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惨白的变故
作者:烟花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270

在剑鼎山雪花飘飞的午夜,一片寂静,白rì里煮烫的锅灶已经变的冷如死灰,城头守卫的兵者已难熬困意,散乱地或倚或躺,显得没有jīng神的样子。

这些年来,剑鼎山一直水平浪静,对于守护在此的兵者来说,他们每天的盼头就是能快点天黑,快点换班,得到一rì的薪水。在这样的环境下,jǐng惕xìng早已消失殆尽,能够出现在城头并且在如此寒冷的晚上依旧站在城外,已经是为了应付“职责”所做到的极限。

一名兵者的鼾声渐渐大了,这让旁立城头,露出愁思的另一兵者很是不爽,他闷哼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挥手打了沉睡兵者一记耳光。

“啊?”,那名兵者如梦初醒,恍如隔世的看着他,良久才反应过来,骂道“大川长,你敢打老子,别忘了前几天你宝贝儿子死在郊外,是谁背的尸体回来?”

那名被叫做“大川长”的兵者听而不闻,仍旧看着眼前雪夜,仿佛那雪下屹立的山丘,便是他逝去儿子的新坟。

周围的人也被惊醒,同时将目光看了过来。

一人喝道“别吵了,守夜的时候别把动静闹的太大!”

“嗷嗷——”

就在众人重新坐回原地,等候黎明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叫声从远方沉寂的黑幕中传来,就仿佛一个漆黑的嘴洞里喊出的话。

这声音震的人耳膜一疼,整个脑袋都晃了几晃,众兵者均是诧异莫名,快速地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名副其实的兵者,此等情况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众人的jǐng惕,仿佛一下子灵魂归体。

一人道“有情况!拉响jǐng报鸣笛!”

另一人低声道“咱们护住前后要点,别被人给遛了进来”

“滴滴滴!”

鸣笛声响了起来,将还在沉睡的兵者全部吵醒,众兵者纷纷祭起各自兵魂,一时间,哈哈一笑道“不错,你果然很聪明,便宜可以贪,但终究要让人看不见才好,让人看见你贪便宜,这便不叫贪便宜!”

这话说的有些拗口,不过简贝却能听明白,点了点头,道“你快些说吧,我可要赶回去!”

白老道“此事要长话短说,但却要从长说起!”

“我本贵为习练山的一门之主,因属下觊觎门主尊位,设了个借刀杀人计,一群自视甚高的神域强者合力将我关入此地,已经十年之久了!哼!一群**,被人利用还不自知,他们一共十人,被我杀了三个,打残了,在习练山上吗?”

“她叫雪飞羽,至于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她的兵魂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松球针,可说世上没有第二个,你可凭此来找到她,不知道现如今已经十岁的她会不会被训练成一杀人机器呢?”

“松球针?长的像松球针吗?”

简贝笑了笑道“好强大吗?有我的鼎鹊剑强吗,我想是没有的,你吹牛逼也朝着自己!好了,我要走了,等我实力强了些,或者找到你的孙女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白老“玉脸”里满是激动道“对,那我再给你两块玉牌,你可带她一起来见我!”

简贝终于从捞月池中冒了头,只觉得冷风习习,周身寒冷,他狗爬式的游到了岸边,咧嘴一笑道“晚上果然没有人守卫!”

他慢慢向前走,就从正门走出了捞月池,来到了剑鼎山大殿的城脚下,他今rì得到了白老传下的一招半式,虽然还不明白白老到底有多强大,但习练山门主的身份想来不算寒碜。虽然简贝对于他吹嘘将神域强者打死三个,打残五个,逼疯两个的话十成里九成不信,但那套神奇的传功之法,还是让他有理由相信白老是有真本事的,更何况自己为他办的事情——找寻他的孙女一事没有时间限制,得到的终究比失去的多得多,这笔交易,自己是大赚特赚了。

心中一喜,不由得有些激动,暗道如果这功法天下无敌而且修炼简单那该如何呢?将来只会愁着自己实力太高,太过惹人注目!

他走了几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自然不会指望兵者在夜间看守,可城头上的睿角鹰却不知飞向了何处,这种禽兽可不比其他,经过驯养之后,很是忠诚,夜里也会为主人守夜才对,可凭借简贝五点零的视力,依然无法看清它那蹲守在城头的庞大身影。

简贝暗骂自己思维有点过敏了,妖兽毕竟就是妖兽,开个小差,集体出去捕猎“散心”,也是常事。

他走在城门底下,本想大喊道“本公子简贝游玩归来,你等小小兵者还不速来迎接!”

可话在嘴边,便没有说出去,因为他看见巨大的城门居然是虚掩的,所留的缝隙,正好能容一人走过。

他心中不自觉的咯噔一下,心中稍有不安,仿佛有些意外之事在等着他。

城门,可是一城之要塞,怎么会疏忽到没有关好,更何况是在寒冷的雪夜。

这种情况除非是父亲大人来了兴致,出门看雪景。

他挪开了步子,还是从门缝中走了进去。

冷风吹的小梁的粗布衣衫咧咧作响——他和小梁早已互穿衣服,此刻野风透过粗大的衣服缝隙,直吹入他的脊梁骨中,冷的他牙关紧扣。

雪花就在他滚烫的脸上融化成水,然后从颈脖中流下。

简贝的jīng神高度紧张着,慢慢的往前走。

剑鼎山的大殿,名叫“祭神殿”,大殿前的一尊巨鼎非常醒目,按照习俗,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在巨鼎上烹煮大量的食物,由父亲简云讲完祭神词之后,众人分食,当时的热闹自不必多说。

