一棒,所有人的面sè皆变!“生”的权利!

下一刻,所有奴隶们没有犹豫的几乎同时屈膝跪地,黑压压一片好不壮观。

“我们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回报您对我们的恩德!”野利狐郑重向老韩起誓。

“恩德谈不上,既然你们选择随我在此处起事,就听从我的安排。”老韩一把扶起野利狐,羌人到处厚茧的手掌上指根与虎口处硬茧堆起老高。

“大人!请您吩咐,我们是从荒原直接冲出去还是翻过雷霆峰进入密林道?”野利狐脸上肌肉颤抖的朗声问道。

“哦,无须那么劳苦奔波,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匈奴单于的大婚之时抢个亲!”

一片惊呼抽气声。

“疯子!”最后这两个字是沈老先生一时未忍住才有感而发,“就凭这里的几百号人?悍勇之气尚有,可手无寸铁到最后只能任人宰杀。冲动不得啊!”他苦口婆心的准备劝一劝老韩。

“现在咱们手中都有些什么东西?”老韩头也不回的问道。

“只有二十几副兵甲,其余的,只有给匈奴人造场圈用的木头,应有尽有!”受冷落的沈老先生一翻白眼没好气的补充道,“铁器只有几把薄刃锯片,当不得兵器,因我带着这帮汉族匠人负责量木裁体所以熟知。”

“劳烦沈老先生选出整板大木,合沿上锯整缝,不要锯断,隙至一半即可,锯好后铺满此处河滩,”老韩一指河岸旁一大片淤泥厚浊的滩涂地,“另以边角料制木矛,头尖即可,愈多愈好。”

沈老先生这次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盯着河滩在沉思。

“呵呵,既为单于心腹部落,铁甲重骑应是少不了吧。”老韩看似毫无联系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好像被一下点醒,瞠目结舌的沈百万盯着老韩嘴唇在打哆嗦,良久,他的神sè郑重起来:“不可,还远远不够,桑罕部落随时可能杀至此地,再说近在眼前的寨墙里的值守士兵怎么办,那可是陀思穆达亲手打造的亲兵,铁盔、锁子甲、铁护膝。”

“呵呵,河滩就交给您了,其他的,伊塔米……”

……

“这是什么鬼天气!”寨墙上值守的答库野尔使劲遥望着远处的荒野,但在这天yīnsè暗、雾气缭绕的环境里,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而看不清楚,不准擅离职守的规定又让他无法完全行使自己瞭望jǐng戒的职责,这让他对着老天咒骂不已。

突然,一阵阵嘈杂声自远处响起,越来越近。

答库野尔搭弓上箭,jǐng惕的盯着前方。几个身穿宽袖白毛氅的士兵远远向寨墙跑来,那是陀思穆达将军身边的几个亲兵的独特穿戴,听说那可是从遥远的塔尔河大弯角羊身上剃下的长毛制成的,价格不菲。答库野尔将拉开的弓弦收回,但仍尽责的手握弓柄。

奇怪的是,那几个士兵并不继续跑进了,反而站在那里大喊,他赶忙仔细聆听,这一听不要紧,让他大惊失sè:“奴隶暴动了!奴隶暴动了!他们围攻陀思穆达将军,快来救援,快!”说完,几个士兵扭头又跑了回去,看样子是回去支援了。

答库野尔惊慌失措的连忙窜下寨塔,向其他人报告此事。

没过多长时间,寨门打开,一百五十人左右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出来,“哐嚓哐嚓”的铁甲碰撞摩擦声相当有气势,这样的天气实在不是全副武装行军的好天气,但没有办法,头儿要是完蛋了,他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乌儿坦!”“达勒弥!”“库贝奴!”……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自己族人的尸体,往前没有多远,又是一具。渐渐愤怒与担忧的匈奴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在同伴尸体的指引下,他们一直走到那座被当地人称为雷霆峰的山脚下,岭上是密布的高大松木,横蔓丛生的野草上堆叠着多年累积的松针落叶,偶有鸟儿扑愣愣的自林间飞过。

身披铁甲的匈奴人面面相觑的停下了脚步,看来对于负重爬山还有一定的犹豫。“噗!”一声闷哼,走在最前面的匈奴士兵身子一挺,直撅撅地向前跪倒,一支羽箭深深贯入他的颈部右侧,从侧面看露在体外的箭羽部分只剩下不到半尺。

“散开,有埋伏。”

能被陀思穆达选中的都是身手极高明的匈奴好手,立即俯身散开避向一棵棵大树。无奈身上甲胄过于沉重,一个士兵不小心被地上的凸起绊了一下,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半后才纵身而起想遁向一棵粗可合抱的大松树,可他身形刚刚挺起奔出,便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扑出的身体腾到大树旁挣扎了几下才砰然倒地,一枝冷箭自他的锁子甲底部仅有的后腰缝隙间笔直地shè了进去。

顷刻间,飒飒的冷箭让数人中箭,有些凭借身上的甲胄躲过一劫,只收了些许惊吓,但也有些被刁钻的冷箭正中要害,有些受了伤正躺在地上仰天痛嚎的成了偷袭者的活靶子,第二箭绝对箭无虚发,立时毙命。

林间陷入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躲在一颗并不粗壮树后臂上中箭的士兵受不了这种无形折磨下的剧痛,狂嗥一声纵身便要往山下跑,一枝冷箭准确地shè来,此人狂嘶着抓住喉间透出的箭头一促而倒,很快便停止了挣扎。

但没过多久,从突然袭击中缓过劲来的匈奴人便想出了破解之法,压盔、结甲、掷刀,密实的锁子甲结成的网盾让袭击变得困难,且若被瞅准方向,袭击者会面临瞬时十几把掷刀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