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人又败了，而且是重伤。
自出山以来，他似乎一直在败，有几次胜绩还是因为境界的碾压。
十数年前，他初入黎山便被唐戈制服，后又在登云窟中重伤昏迷。
几次受辱，于桐乡地下遗迹的天谕阵中容貌尽毁，险些身亡。
后在剑池中寻得机缘，修炼无上功法，却只能终日以铁面示人。
十数年时间，破境无相。
他是铁面人，也是尤季辰，云剑宗少宗主。
这一次，他又在孟今烦手中落败。
云剑宗那位长老扶住全身剑伤的铁面人，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孟今烦。
孟今烦收起朽剑，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碎裂的衣衫以及溢出的血迹，趾高气扬的说道：“早就说了，本大爷的剑道天赋天下第一，就算突破无相境了，你也不是本大爷的对手。”
听到他的侮辱之言，铁面人浑身颤抖，不知是伤势太重气血翻涌还是被孟今烦戳中了心事。
那位云剑宗长老怒火中烧，却不敢随意出手。
孟今烦说完话便直接无视了铁面人，朝着古之月投去了得意的目光。
古之月平静说道：“你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孟今烦犹豫片刻，说道：“我不喜欢杀人。”
古之月露出鄙夷的目光，说道：“你是怕尤东桀的报复吧。”
尤东桀在剑池之底冲击太清境，若他成功突破，要追杀孟今烦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会怕他？”
孟今烦把头偏向一边，一脸我怎么会怕他的表情。
古之月不再理会他，身形一动便出现在龙息圣莲旁边。
其他人见状，神色骤变，随即随之而动，古之月的手已经朝着剑光之中的龙息圣莲抓去。
轰！
忽然间，苍穹深处响起惊雷。
古之月的动作骤然停止，抬头看向上空。
苍穹深处落下光芒，那不是雷光，而是由无数道剑光交织而成，弥漫着淡淡的云气。
铁面人已经昏迷不醒。
云剑宗长老面色大喜。
任剑青从剑光中走出，剑意森然锋锐，强大无比。
昆仑界中为数不多的无相上境强者，他的实力能排进前几名，只要闭关的那些人还没有突破太清境。
古之月收回伸出去的手，脸色在短暂的变化之后，便缓缓归于平淡。
“我带走龙息圣莲，不会损坏。”
任剑青一边为铁面人渡着剑气，便开口言语，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孟今烦早已躲到远处，生怕他出手报复。
古之月说道：“你能保证取走龙息圣莲之后，空玄门不会损坏？”
任剑青看向盆地最深处的人影和那道黄金巨门，说道：“你能保证？”
古之月说道：“当然，不然我不会取走它。”
任剑青的手从铁面人的身上拿开，剑气渐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的办法应该是唐戈教的吧？”
众人闻言，皆是竖起耳朵，因为他提到了那个名字。
古之月脸色微异，说道：“不重要，但至少可以保证空玄门不被毁，七星劫难降临之日可以多几分保障。”
任剑青说道：“他的话可信吗？”
他仍旧抓着唐戈的问题不放。
世人皆知，唐戈与鬼界同谋，虽然古之月并未承认是谁教给她保全空玄门的方法，但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古之月冷漠的看着任剑青说道：“我何时说是他了？”
任剑青问道：“那是谁？”
古之月望向南方天空，沉默不语。
众人看着她奇怪的举动，心想你想做什么？
任剑青向前走了一步，低垂的目光陡然抬起。
天边泛起一抹微光。
……
……
那道微光瞬间绽放，却于极盛时瞬间暗淡下去。
一道矮小瘦弱的苍老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废墟上空，三绺雪白的胡须梳的整齐，轻轻摆着。
这个老头是谁？
孟今烦心生疑虑，其他绝大多数人也是这般想法。
古之月柳眉微蹙。
任剑青似乎想到了什么。
池靖袖口中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嘴角渐渐浮现笑意。
“拜见谷主！”
人群中忽然传出激动的声音，只见那个听潮灵谷的无相境长老直接跪在了废墟上，贴身行礼。
能够让他行此大礼，又称呼谷主的只有一人。
众人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老者是谁。
“见过扁谷主。”
无论是他的地位还是道行，都值得在场所有人的敬重，包括任剑青。
他正是听潮灵谷谷主，扁灵泉。
任剑青年少成名，道行进境快，但在扁灵泉面前也必须低上半辈。
“话是我说的，方法是我教的，你们有意见？”
扁灵泉直接开口，听似平淡，却丝毫不留情面，他看了一眼那个仍旧跪在地上的听潮灵谷长老，并没有想让他起身的意思。
“您……您说的可是真的？”罗刹海长老问道。
扁灵泉冷哼一声，道：“龙息圣莲和空玄门相伴相生，一损俱损，空玄门对于抵抗七星劫难有大用，老夫知道取走龙息圣莲而保全空玄门的办法，这些都是真的，还有什么问题？”
谁也没有想到，神秘的听潮灵谷谷主竟是如少年般咄咄逼人，言辞激烈程度不下于某人。
孟今烦看着扁灵泉，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
任剑青说道：“取走之后呢？”
扁灵泉盯着他说道：“供着！”
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悦，却没人知道他为何不悦。
任剑青看了一眼铁面人，又看向那位云剑宗长老说道：“带他回去。”
……
……
池靖冲着扁灵泉认真行礼，道：“扁谷主，此间之事不会这么容易结束，应该还有其他人会来。”
扁灵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搞这么多事做什么，不如直接说出空玄门的存在。”
池靖看了古之月一眼，无奈道：“芷苓公主也只是想让年轻人们炼化地脉之力，算是一份福泽。”
扁灵泉自然不会相信他所言，说道：“女帝会出现吗？”
闻言，所有目光都落到了池靖身上。
“陛下还在闭关，前辈好不容易出山，但怕是难以见到了。”
池靖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不过说不定她想见您一面。”
扁灵泉捋了捋胡须，目光落到某人身上，他是一个陌生的散修，模样平凡，难以让人记住。
“你，滚回去。”
老头子说话仍旧是毫不留情。
那人面色一变，说道：“前辈为何如此逼人？”
扁灵泉不屑说道：“再不滚，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你！”
那人怒火中烧，死死盯着扁灵泉看了许久，最终带着怨愤离去。
扁灵泉看着他消失在天边，嘀咕道：“要不是答应了那家伙留你一命，否则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包括任剑青在内，没人再说话，有人是不愿说，更多的是不敢说。
扁灵泉的视线扫过众人，眼神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许久后竟是衣袖一挥，说道：“那个……你们没事的都离开，别在这碍眼。”
很快，在他的威逼之下，南山废墟上的人影几乎快要散尽，只剩下古之月、任剑青、离恹、鱼三夜、纪欢、池靖、释一等人。
废墟之外，邬沧雨站在稍远的地方，没有离开。
孟今烦站的更远，他更怕任剑青向他出手报仇，却因为好奇不愿离开。
最意外的是，那个以斗笠遮掩容颜的子衿竟也未曾离去。
寂静之中，古之月悄无声息的掠到了邬沧雨面前，直接问道：“我要知道昆仑山如今的一切情况。”
邬沧雨嘴角微动，欲言又止，犹豫了很久才说道：“山主回来了，控制了源阵，也控制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