如今年关将近,可简贝却感觉离热闹越来越远。

巨鼎的三只巨脚巍峨的站立,鼎身足有十丈方圆,宽阔的像一深潭。

夜sè朦胧,大鼎上铭刻的古朴的祭文早已看不清了,可仍旧能感觉到它的巨大。

一个人也没有,四望之下,一片寂寥。

块状的青石地面,脚踏上去,会让没有啮合好的板砖发出咯噔的声音。

简贝就这么一步步向前,走在鼎脚下。

简贝看着这只重鼎,心里莫名的害怕起来,静夜给人的恐惧,外加自己浮现连篇的想象力,他发疯似得叫了一声“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声音在回荡,回响,在不断的重复,“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可一点回应也没有,简贝心头慌了,疾步冲入正殿中,想跑到父母的寝殿去。

一只手,一只由光辉构成的巨手,无声无息的出现,横在空中,手巨大而明亮,像是一只将重鼎当做是酒杯yù要提起喝酒的手,没法想象这手的主人有多大。

手伸向简贝,将快速跑进正殿的简贝,轻轻地,如同逮鸡般捏在手心,提到了半空中。

简贝刚刚迈开步子,前脚还未着地,后脚正yù抬起的时候,整个人已被完全捏住,四肢百骸间,如被彻底冰封了起来,周围全是朦胧冰冷的东西。

他被此巨手提上了半空,不由得大吃一惊,想回头看到底是何方怪物时,无奈脑袋也被手指头狠狠的捏住,无法移动半分。

这一刻,就像是置身于激流海险之中,根本不容喘息。

巨手慢慢移动,将简贝缓缓地提高,移到了巨鼎前。

简贝稚嫩的黑漆般的眼睛,透过庞大龙骨力构成的透明的巨手,正好可以看到了巨鼎里的情形。

他的眼里顿时如血一般的红了。

只见鼎里满是尸体,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孔,闻之作呕。

尸体堆砌成一座小山,将十丈方圆的巨鼎填满,雪花纷飞,尸体淹没在一片皑皑白雪里。

苍白的脸sè加上冰冷的白雪,这仿佛是天下最诡异的画面。

尸体散乱摆布,头上脚下,脚下头上,断肢就像是任意摆布的乱石堆,被雪花完全冻成一块,只能零落的看清几个人的面孔。

尸体仿佛就是垃圾,弃之不用的垃圾。

简贝的眼一下就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父亲,母亲!”,他看到父母的尸体就这么在雪天里冻得发紫,那面sè痛苦而狰狞。

简贝的脑袋懵了,他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目眦尽裂的道“不可能,不可能!”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之前连一丝捕风捉影的机会也没有,从简贝偷跑到捞月池算起,前后也不过半天时间而已。而家中的变故大到无法想象。

简贝脑袋胀的厉害,感觉一股气流使劲的在脑壳中冲撞,而偏生脑袋无法像气球一样伸缩自如。简贝根本无法相信此刻是真实,更不愿相信此刻是真实,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失去父母,失去亲人,失去家后一个人生活的准备。

他才十岁,如此的年轻。

如果没有父母,没有剑鼎山,他能活下去吗?

那他得像猫狗一样活着——

耳侧传来一声非常动听的声音,柔若无骨,仿佛是情人床上的嘤咛。

“这是最后一个吗?”

简贝的眼睛黑了一黑,模模糊糊的就要晕去。

听一个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回答道“伤心大人,这已经是剑鼎山最后一个活物,之前的人全部被刨开了脊椎骨,发现并无鼎鹊剑踪迹,不知道这一个——”

那个被称为“伤心大人”的人继续用美妙如处子的声音,悠悠道“杀还是不杀?这确实难以抉择,此人一看就知道是剑鼎山的下层人物,刨开他的脊椎骨自然是不值得的,杀之就切断了鼎鹊剑的一切信息,而不杀?”

听到伤心大人似乎很是踌躇的样子,那小女孩继续道“他穿的是小仆的衣衫,我们已经杀死了剑鼎山门主——简云,门主夫人——温莲婉,门主之子——简贝,以及二十名四级兵者,二百三十八位低级兵者,另加五百平民,他们的身上都没有发现鼎鹊剑的踪迹,此小孩是唯一的希望!”

伤心大人的声音犹豫难绝道“不杀他,对于这些死去的人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本来应该一起死,现在他却以最后一个存活的理由活下去!小羽,你觉得公平吗?”

小羽自然就是那个和“伤心大人”对话的小女孩,此刻这小女孩就站在简贝的下方,一张俏丽的小脸,满是笑容,大大的眼睛露出无辜的眼光道“伤心大人,公平吗?自然公平,因为在习练山的围剿之下,他最后一个活着!”

伤心大人哈哈一笑,彷如魔鬼的笑,道“对,能最后一个被发现,上天已经给了他特权,批准他活下去,小羽,将此等重犯带回习练山,关入十八层鬼域中!”

简贝迷迷糊糊听到了这些话,听到父母惨死的讯息,他几yù断气;然而听到剑鼎山门主之子简贝已死的讯息,更是疑惑不解。他此刻突遭变故,全身便如瘫痪,脑袋也僵化了,平常一想便通的事情,此刻更不愿想,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他已经忘了,他和小梁互换衣服的事情,小梁很有可能被当做简贝的替死羔羊,而且此事估计还是父亲简云的意思,他此刻只想也和父母同去。

可惜这由不得他,他将被当做小仆的身份带入习练山关押犯人的禁地——十八层鬼域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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