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你不是很厉害么?
作者:君夭      更新:2019-07-08 05:47      字数:3746

他们自然要走的。

弋栖月也知道,此处是冷壁,守卫的人是不会在这里守着的,因为太凉了。

上到冷壁只有一条路,这条路是一个盘旋错折的数段的台阶,而那些人,应当是在最下面一节台阶外守卫。

虽然看着松散,但是弋栖月知道,自己绝不可能逃掉。

如今……

她攥紧了自己手中有些破烂的衾被,这是方才被他们硬拽出来时,她拼命攥在手里的,如此才勉强地、狼狈地有了这一床被子。

可也仅仅是被子,没有褥子,地面上却是凉意透骨。

弋栖月并非是自欺欺人的,事到如此她只是庆幸自己带了这一床被子,她知道如若自己不带,如今定是连被子都没有。

墨苍落,这是存心要冻死她。

冻死她取血,也就不会有诸多顾虑了,也就不怕她吞下血珠子了。

弋栖月涩涩而笑。

却是攥紧了被子,颤着身子把自己用被子包起来,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一只在秋冬苟活的蚕,卑微而小心地希求这微薄的温暖。

可是这也只是浅薄的一床被子,弋栖月便是裹着,也禁不住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须知,这些石壁看着厚实非常,但实际上空隙并不少,那些冷风照样能钻进来,割在身上如剑如刀,透过这一床被子,掠过衣衫,划破皮肉,冷到骨髓里。

弋栖月缩成了一团。

一片黑暗里,她期盼着温暖能在被窝里潜滋暗长,许她一个夜里安宁……

可又不敢睡。

这么冷,若是睡过去,会不会直接被冻死在这里?

呵,这可就遂了他的心意了。

弋栖月咬了咬牙,随后死死撑着自己沉重的眼皮……

此时此刻,南部的一条偏路上。

马蹄声嗒嗒作响,车辙声辘辘竟是有一队人匆匆而行。

为首的一人一袭银甲,眉眼凉薄,却又微微抿起了薄唇。

这一则凉薄,一则焦虑,显得他整个人莫名的矛盾。

倒是不似他身边马上的一人,眉眼和面上都写着焦急,细看来,便是他的额上都带着一层薄汗。

这二人,正是夜宸卿和湛玖。

再说二人身后的车架

隐隐约约传出了‘当当啷啷’的声音,以及,‘支支吾吾’的**之声。

“夜公子,如此出来,莫不是太冒险了。”湛玖在一旁,颦起眉来。

如今,夜宸卿是强行绑走了东国的大将军亲王淮策,并用他的性命得到了虎符,调动了东国的军队。

毕竟,夜云天虽强,但是并没有大型的系统的军队。

平日里抗衡东国皇室尚可,但是若真是要同五派、乡间劣绅甚至南国抗衡,从他们手里抢出人来,没有一个正正规规的军队,只靠一些杀手侍从,便是他们身法武功再好,也是难上加难。

夜宸卿的眉眼凉薄依旧,波澜不惊:

“这有什么冒险的。”

“如今如若不这么做,才叫冒险。”

湛玖摇了摇头:“这般强抢军队,只怕是军心不合不服的。”

夜宸卿闻言,挑衅地勾起嘴角:

“他们不合不服?”

“他们凭什么不服,是因为虎符,还是因为权势?”

若是权势,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东国凡是有点眼力价的人,如今便都应当知晓,如今东国真正的掌权人并非皇家,而是夜氏。

若是虎符……

如今他夜宸卿是抢来的,但是,不出半日,这虎符就会成为他的。

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湛玖侧过头去,瞧见一旁男子面上的冷清和戾气,还有那莫名的自信,只觉得心头一凛。

这夜氏之主,究竟是何许人?!

“湛大人不必多想。”

“这两样东西,一则是始终有,一则是马上到。”

夜宸卿淡淡说着,波澜不惊,语罢懒懒扫了一眼后面的马车。

他听得见,那马车里依旧传来了‘嗯嗯唔唔’的**之声。

他的凤眼里掠过几丝嘲讽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东国大将军,淮策。

你大抵也是个不得人心的草包,以至于如今会混到这等境地。

看守你的人正是你的旧部,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车里被关押的人是你,却没有一个人打算救你。

这样看来如今,即便我不出手,这虎符也会是我的。

可是,夜宸卿心里急,终究还是出手了。

他命夜伦以淮川为要挟,以东国的即位之人为诱惑,在加上这淮策的性命,胁迫东国皇帝封他夜宸卿为王,将虎符予他。

而东国皇帝本就懦弱,如今想得也不过是保全东国皇室的地位,哪怕是苟且于皇位,也要在皇位上待着,这样,以后百十年的,总会有一天,夜氏掌舵人势弱,而他皇室子弟有勇有谋,如此,自然可以将大权夺回。

