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哟哟，痛，痛，痛~！”熊猫刚问细苗有没有受伤，脚底就传来了夸张的呻吟声。那只曾经在蛛丝上活蹦乱跳的硬壳生物，现在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呻吟个不停。

羽蒙蹲在它身边，上下牙齿快速地摩擦着，发出嚓嚓的声音，嚼着嚼着，他突然张开嘴，噗地一声，一团绿色的黏液喷在硬壳生物侧翻的肚子上。硬壳生物又哎哟哎哟叫了几声，渐渐安静了。羽蒙轻轻摩挲着它的背，像哄小孩一样低声说道：“就好了，就好了！”

“它是谁呀？”

“哼，哼！”硬壳生物听熊猫这样问，立即不满地哼哼起来。

“阎甲。”羽蒙眼里泪光闪烁，声音里明显带着颤音。

“阎甲？”这是那只老态龙钟不到20厘米长的小动物阎甲？毒蚂蚁不是牢牢地钳着它吗？肚子上那一条条的血痕，是毒蚂蚁还是胖蜘蛛造成的呢？

熊猫忍不住抬头四望，除了他们几个，一个活物也见不着了，包括饕餮在内的怪物们，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找了，它们全被吓跑啦！”头人伸出手，拍拍熊猫的肩，吓得熊猫连退了几步，他早习惯了头人满脸严肃不可一世的模样，现在他那刻意讨好的肢体接触令熊猫很不自在。

“他不是恶意的。”羽蒙主动解围，他还告诉伙伴们，刚才如果不是头人和他拼死争“神仙”的名头拖延了时间，说不定大家都进了饕餮的肠胃了。

“饕餮，会不会卷土重来？”一想起恐怖的盛宴，熊猫心里就揪紧了一样痛。

“暂时不会，经过这次，他应该需要很久才能恢复魔力。”头人热情地回答道。

“糟糕，那些蛋呢？”羽蒙听头人提到魔力，突然惊叫起来。

“放心啦！你以为我这伤白受了？”阎甲得意地宣布说，“我和旋风，已经把它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啦。”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头人把脸转向一边，偷偷擦了擦眼睛，然后蹲下身，诚恳地说：“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的儿子，还有那些羽民后代。”

“儿子？切！你不是不认他吗？”果干儿一点不认同头人的道歉，在他看来，这行为和哭老鼠的猫差不多，假情假意。

“是我的错。”头人的眼光依次从三个伙伴面前掠过，最后定格在羽蒙身上，“我不该不认他……”头人吞了口唾沫，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你也不该处处和我作对……”

“作对？你到底明不明白，他做这些是在提醒你他的存在，好不好？更何况，他做的事也是对的。”阎甲不等头人说完，截住话头质问了好几句，又急切又愤怒，和平时慢条斯理的样子判若两人。熊猫一下想起了自己的外公，每当自己被爸爸误解后，外公就会这样护着自己，他感觉阎甲越来越可爱了。

抛去血缘这层关系，阎甲和羽蒙的相处真和爷孙差不多。羽蒙从小就不被头人待见，使得头人周围的人也对羽蒙不冷不热，羽蒙常常闷闷不乐地呆在林子里，一呆就一天。阎甲就是这样认识的，他们像朋友一样玩耍、逗乐、闲谈，结下了超越物种和年龄的友谊。正是由于阎甲在魔世界的卑下身份，让羽蒙得以正确看待那些被头人打入另册的羽民人，并设法为他们争取权益。

“神和魔可以一起玩呀？你的神力那么弱，该不是受它影响吧？它……”在果干儿印象中，神魔从来不共戴天，而且刚刚羽蒙被土拨鼠咬了后还影响神力发挥，这阎甲毕竟是魔……他想到什么张口就说，直到看见阎甲一条腿向他狠命蹬来，他才意识这话可能伤了阎甲的感情。

“谁规定谁只能和谁玩了？没见识的小屁孩！我从不伤害他，怎么影响他神力？你懂不懂？他才成神几天，我怎么影响他神力？”阎甲咄咄逼问，吓得果干儿空张着嘴，一个字不敢接。

神不是天生的？那魔在变成魔之前是什么呢？熊猫很想再问问这事，但见阎甲依然怒气冲冲地瞪着果干儿，只好噎回了肚子。想来阎甲不难受都难，它和羽蒙的关系就和亲人一样，居然有人怀疑它会伤害亲人，怎能不生气呢。

“你不会影响我的，不会的。”羽蒙告诉阎甲，如果成了神就不能和阎甲在一起，他宁肯不要神的身份。这表态吓得头人一步冲到他面前，捂住了他的嘴。

这话马上灭了阎甲的火气，它收回瞪着果干儿的眼睛，又哼哼呻吟起来。熊猫伸出手，轻轻搭在阎甲背上，想看看它肚子上的伤，阎甲偏偏忸怩着，死死贴住地面，不让他看。

“这老顽童到底伤得重不重？”怼人的时候，熊猫精神饱满着呢，火气一消，马上又哼哼着痛，趁阎甲和羽蒙说话分神的当口，熊猫猛地将它的肚子翻过来，想看看究竟伤得咋样。

“啊！”熊猫的惊叫，阎甲的痛呼同时响起，大家都呆了：就像被开膛破肚了一般，阎甲的肚子裂开了，血肉模糊、花花绿绿……惨不忍睹。

羽蒙泪水夺眶而出，阎甲一直半侧着身体，原来是不愿被大家发现它的伤势。他本来以为是一些皮肉伤，将草药嚼烂敷上去就好……现在……该怎么办？

阎甲的眼睛自天空至地下慢慢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羽蒙身旁，熊猫清楚地看见它眼睛里出现了一团极亮极亮的光芒，接着散开了，慢慢变得黯淡无神。

“没救了。”头人摸摸阎甲，沉痛地说。

羽蒙呜呜哭倒在地，半天止不住。三个伙伴中熊猫最为难过，如果他不翻转阎甲，也许它可以多活一会儿……头人看起来也不好受，他小声地、不停歇地劝说羽蒙，“好了，好了，我们去把羽民蛋找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