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目光已经看向了天空，看向了那遥远的地方，看到了那满天飞舞肆虐的暴风雪雨的降落。可是，这个时候在江沫的心中，却是依旧停留在三息之前的那一刻。

她还是不能忘记，甚至于恐怕是永远都不能忘记了，那一只只有小孩子的身体大小的猴子，在身躯消散之前显露出来了的笑容。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按道理说来，如此遥远的距离，她是不可能看得清楚的。可是，她偏偏还是看到了，而且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她看到了它的笑容，并没有那种强者的孤高傲然和冷漠，也没有凶禽猛兽肃杀战斗茹毛饮血的疯狂，有的，只是纯洁淡然得，仿佛一个小孩子最真挚的笑容。

那一刻的它，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仿佛是一个看到了自己的亲人的小孩子。那一刻的它，给予了江沫丹王感觉，就是纯洁朴素善良，和可爱。

“寒极姐姐，我是通臂猿猴族的，我的名字叫做袁寒，那可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哦，我很喜欢。”它的身躯最后消散的那一个瞬息之间，江沫听到了它的话语，那是仿佛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对最爱的姐姐说出来了的，亲切的话语。

“寒极姐姐，我知道你记不得我了。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我相信你还会记起来我的，我永远都是你的小猴子，永永远远。”

风雪狂舞肆虐，雷霆闪烁之间，它的身影和那麻麻烦烦的凶禽猛兽一起，消失了。

只是，它那最后的笑容和话语，却是变成了江沫心中无法忘却的记忆，深入骨髓，深入灵魂。

“袁寒，小猴子。”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名字，突然闪烁而过了它的身影，虽然那只是一闪而逝的，虽然她依旧不知道它到底是谁。

江沫的神色之间，不由地显露出来了一抹淡淡的哀伤，那是无法遮掩的记忆。

“沫儿，怎么了？”

江朔的身体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带着温暖的手臂扶住了她细嫩的肩膀，温暖隔着那单薄的衣衫传递，试图淡去她面容之上的哀伤。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沫儿？”江朔的声音之中，分明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和关怀。

“朔哥哥，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东西，那是我记忆之中已经遗忘了的回忆。”江沫轻轻开口。

“回忆？”江朔重复了这两个字，然后关怀地询问，“是什么回忆，会让你如此伤悲？”

“是那只猴子，就是刚刚显露出来了的洪荒世界一角虚幻投影之中的，那盘膝于巨蟒头顶之上的猴子。”江沫道。

“猴子？”江朔微微一愣之间，方才想起来了那巨蟒头顶之上的，仿佛万兽之王的小猴子，“它怎么了，沫儿，是它伤害到了你吗？”

“不是。”江沫轻轻摇了摇头，“是它，令我想起来了一些已经尘封的回忆，它似乎是认识我的。”

“它认识你？这怎么会？”江朔也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可置信的了。

“它或许是认识我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它认错了。”江朔轻轻低语之间，将那只猴子遗留下来了的话语，告诉了江朔知道。

“寒极，通臂猿猴，袁寒？”江朔轻轻重复着这几个词语，可是却是一片迷茫而不知其意。

“朔哥哥，虽然我不知道它的话语之中所蕴含的意义，但是那一刻，我却是分明感觉到了哀伤。因为，我似乎是有过那样的一段记忆，和它有关的记忆。”江沫言语之间，那一抹淡淡的哀伤神色，依旧未能散去。

“沫儿。”江朔轻轻抱住了江沫的身躯，将最大的温暖和关怀给予她，“沫儿，不要再思考这件事情了。我们活着，就还有机会去发现，去追寻我们之间或许存在的秘密。”

“是的，朔哥哥，我们只要活着，就会明白这一切的。”江沫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很感动的场景啊！”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江朔和江沫之间的话语。

“江朔，江沫，这的确是一幅美丽的让人感动的场景。只是可惜，你们再没有机会了，因为，灭世的手臂，已经显露。”

