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怪事了
作者:上云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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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书画院其实距离大相国寺并不算远,恰好位于横穿东京的汴河旁边,位置优越,环境优美,虽然面积算不上巨大,但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十分漂亮。

宋徽宗对于书画院十分重视,不但亲自下旨钦定了书画院的地址,而且亲自拟定了建造的大概思路,甚至还亲自下旨把汴河的水引入了里面,营造有山有水有鸟有树的高雅环境。

李青从史书里知道了很多关于宋徽宗的故事,也晓得那家伙对于书画院无比重视,不过,当他亲自进到了书画院,一一的打量了一番,却还是被宋徽宗的用心震了一下。

中国历史上最幸福的画家,想来应该是宋徽宗时代的翰林书画院的那些画家了,不但工作条件优渥,而且生活无忧,更重要的是在政治待遇上,这些画家也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李青甚至都有一种好好在这书画院里厮混一段时间的冲动了。

宋徽宗管理国家一塌糊涂,不过管理这翰林书画院,还真别说,真的是专家级别的水平。

在他辖制下的翰林书画院,不但人才辈出,作品如雨后春笋一般,而且关于绘画的理论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甚至绘画历史也重新得到了编纂和修订。

李青很想悠哉悠哉的把书画院好好的游览一番,可惜今天是不能了,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大考。

考场就设在翰林书画院最大的一个画房里,一共四十七个考生,一个人一张桌子,桌子上书画用具应有尽有,每一个考生只需要按照抽签抽到的座位坐下,便可开始了。

雪儿和林冲是不能进考场的,所以,李青只能一个人背着那个巨大的木箱亦步亦趋的跟着其他考生进入画房。

李青才要举步进入,不想一个军士伸手拦住了他:“这位公子,你这个东西不能带进去。”

“军士大哥,我这里面全是画画用的东西,不信你看。”李青连忙把木箱放下。

李青的话音一落,轰的一声,远远近近的很多考生顿时大笑了起来。

军士有些恼火,正要训斥,不想已经进到了里面的曾致远忽然折身回来:“军士大哥,这位李公子刚从杭州而来,可能有些规矩还不太明白,请大哥不要生气。”

曾致远名声太响,就连那位军士都知道,那位军士一看曾致远曾大公子亲自说情,笑了笑,真的就不再训斥李青了,只是还是很为难的道:“曾公子,皇上有令,所有人都必须空手而入,任何东西都不可夹带,否则就按作弊论处。”

曾致远看着李青,笑着道:“李公子,你看,官家已经为我们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了,所以,你这个木箱真的不用带进来,我们东京可能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李公子,还请入乡随俗吧。”

名义上是劝慰,其实却在暗暗的、无时无刻的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李青很不喜欢曾致远这种风格,心情好的时候,他自然也会虚与委蛇,现在,他懒得理睬,尤其是一听这家伙竟然还死不要脸的以东京人自居,更是恶心,于是他淡淡的嗤了一声:“曾公子不是江西人吗?什么时候变成东京百姓了?”

曾致远白皙漂亮的脸上顿时一阵涨红,心中的怒气噌噌噌的直往上窜,他差一点就破口大骂了,还好,这几日,他的养气功夫与日俱增,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缩在袖子里的右手,握成拳,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了,所有的怒意都被他发泄在了那里。

“李公子记错了吧,曾某祖籍的确是江西,不过从小就在东京长大,所以,也算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所以,曾某这才明白,东京的很多规矩跟地方上不太一样,李公子,你初来乍到,不太明白这些,不过,我觉得你还是遵守军士大哥的要求比较好,毕竟今日是大考,为了这些小事乱了心情、最后导致发挥失常,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曾致远虽然右拳的骨关节都发白了,但整个人却依然尊贵典雅,谦谦君子一般,尤其是李青那般羞辱之后他依然还能平心静气以对、甚至还好言相劝,这般行为顿时一下就引起了好多东京考生的好感,大家纷纷支援道:“曾公子,算了,算了,这些小地方来的小子,脾气倔得很,别劝了!杭州嘛,虽然有钱,但也还是才开化不久的,跟我们东京不能相比。”

有了台阶,曾致远这才飘然而下,他又朝李青说了几句,这才走进了画房。

李青可不愿意丢下木箱,他所有的所有都在里面呢,所以,他就站在一边,固执的坚持等皇上来了,然后他亲自与皇上分说。

这里的考生,哪怕名声显赫如曾致远,一听皇上两个字,都是噤若寒蝉,哪一个敢像李青一样不把皇帝当一回事。

李青从二十一世纪而来,心里本就没有什么皇帝概念,更何况他现在所在的时代是大宋,而且还是大宋里最不堪的宋徽宗时代,所以,实话实说,宋徽宗在他的心里,其可怕程度甚至还不如蔡京。

更何况,李青今日的主要目的便是一鸣惊人,把名声散播于东京的各个角落,所以他的所作所为都得与众不同,就连发型和服侍都稀奇古怪。

李青这般古怪,军士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他,要是一般人,军士只怕早就轰人了,但李青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一点,他是蔡京的人,童贯与他关系很好,所以那军士顿时就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画房里忽然一下宁静,大约十多秒钟之后,只听一个太监尖声说道:“官家驾到!”

