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降临。

灶坑的火焰正在跳动，泥砖房中，一群乞丐似的老太婆像是看小媳妇一样看着林峰。

“太婆，您带来的这小伙好像有些本事，可惜了呀。”

“瞧他的样子，估计明天就要走了。”

“唉，咱们这都成鬼地方了，愿意留下来的人除了咱们，还有谁？”

听着这些老得掉牙的女人的讨论，林峰只紧锁着眉头，看着缺了几个角的碗里面的“丰富晚餐”——两个烤熟的番薯。

几个蹲在灶坑旁取暖的小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峰碗里的番薯，时不时舔了舔嘴唇。

“来，拿去吃！”林峰把番薯递给了孩子们。

可一个看样子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却摇了摇头，道：“叔叔你明天要走吗？”

“嗯。”林峰看着柴火照亮的这孩子，点了点头。

“那你留着自己吃吧。”这孩子看起来比较早熟，他说话的时候，剑眉一挑一挑，若是长大了，必定是个英俊冷酷的美男子。

“为什么？”

“奶奶们说了，村外有大凶之物，男人出去都会死的。”早熟孩子没有说出后面这句话。

“但我不怕它们！”林峰笑了笑，把手中的番薯分给了其他孩子们，然后问道：“如果除去了这个大凶之物，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们想，不过也不想。”这早熟孩子瞪着乌黑的大眼睛道。

“为什么这么说？”

“听奶奶们说，在咱们村外，有许多好衣服穿，有好多好东西吃，还可以念书。”这早熟孩子说着：“但是······”

旁边，一个年纪较小的天真的小孩子打断早熟孩子的话：“大奶奶说了，书本可好啃了，比馒头的味道都要好，吃了涨力气，能养活好多人！”

“不！书本不是拿来吃的！”另一个年纪小的小孩反驳道。

“那是拿来干什么的啊？”林峰笑了笑道。

“拿来娶媳妇的！”这小孩子烂漫地说着：“**奶说了，只要读书多了，书里面就会钻出一个媳妇，然后媳妇给你洗衣服做饭挑水生娃子！”

“二姑娘，媳妇从书本蹦出来给你洗衣服做饭挑水，那你干什么？”一个老太婆笑道。

“我就继续读书，然后娶好多好多媳妇，让她们好好伺候奶奶们！”这叫二姑娘的小孩子红着脸跟大家说道。

“哈哈！”

屋子里的老太婆们都被这孩子给逗得笑了起来。

“其实，即使我们可以走，也不会独自离开。”那年纪大的孩子在大家笑了一会后，郑重地说着：“奶奶们含辛茹苦用番薯和麦粥将我们拉扯到这个年纪，很不容易，我们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将她们遗忘在这个孤独的地方。

因为，如果没有奶奶们，我们早就死了。”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沉寂下来。

“他是个遗腹子。”旁边，一个掉光牙齿的老太婆对林峰低声解释道：“8年前他父母经过这里迷路，父亲死在了路上，他的母亲疯了，然后在这里住下。不过还好，就算她母亲疯了，还是勉勉强强地在7个月后将他生下来。”

“我们其实早想带他的疯母亲离开这里，不过我们年纪都大了，拉不动。”另一个老太婆叹息着。

“你叫什么名字？”听闻这早熟孩子的身世，林峰神色一动，遂问道。

“她叫大姑娘。”

“太婆说这样可以辟邪。”

林峰却摇了摇头道：“幸，还是不幸，不是说顺应天命改了名字就能转运的，因为生命只有在逆天而行的途中，才能寻找到它的意义。更何况大家眼前的遭遇根本谈不上什么天命！”

说着，林峰抱起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问道：“你们村原来姓什么。”

“姓石。”这小不点抿着嘴唇道。

“好，以后你就叫石昊！”

“我呢，我呢！”那个天真的小孩跳了起来道。

“你就叫石天琪！”

“还有我，还有我！”那打算娶一大堆媳妇的小孩扯住了林峰的裤脚。

“嗯，你干脆就叫石傲天吧。”

“哈哈，我有名字啦！我终于有名字了！”这石傲天呱呱大叫起来，在泥砖屋里手舞足蹈起来。

林峰一一给屋里的四个小孩起了名字，轮到最后要给那早熟孩子起名时，那早熟孩子却道：“疯妈妈告诉我，我爸姓叶，所以我早就给自己起了名字。”

“哦？”

在场所有人都脸露异色地看着这早熟孩子，只见他正一字一顿地念着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我就叫叶辰！”

林峰朝着叶辰点了点头，道：“你的母亲还建在吗？”

“嗯。”叶辰指了指屋外的一座亮着火光的屋子，道：“她在那，但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能带我去看看。”林峰说道。

旁边，一个老太婆把一根木棍从灶坑中取了出来，用作火把，照着众人的路，往叶辰的母亲所住的屋子走去。

“是你吗？叶郎！”看到火把，屋子里忽然奔出了一个少妇，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比较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旧日盘在头上的青丝，如今已化作一片白雪，她的面容端庄美丽，却敌不过岁月的痕迹，眼角有了几缕鱼尾纹，唯独那双乌黑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仍旧是年轻的，她看向那叶辰的时候，眼中充满了爱意。

“妈！”

叶辰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的母亲，道：“我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叶辰！”

“哦，太好了，叶郎，你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这少妇高兴地说着，紧接着，她忽然抬起头，看见了林峰，眼睛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的双眸一瞬间充满了血丝，紧紧地抱住了叶辰，失声叫着：“鬼！鬼！”

她失魂落魄地叫着，抱着叶辰往屋子里飞也似的逃了进去。

“嘭！”

房门一下子被她牢牢关闭上，但林峰仍旧听到屋内的少妇因为恐惧所所发出的低喃之音。

林峰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孩及老太婆们，却见他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时，林峰忽然脑海升起一个疑问，对那个带他进村的老太婆道：“大娘，难道您不怕我是坏人吗？”

这老太婆咧嘴一笑，露出了空洞洞没有牙齿的嘴，道：“你听说过人老成精这句话吗？其实我就是这种人，呵呵。我现在已经172岁了，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勉强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大娘您170多岁，那您老伴岂不是······”

“他死的时候应该一百八十几了吧，唉年纪太大了，我也不记得了。”这老太婆笑着道：“其实，我们石头村，原来还有一个外号，你想知道吗？”

“大娘请说。”

“它原来叫做长寿村！”说起这个名字，老太婆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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