暴风雪雨依旧，只是却显得更加狂暴激烈了起来。天空之中闪烁奔腾的雷霆风暴，也是真正的显露出来了它的力量，银白色的光芒是雷电的龙王，在弥漫了暴风雪雨的虚空之中穿梭，仿佛是要毁灭这所有的一切本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江朔依旧抱着江沫的身体，然后抬起来了他的头颅，他的目光射向了那遥远的天际之中，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轮廓，或者说巨大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存在了，那分明就是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或者说，那并不是遮天蔽日，而是本身就是天空，本来就是天道！

那是一只手掌的虚影轮廓，是一只代表了茫茫天空的手掌，掌间之天道！

它手掌之间的纹路，就是虚空之中显露出来了的裂缝；那纹路之间的区域，就是仿佛苍茫世界的星辰；那手掌之间的汗水，就是如此弥漫于整个世界的暴风雪雨；那手掌之间发出来了的微微的轻响，就是如今肆虐狂风的雷霆……

那手掌的存在，就是天空，就是天道！

而江朔和江沫两个人渺小的身体，就是那天道欲要抹杀了的，蝼蚁！

“江朔，江沫，这就是灭世之手，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天空和天道。天道所在，皆天道之所属，天道欲要灭杀，则世间一切皆应该毁去湮灭。江朔，江沫，你们最后的时候，到来了！”

“朔哥哥。”江沫伸出来了细腻的芊芊玉手，搂住江朔的腰间，将自己的面孔依偎在了江朔的胸膛之中。因为，那里可以听得见江朔强健有力的心跳，可以感觉到他他所有的温暖。

“朔哥哥，天道灭杀，我们还可以逃脱吗？”江沫轻轻问道。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了，此战就是生死诀别！”江朔却是依旧显露出来了笑容，“只是，决的生死，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死罢了。”

江朔轻轻低下了眼眸，他的目光落到了江沫的秀发和面容之上，其中有着分明的关怀和溺爱的颜色。

“沫儿，或许你不应该来的，那样的话你就不需要和我一起，面对这样必死的结局了。”江朔轻轻道。

“或许如此。”江沫也是轻轻点了点头，“可是，这就是我的选择，哪怕它是最不应该的一个选择。朔哥哥，我们之间，并没有区别，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不是吗？”

“是的。”江朔用力地点头，“你就是我，而我也就是你。沫儿，既然如此，我们轮回之中再见。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做那个最疼爱你的哥哥？”

“一定还有的，因为我只能是你一个人的沫儿妹妹，因为只有你，才有资格做我的朔哥哥。”江沫笑了，笑得很轻柔很细腻，也很美！

而这个时候，那降落下来了的天道之手掌，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七千里。

那是一个遥远的距离，或许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超越的距离。可是，那也是一个短暂的距离，是一个瞬息之间的距离。

江朔知道，按照那手掌坠落的速度，那么他们最后剩余下来了的时间，还有十五息，瞬息如电！

“江朔，江沫，你们又是何必如此？难道做我的弟子，向我跪拜，就真的有那么难吗？”那个莫名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时候，其中分明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沧桑。

“不可以。”江朔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那手掌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五千里，最后剩余下来了的时间，是十一息。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如此？难道你们不愿意继续生存了吗？难道你们不想要强大的力量吗？难道你们不想要报仇雪恨了吗？难道你们不想要那长生的喜悦了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资格，因为我不愿意失去灵魂，因为我不愿意由别人把我的命运掌握。”江朔道。

“因为他是我的哥哥。”江沫轻轻开口，整个人的身体都已经完全依偎在了江朔的胸膛之间。

距离三千里，时间的剩余是七息。而这个时候，那手掌之间的雷霆已经开始凝聚，那暴风雪雨开始凝聚，那手掌之间的天空之中的所有一切，都开始了凝聚。

它们凝聚在一起，彼此交融混合，隐约地显露出来了一个牢笼的模样，那似乎是要镇压一切神魔的监狱。

距离是两千里，而时间则是最后的五息。这个时候，雷霆、裂缝、狂风骤雨和满天飞舞的雪花，都已经不见了，出现在那手掌之中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银白色的牢笼。而它的目的，就是那仿佛蝼蚁一般地显得渺小的身体。

距离一千里，时间是最后的两息。那莫名的存在也是轻轻叹息，仿佛不愿看着毁灭。

灭世之手，生死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