很快,从画房的另一个入口,一群人缓缓而入。

一番程序性的寒暄之后,宋徽宗在最前方的考官位置处坐了下来,他四方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一个空空如也的位置上:“那个考生怎么没来?”

门口的军士这才连忙躬身上前禀报:“回官家,此处考生已经来了,只是他带了一个大木箱,卑职不准他带进来......”

军士一一的把事情经过说了。

宋徽宗一愣,然后抬头看了看李青,“你便是那考生?”

“回禀陛下......”

什么?

那李青叫官家什么?

陛下?

一众考生听到了这个称呼,全是一愣,然后差一点笑喷了出来。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连一个称呼都会叫错。

就这种货色,还怎么好意思叫嚣要与曾公子一决雌雄?

画房里安静坐着的一众考生,纷纷不屑起来。

不过实话实说,就目前来说,陛下这个称呼虽然有点怪怪的,但也没什么错!

但李青似乎并不在乎那些人的不屑,他依然不卑不亢的道:“回禀陛下,学生便是那个考生,陛下,学生请求陛下准许学生带这画箱进入考场。”

李青长得并不算英俊,顶多就是眉清目秀罢了,与宋徽宗这种丰神俊逸的美男子一比,的确逊色很多,是以那家伙的目光只是随意的打量了一眼。

宋徽宗当然不是同志,不过这家伙却有一个怪癖,很喜欢用相貌十分俊朗、跟他差不多一个水平的男子,蔡京,童贯,都属于这一行列。

所以宋徽宗对李青的第一印象,说实话很普通,但李青左一个陛下右一个陛下,他就有些好奇,所以他的注意又重新集中在了李青身上。

更何况,李青还说他的那个木箱竟然是画箱,宋徽宗已经可以归入画痴一列,是以一听与绘画有关,自然很好奇。

“你这东西,是画箱?”宋徽宗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又问了一遍。

“回禀陛下,这个箱子,的确就是画箱,陛下,学生今日能不能夺得第一,能不能为陛下画出一幅绝世好画,可就全在这箱子里了,所以,学生请求陛下允许学生带他进入。”

李青的声音不大,语调也不重,平平和和,波澜不惊,可是这些话语里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狂傲嚣张,画房里的一众考生听了,无不愤然,宋徽宗听了也不由微微错愕。

“你这箱子什么宝贝啊,这么厉害?拿过来,待朕仔细看看。”宋徽宗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他这个人脾性一贯温和,而且为人也不算怪僻,所以并没有觉得李青故意戏弄他什么的,没雷霆大怒。

李青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连忙恭恭敬敬的抬了木箱走过去,然后小心打开。

“拿过来给朕看看。”宋徽宗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

小太监弯腰来到李青身边,伸手就要抓,李青连忙紧张护住,并且很坚决的把小太监的手推开,如此无礼,更是把画房里的一众考生看得连连摇头。

“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竟然在官家面前耍横,你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吧!”

宋徽宗也有些愕然,心说怎么回事呢,不是说要给朕看吗,怎么又不给了。

但李青的话一下就让宋徽宗恍然,并且龙颜大悦。

李青不慌不忙的解释道:“陛下,这些东西在外人看来,也许就是一些颜料,一些工具,但在学生看来,这却是一个画家的生命,一个画家的生命怎么能容许别人随意践踏呢,所以,陛下,学生请求亲自为陛下展示、讲解。”

宋徽宗心情很好,他点了点头:“准了。”

李青拿出一瓶油,恭恭敬敬捧到宋徽宗面前,宋徽宗拿起看了看,摇了摇,然后打开闻了闻,“这不就是一瓶油吗?这也与画画有关?”

“陛下,这是学生发明的一种全新绘画之法,叫油画......”

李青等的就是这种机会啊,此刻哪里会放过,于是立即施展三寸不烂不舌,把后世关于油画方面的、有趣的、并且对于这个时代十分新奇的东西一一道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滴答,滴答,滴答,没一会儿,十分钟过去了,又没一会儿,半个小时过去了,再没一会儿,一个小时过去了,但李青依然滔滔不绝,而宋徽宗依然津津有味,听得入神。

本是大宋翰林书画院的大考,忽然的、十分诡异的、竟然变成了李青与宋徽宗之间的问答,一会儿是李青问,宋徽宗答,一会儿又是宋徽宗问,李青答。

画房里的一众考生起先也觉得新奇,仔细听了听,但没一会儿,忽然暗暗大骂了起来:

他·妈的,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们是来考翰林书画院的啊,怎么让老子们一直在这儿干坐着?

刹那,一众考生看向李青的眼神,都要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