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温暖还忙于审查李燕和张颖贩卖毒品的案件事实时，方夏又抱着一叠案卷进入506办公室。温暖看着那一叠案卷，太阳穴抽搐了几下。她总觉得自己隐隐的担忧要成真了。

“别告诉我这个还是李燕贩卖毒品的系列案件？”温暖率先问道。

方夏点点头，“小妮子，今天怎么这么聪明。”

温暖无力地趴在桌上，假死状态。

“方夏，把这个案卷放温暖桌上。”秦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做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决定。

“哈？”温暖激动地跳了起来，“凭什么？”

“凭我是员额。”秦简好像只会用员额的身份压温暖，而偏偏温暖就被制得死死的。

温暖的气势去了一大半，她瞪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秦简，“可是，张颖的案卷我都还没有审查清楚。”

“没关系，这个已经很清楚了，就交给我吧。”

温暖以为自己听错了，“秦简，你是不是说反了？”

“你是年轻人，要勇挑重点。”秦简名义上是鼓励年轻人多干活，实际上是随意忽悠温暖。

“啥？难道你不年轻吗？搞得你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温暖开始小声地嘀咕道。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讨论案件分工问题了。我要回去刷我的淘宝了。”方夏边说边走出了506办公室。

温暖带着羡慕的眼神望着方夏远去的背景。她有时候很羡慕方夏，做着书记员这份工作，简单地机械操作，不需要过多用脑，每天想想穿衣搭配，想想吃喝玩乐，岂不快哉。

反观自己，自从跟着秦简办案，她差不多快忘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不提审的时候，忙着审查案卷材料，提审的时候，和最狡猾的毒贩斗智斗勇（虽然自己只是负责打打字，但是这也是一份脑力活），提审完，继续整理案卷材料。

每晚回到家后，温暖看到薛佳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就很是羡慕。她甚至开始质疑，同样是公务员，大家拿着同样的工资，可是为啥大家的工作强度、工作内容差这么多。这不就是典型的苦乐不均吗？

其实，温暖从来没想过成为女强人型的检察人员，她当初选择这份职业，完全是对秦简描述检察人员的憧憬，她并没有意识到检察官这份职业的价值和意义。想到这里，温暖不免对自己心生怜悯，而对面的秦简却拥有一颗坚硬的心，他并不觉得温暖这样已经是超额负载了。

“别发呆了，赶紧干活。明天和我汇报一下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秦简发现温暖陷入一个低迷的情绪中，他不知道如何安抚这个小姑娘，所以他只能用强硬的语气提醒她继续工作。

温暖晃了晃脑袋，想把脑海中的杂念晃荡干净，她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审查案卷。

第二天下午，温暖向秦简简单汇报了胡斐、胡欣贩卖毒品给李燕的基本情况。胡斐介绍胡欣给李燕，在g市的一个宾馆将2千克冰毒贩卖给李燕。

犯罪事实貌似很清楚，秦简直接问温暖，“现有证据能够证实公安起诉意见书上指控的犯罪事实吗？”

“貌似不能。”温暖回答得底气很不足。

秦简无语地撇了她一眼，“怎么说？”

“这个案子，胡欣到现在都是零口供，而胡斐的供述也很不稳定，交代的事实也不清不楚的。现只有李燕的口供是较为稳定的，其他客观性证据也比较薄弱，难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秦简快速地理出这个案子的关键问题，“这样，那你想想，怎么突破胡斐、胡欣的口供。这个案子如果按照现有的证据状态，可能都没办法起诉。”

“哦。我努力。”温暖努力调整自己的反感情绪。

“这两天我也会把这个案子理一理，下周一去提审胡斐、胡欣。”秦简假装没有看出温暖的厌烦情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周六下午，秦简发现温暖依然没有来办公室加班，他打电话给温暖，“你在哪里？”

温暖因为姨妈痛卧病在床，她仅有的男子气概被大姨妈摧残待尽。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额头是细细的汗珠，小腹以下部位都痛得麻木，一张小脸惨白得吓人，她努力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我在床上躺着。”

秦简听到温暖在床上躺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努力压了压自己的怒火，讽刺地说，“都日上三竿还睡觉？你倒是会享受生活。”

温暖听到这句话，一颗脆弱的心被拧巴得隐隐作痛。她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自己工作这么努力，为啥秦简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辛苦，只知道喊自己加班。她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她决定今天就躺在床上了，明天也继续躺床上，就让周一的提审开天窗吧。

