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即将上演，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节目。”

“场地，道具和演员都已经就位，这个时候提前退场未免太可惜了。”

当卡尔王再度从黑暗中挣脱时，首先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

从梅狄安娜死时就已学会，一直保持至今的，身为王的从容让他没有轻举妄动。卡尔王张开双眼，平静地就像刚刚从熟睡中醒来。

我怎么还能看到？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卡尔王保持着平静的神态，苍老的双眼半眯着，仿佛在直视格雷斯。

我不是死了吗？

格雷斯“嗬嗬”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且刺耳：“你在害怕，呵呵....”

“我能感受到你心底的恐惧....你瞒不了我。”

“人们常说，莫诺黎司有不老的神药，能让喝下它的人重返青春....”

格雷斯走到卡尔王身边，他的左手覆盖上黑色的火焰，虚按在卡尔王的右侧，然后缓缓上提。

黑色的火焰像是细沙一样从格雷斯逐渐收紧的掌心落下，堆积在地上，最后凝固成一张漆黑的椅子。格雷斯就在这张椅子上坐下，向卡尔王展示他右手里的空试管。

“这当然不可能，但用我们的药剂把你厄难之狼的手里抢回来还是绰绰有余。”

“所以，既然你已经恢复了....”

格雷斯又笑了起来：“现在是时候该办正事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讨债，洛丹卡尔先生。九年战争，我多少同胞死于人类手中。”

“这全都因为你，孩子。你的贪婪造就了这一切。”

“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讨债。我向我母亲的亡魂发过誓，每一位同胞的死都要用一百位人类的生命偿还。”

毫不尊敬地用“午夜政变”在卡尔王的头顶上轻轻敲了敲，格雷斯问：“光是来到这里见你一面，我的同胞中就有五人牺牲。但不必担心，这笔债已经讨了，那支骑士团的人我一个也没放过，最后竟然还有多。”

“除去这五位同胞，你猜猜我还得在圣-费奥列提讨多少人命？”

卡尔王紧抿着嘴唇，声音里不难听出愤怒和压抑的情绪：“不！”

“我是圣-费奥列提的国王！我永远不会牺牲我任何一位子民的生命来填补你这个疯子的仇恨！”

“呵——呵呵呵呵呵....”

格雷斯又笑了笑：“没有这回事，我当然不会把族人的仇恨假手他人。”

“我要做的是别的事情....”格雷斯忽然把“午夜政变”横放在大腿上，拍了拍手：“克劳迪娅，把他们带进来。”

“芙萝迪娅。”格雷斯抬起头，看向他来的方向：“魔法留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撒旦。”

一位披着半长斗篷，提着箱子的女性精灵从门口走入，在她身后还跟着三位同样披着半长斗篷的精灵，其中一位身材较为矮小的女性精灵还背着和她差不多高的战弓。

另一侧，通往城堡内部的大门被打开，同样四位穿着同样斗篷的女性精灵押着圣-费奥列提的数位王室成员走进了列王厅。

卡尔王的脸开始不自然地抽动，手也开始颤抖，他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比较血腥，你可以先离开，还有莎伦和雷瑟姆。”

“但沉寂黄昏的人，以及赫尔艾斯，你们必须留下来。你们选择了复仇之路，那么接下来要面对的场景在日后将成为你们生活中的常客。”

顿了顿，格雷斯最后还是抿着嘴对着赫尔艾斯说：“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了。”

柯婕莉亚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格雷斯无法改变她；芙蕾雅还太小，还没到能够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候，也还没到能接受这种血腥和残暴的年龄。

赫尔艾斯是唯一一个适合跟随格雷斯走上复仇道路的人——原本他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格雷斯从圣-佩兰救下那些同胞，且其中的十四人都决定加入沉寂黄昏猎团为止。

赫尔艾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芙萝迪娅把魔法留影架设好，然后站在它身边，向格雷斯点了点头。

她理解格雷斯的所作所为，却不太接受。这个小时候严肃却善良的男人在面对那些人类时展现出的残暴深深地震撼了她，从向王城进发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能从震撼和冲击中平复。

雷瑟姆则嘿嘿笑了笑：“你该感激我，人类小子，是我把你救了回来。”

“不过算了，看在我即将对你见死不救的份上，我们扯平。”

“至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东西嘛，我就不看了，维护一下我纯洁的心灵。但——哎哎哎，别激动，我会尽到我作为医生的职责。”

雷瑟姆说完以后，稍微转过身，悠闲地靠在了卡拉修面前的护盾上，眼睛的方向正对着王座正左，格雷斯的座位旁边。

那些王室成员已经被押到了列王厅正中，莎伦绕到他们前面，津津有味地抱着本子写了些什么，然后小跑到格雷斯身边，在台阶上坐下之后，又开始继续书写。

那些王室成员共有八3人，其中三个男人，两个年龄较大的女人以及两个年龄较小的女人，再加上一个躺在襁褓里的孩子。

除了一个年龄较小的女人，那个孩子以及两个年龄大的女人中的一个在抽泣以外，剩下四人都梗着脖子，满是愤怒和仇恨地看着坐在卡尔王旁边的格雷斯。

“我讨厌战争，尤其是我出生在莫诺黎司。”

格雷斯缓缓说：“没有在那个国家生活过的人无法想象那里究竟有多美好，生活在莫诺黎司你就会知道，哪怕是众神的国度也不过如此。”

“但你们摧毁了我的美好生活。老实说，我讨厌战争，很讨厌，而且不止一次。”

格雷斯说着闭上了眼睛，他仰起头，对着那面彩窗，语气飘忽，在寂静的回声中回忆过去：“我三十一岁那年，我五十五岁那年，还有九年前，我一百零二岁那年。”

“我受够了，我要报复，引颈受戮，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但我的天性差点被莫诺黎司磨灭，才让你和你的家族延续到今天。”

格雷斯低下头，琥珀色的眼瞳盯着卡尔王，同时挥手示意芙萝迪娅打开魔法留影：“我问你，洛丹卡尔·杰弗里·贝尔纳多特，当战火燃烧到你的头上时，你有没有后悔？”

“你的士兵因战火粉身碎骨，你的子民家破人亡，哭泣的声音传遍整个圣-费奥列提，你却熟视无睹，如今这一切都将发生在你和你的家人身上，希望你还能继续保持你的冷漠态度。”

“这是我第一次问你：洛丹卡尔·杰弗里·贝尔纳多特先生，圣-费奥列提国王，你是否承认你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