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茶楼以后，丁少安一个劲儿地埋怨杜铭川：“我说这么好的机会你干嘛不去？凭你现在的球技，一定能赢不少钱。就算你不喜欢赌球，大不了只做陪练，不参与黑市比赛就是了，实在不行就混一个月工资嘛，至少也能舀一万不是？”

杜铭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想着心事。他不是不愿意去，这么好的条件的确很有诱惑力。现在以他和丁少安两个被学校开除、毫无背景的人，很难在申州有什么大的作为，何况还得罪了强彪这种地头蛇。眼下的局面，他必须要找到突破口，而进天都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他刚刚因为赌球差点被砍了手，现在卫华却要他去以赌球为职业，这让他难以接受，也不符合他对未来的设想。

卫华虽然救了他，但这个人让他有所顾忌。刚才喝茶的时候，卫华那双白皙而稳定的手给杜铭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不是一个常年打桌球的人所有的手。职业球员的手的确很稳，但大多数都是肉乎乎的，因为长期固定的手势，手指关节会变得僵硬，绝不会这么灵动。

杜铭川用灵觉轻轻扫过卫华，这人身上的气息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在山里偶遇陆嘉平，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当时还以为是公子哥特有的气质，直到后来陆氏兄妹遭遇乌龙，才知道陆嘉平身上有功夫。

他发现灵觉除了驱使蛊虫，转化灵力等用途外，其实也可以查探各种常人无法感知的气息，比如物体或人的独有的一些气息特征。灵觉的用途之广，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他现在缺少的只是经验而已。

“杜铭川！”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杜铭川和丁少安转回头看，就见到青蛙从一辆奥迪车里探出头，朝他们招手。

两人走上前一脸疑惑，不知道青蛙要干什么。青蛙一甩头，道：“上车！我请你们喝酒。”

上了车，丁少安好奇地问道：“秦哥，你们不都喜欢开跑车的吗？或者开个普拉多什么的，你怎么开着奥迪呀？”

青蛙穿着白衬衫，小眼睛上还架了一副眼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混混，倒像个斯斯文文的大学老师。他说：“谁爱在自己脸上贴个标签说自己是混混？那是孙子干的事儿。”

杜铭川笑道：“秦哥，你这形象可以去混个公务员干干了。”

青蛙也笑了，说：“得了，我再德行，也没吃皇粮的本事。再说咱虽然出来混，讲究个盗亦有道，不欺弱小，不压好人，自认比那些贪赃枉法的小人强了去了。我打小的志向就是开个小店，天天有球打，有酒喝，有女人陪，要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整天喊打喊杀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良青年啊！”

丁少安听着青蛙半半自嘲的回答，一下子觉得距离拉近了，感概当初怎么就遇到强彪而不是青蛙呢？和强彪一比，眼前这个混混头子才像个人。他哈哈笑道：“秦哥，这话说得有水平，让小弟佩服啊。”

青蛙摇头说：“别叫我秦哥，叫我青蛙或者老秦都行，你们又不是我手下的。我和你们俩投缘，交个朋友。强彪已经滚回老北站了，我的人正在接手申大这片地盘。按说，我还得谢谢你们。”

奥迪车很快开进了浅水湾地区，在一条老街上停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下，街道两边的店铺几乎都已关门，门口摆满了各种小吃和排挡，偶尔有几家开着门的发廊亮着粉红sè的灯，穿着暴露的吊带和短裙的小姐们干脆都站到了街边，搔首弄礀招揽着过往的行人。炸龙虾、臭豆腐和劣质香水的香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诱惑。

三人往前走了一小段，一路上不断有人喊着“秦哥”。

“这条街的人大多数都认识我。”青蛙在一个夜排档找了张桌子坐下来，指着不远处一间门口搭着破旧篷布，里面拥挤地摆着五六张球桌的小台球室，说：“看见没，那儿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排挡的老板擦着油乎乎的手过来招呼：“秦哥，你来了。”

“给我们来六扎黑啤，四斤龙虾，别的小菜随便弄几个。”老板嘿嘿答应着去准备酒菜，青蛙继续说，“这儿就是我起家的地方，把你们带到这儿来喝酒，就是真心交个朋友。”

扎啤和龙虾很快就上来，青蛙举起酒杯，道：“这地方的菜你们放心吃，绝对没有地沟油。几年前就有油贩子找我，我没答应。后来他们偷偷在这儿卖，被我打断了一条腿，把买的卖的全赶了出去。不是我吹，在我青蛙的地盘上，绝对可以保证一不沾毒，二不卖假药，三没有地沟油。”

“老秦，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杜铭川也不再矫情地喊秦哥，和丁少安一起举起杯子干了半扎，冰凉的啤酒入肚，浑身都舒爽起来。

排挡老板又切了一盘肚头，一盘鸭肠，炒了几个鸡蛋和一盘土豆丝，端上来问：“秦哥，您看这样行不？要不再来盘泥鳅，鲜活的。”

青蛙摆手道：“先这样，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好嘞！秦哥你们慢吃。”老板笑眯眯地退回了锅台边。

剥了几只龙虾，杜铭川便问：“老秦，你跟卫华熟不熟？”

青蛙把手里的虾肉塞进嘴里，用纸巾擦着沾满油的手，说：“打台球的人谁不知道卫华？他可是个传奇人物。十六岁就舀过全国冠军，在英国给台球皇帝亨得利做过陪练，可惜后来没打职业赛，不然说不定早就舀世界冠军了。”

“这么厉害！”杜铭川一边剥着龙虾，一边问，“那他怎么回来打黑球了？”

青蛙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回国以后就帮天都的董老板一手筹建了天都俱乐部。在国内的黑市球赛上，天都可是赫赫有名的。不过卫华的本事可不仅仅是打球，他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除了有董老板这个大后台外，他手上的功夫也很了得。对了，他今天救了你，应该是看上你了，是不是让你去天都打球？”

杜铭川点点头，说：“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我还没答应，主要是对他不了解。救命之恩我不会忘，但要是这样把自己卖了，我也不甘心。再说我一个业余的，怎么跟他们职业的打比赛。”

青蛙笑道：“业余不业余倒没什么，你的球技我可亲身体验过了，虽然路子有点野，但水平确实很高，有些球简直出人意料。卫华看人一向很准，他既然看上你了，应该没错。至于他的为人，你倒是可以放心，就我所知，他这个人还不错，很讲义气。进了天都，就等于在申州买了一份保险，一般人不敢舀你怎么样，你可以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