就在温暖还矫情的时候，她的电话又响起，她随意接起电话，语气很差地回复道，“我就是不来加班，你能拿我怎么办。”

“小暖，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程熙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关切地问道。

“程熙哥哥。。”温暖瞬间就哭了，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又想极力地抑制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可是她越这样，却让程熙觉得越心疼。

“好啦好啦，怎么啦？”程熙嘴上还在哄着温暖，腿却已经迈出家门往温暖的宿舍赶。

当程熙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顺带去药店买了益母草和生姜红糖茶，又去临近的饭馆打包了红枣粥，甚至连卫生巾都各种型号各买了一包，然后提着大袋小袋到了温暖宿舍门口。

“小暖，开下门。”程熙在电话里说。

“嗯？”温暖纳闷地问道。

“我已经在你宿舍门口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温暖打开门，看到程熙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一路上跑得有些着急。她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程熙哥哥。”

“你笑得好难看。”程熙心疼地看着温暖，伸出一只手搭在温暖的额头上，“好在没有发烧。”

程熙把温暖带到餐桌旁坐下，然后向叮当猫一样从口袋里变出一样样的东西。程熙帮温暖摆放好碗筷，一脸宠溺地看着温暖，“小暖，你先吃点暖暖胃。你想喝生姜红糖茶还是益母草？”

温暖看着程熙左手一袋生姜红糖，右手一袋益母草，忍不住笑出声来，要是让被告人知道高高在上、雷厉风行的程法官在私下拿着两袋女性滋补用品，会是怎么样一副惊悚的表情。

温暖指了指益母草，略带矫情地说，“我要这个。”

“好好好，马上帮你去弄。”

温暖一只手喝着粥，一只手却还在摸索袋子里还有啥宝贝，却发现一整袋的卫生巾，各种型号、牌子都有。虽然程熙和温暖一起长大，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大姨妈这种女性特有的东西。当看到这整整一袋卫生巾后，温暖的心里有点异样。但是转念，她就否定了自己奇怪的想法。毕竟，她一直把程熙当作哥哥，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当程熙从厨房出来后，给了温暖一碗益母草，并叮嘱道，“趁热喝，据说要热的喝才有效果。”然后又变戏法式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热水袋，“把这个放肚子上，肚子暖了就不痛了。”

温暖惊讶地看着程熙，她很好奇程熙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迅速掌握女性生理知识，而且第一时间就用于实践了。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人，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无法进入工作状态。

程熙看出温暖有心事，他试图问道，“小暖，你有什么事情，不妨和我说。”

温暖沉思了片刻，她抛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程熙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嗯，是挺笨的。”程熙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说道。

“我就知道我很笨，所以我到公诉都这么久了，依然无法进入工作状态。尽管我都这么努力了，但是我依然无法做好。”温暖的语气中有自责、有懊恼、有不自信。

程熙拿手指弹了一下温暖的脑袋，“还真的是一个小笨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是笨蛋呢？如果你是笨蛋，那还有谁是聪明人呢？”

“有啊。你和秦简都很聪明。你们都能迅速理清楚事实，然后立马付出行动，不像我。”温暖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小暖，你才刚接手工作，你有这种意识，说明你就是比其他人优秀。你的同期生可能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哪些问题。其实，越是优秀的人，越能早于别人发现自己的不足。你现在已经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了，那么接下来你只要努力弥补自己的不足，你就能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程熙的语气柔柔的，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地印在温暖的心里。这让温暖瞬间充满了战斗的力量。

温暖突然上前，双手环住程熙的脖子，笑着说，“还是我的程熙哥哥最好了。”

温暖这样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程熙有一瞬间地怔住，但是几秒钟后，程熙就笑着摸了摸温暖的头发，“还真是小笨蛋啊。”

温暖吃完东西后，程熙把温暖安置到床上。温暖躺在被窝里抱着热水袋，硬拉着程熙和自己讲办理刑事案件的要点。

程熙就像小时候那样，坐在温暖的床边，用极其柔和的声音讲述着自己办案的心得。温暖听得不到两句，眼皮就开始打转了，没过多久就昏睡过去了。

等温暖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她看到床头有一张程熙留给自己的纸条，上面简简单单地写了一句话，“小笨蛋，加油。”

第二天，温暖依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去单位加班。当温暖开门进去时，她看到秦简已经坐在办公桌上办公。她没有和秦简打招呼，直接进门坐到自己位置上进行办公。整整一天，两人对于昨天的争吵只字不提，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相互不理睬，誓将冷战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