如今的懦弱皇帝,也只能盼着这些了。

湛玖在一旁心下暗惊,却也是信了这个男子。

队伍依旧在急匆匆地赶路,直到

“主子”

身后,夜伦的声音响起。

夜伦策马,飞奔而来。

不待停下便从怀中掏出一份黄灿灿的圣旨来,断喝一声:“夜氏夜宸卿,接旨”

夜宸卿早便不需给东国皇帝行礼了。

只是如今,当着这场面的皆是东国的兵士,如若他不行礼,只怕要被这些人当初反叛之人,一旦这些人起了异心,哪怕表面上不说,行为上也会或多或少地表露,如此,便容易为以后的事造成麻烦。

而救陛下的事,耽搁不起。

夜宸卿眸光沉了一沉,随后竟是身形一掠下马,行礼于地。

夜伦也已下了马来,打算宣读圣旨,可是见到自家主子跪地接旨,依旧是身子抖了一抖。

夜云天的王,跪在他面前,他哪里敢受?哪怕是代替那个东国皇帝,他夜伦也不敢。

孰知,夜宸卿却是抬起眼来,一对苍冷的眼睛淡淡扫了一眼夜伦。

夜伦又是一哆嗦,回过神来,随后稳了神,宣读了圣旨。

东国皇帝封夜宸卿为‘逍遥王’,外称‘夜君’之名。

也知道事急,因此这一切进行得飞快,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夜宸卿便已接下旨意来。

他站起身来,一面拂了拂袖子,一面淡淡道:

“那夜某也要说到做到。”

随后,他一扬手:“放出淮亲王罢。”

那边的兵士闻言听令,几人上了车去,只听‘丁零当啷’的锁链响声,随后,那几个兵士拽着个身子有些肥硕的男子下了车。

而这男子一瞧夜宸卿的面容,便是一副浑身的肉都散了的德行,抖若筛糠,如土委地。

夜宸卿的面上不着痕迹地显出几分嘲讽。

如今的东国皇室,竟是颓败到了这般地步。

一个如此不经用的淮策,都被东皇小心翼翼地、巴巴地护着,还得了个大将军的职位。

东国若是继续在他们手里,只怕是离亡国不远了。

随后他摆了摆手,转过眼去,翻身上马。

而夜伦带着几个随从,将那一滩泥一般的淮策拖走了……

自此,东国逍遥王夜宸卿率东国之军前往苍流,名正言顺,无人敢忤逆分毫。

弋栖月在这寒冷刺骨的石洞里强撑着眼皮,就这么一直熬到了天蒙蒙亮。

洞口透入一丝光来,刺眼。

弋栖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只觉得自己虽说瞧不见自己的眼睛,但是也感觉那里一定是乌青一片。

她叹了口气,又将裹着的衾被紧了一紧,孰知

这么高的地方,四下本是一片死寂,却又忽而响起了脚步声。

似是有人,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地向上。

弋栖月心里一紧,随后从衾被里伸出有些麻木的手来,扶着冰冷的墙壁直起身子来。

而那脚步声愈发得大了。

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那边的门洞处。

这个身影很高大,还有些熟悉。

弋栖月瞧见后,却是狠狠颦了颦眉。

“迟永……”

前来的男子一手拎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装满了水的木桶,一手拎着一个食盒,听见她这一声低喝,冷冷地笑了一声。

随后,他重重地将食盒和木桶搁在地上。

“哟,这不是师姐吗?这不是皇帝吗?”

他挑眉冷笑:

“弋栖月,你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如今,狼狈得跟一条狗一样?”

弋栖月昂着头瞧着他,冷冷地未发一言。

她心里很清楚。

她对墨苍落、对时芜嫣、对眉山夫人,都可以凶神恶煞、厉言而斥,因为这三个人,是无论如何折腾,也不会让她无缘无故死的他们还需要她的血,以及她放了时过。

但是旁人可不一定了。

旁人恨起她来,绝不会管那边时芜嫣的事。

因此,弋栖月手里也没有他们的把柄,话说得狠了、逼急了他们,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比如说,面前的这个人,迟永。

更何况,这迟永也不见得是‘旁人’……

他也许就是受时芜嫣指使,‘特地’来取她的血的。

如若他看着她死了,没有吃什么血色珠子,就可以取血给时芜嫣,时芜嫣也可以放心地饮下这和弋栖月无缘无故的死留下的血大大不同。

这个人,和弋栖月结的梁子可是不浅。

便是当初墨苍落、时芜嫣婚礼上,越清逸那句未说完的话‘小蝶师妹’。

小蝶师妹,原名穆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