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女孩的心事你别猜 二
作者:大白战小白      更新:2019-07-28 11:18      字数:10738

一连好多天,那小魔头没再来。

小姑在外边忙了一阵子,再次回家,就问刘家大小姐这段时间有没有来过。听婢子说再没来过,她就派了人去那远亲刘家知会一声,然后简单吃过晚饭,就带了佣仆带着孩子带着娄立强去那刘心语家拜访。

在她家客厅,几个大人寒暄攀谈了好一阵。她父亲也从书房出来了。有重要客人过来,他自然也被叫来陪着。大概是仗着有外人在场,他家大人不好训她,不一会儿,刘心语就脱了鞋上了沙发,在上面踩着坐着扭着,没个正形,又玩了会小狗,咯咯咯地笑。她父亲往她看一眼,她收敛一下,没看她,她又开始作乱。她将糖果一颗颗剥开,将花纸一张张地粘在沙发上,做起了房子、寨子,玩得专心致志。

她妈却是宠她的,坐在她旁边,也不责她,只笑骂她已是大姑娘了还没脸没皮不像话的。

大人们一阵好聊,都是攀比着学识见闻,兴致勃勃。仆人们又上了甜点来。娄立强拿出练功站桩的本事,端正着坐在那,专心听讲,有时听得有趣,还好奇地看着说话的人,也没怎么觉得厌倦,还觉得大人们确实都是见识广大厉害得紧,好多道理、知识是课堂里学不到的。

刘心语终于听得烦,实在忍不住,又在厅里折腾几圈,突然跑到娄立强身边,扮小女孩身态,推着他,央声求道:“立强哥哥,你带我去院子里玩好不?”刚坐下时,大人们已将两个孩子姓名生辰学籍介绍过了,一个少一、一个青一,同在一个学区,在学校里倒可以相伴照应。

大人们都静下声来,看着他们,娄立强不知怎得,被这个浑身带刺的小姑娘摇得脸红得像灯光下熟透了的苹果。

小姑端着茶杯,笑嘻嘻地看着他。

刘心语她妈道:“去玩呗。两孩子也是闷得久了。娄家小哥真是个恭敬懂事的孩子,看来学习成绩也不差吧。”

小姑骄傲地道:“我这侄儿学习一直不错,打进学起都是年级第一呢。是个懂事聪明的孩子。自小苦练家传武艺,是有一身好本事的。要么我们也歇一歇,去院中看他打一套拳,大伙儿品判一番?”

几个大人都极感兴趣。乱世才平十几年。乱世之中,象刘家这样的超级大户都是收罗有看家护院镇守生意场的护卫。联合政府成立后,禁枪、禁管制刀具,对私家护卫进行一年一次资格审查、注册并由公共安全部门管理。主家需对每个私家护卫支付不菲的管理年金。所以,现在一般的大户人家对护卫是采取少而精的策略,所以护卫们的个人武力显得越发重要。大量护卫被遣散,其中有高才之士,将他们联合起来,组织了保安公会,组织公司,搞起了保镖、物流业务,成了一大不可小觑的社会合法势力。保安公会每年还举办擂台会,搞得有声有色,活跃了经济,激发了整个国家的尚武精神。

院子里灯火大开,照得如白昼似的。

娄立强下到院子练了套最拿手也最好看、腾挪转折较多的“飞龙拳”。院内空间够大,除了不好意思暴喝吐气开声,娄立强将一套拳法表演得严谨而飘逸,自忖应该练得不错。最后果真博得大人和围拢来的佣人们惊呼喝彩。

刘心语拍了一会手,却道:“也不知是不是花架子,刘大大、刘大大!”她喊她自以为她家院中武艺最好的一个护卫,要他下场去与娄立强比试一番。刘大大是个精悍的高瘦汉子,脑后垂着一条长长的发鞭,约摸五十来岁,在远处背了手看,却不过来。他没兴趣跟小孩子掺和,况且那少年血气方刚、龙精虎猛的浑身蓄劲,万一与他过招输了,面上也不好看。他也是天南保安公会有职望的人,在刘家也是颇受敬重。在刘家当护卫头子是他的工作,他不是能随便使唤的仆人。刘大大也不是他本名,只是现在被留雇的护卫仍然使用主家的姓,并按地位高低取代号。刘大大也不是他在刘氏家族的真正代号,他的真正代号是刘丙太,刘家丙房第一号护卫,不过丙房的人都喊他刘大大,“大大”是天南乡下孩子对父亲的一种俗语称呼,他倒喜欢这么被叫。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说私家护卫需要向公家报备,但主家以护卫学徒的名义再招些所谓的实习护卫,倒也被国家默许。刘大大在刘家就带着三四个徒弟,如果主人家真要叫比试,等下他叫他最得意的一个徒弟下场应付一下也行。

刘心语叫不动,却去廊里居高临下地丢了个小凳子往娄立强丢过来:“坏蛋,有本事将这凳子打碎。”。

娄立强接住。拿在手里,像破个西瓜一般,一拳就将它打得稀碎。刘心语高兴得直叫唤。大人们齐声喝彩,佣仆们一起惊叹。

那小魔女觉得还不过瘾,她竟然将廊两边摆着大花瓶的花凳推倒,将个花凳滚落到院中,那个大大的花瓶自然是摔碎了。

那花瓶打碎的声音太响,将两边大人都惊楞了。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叛逆的女娃?

娄立强看着滚落到脚下的花凳,看她还在那里跳嚷着盼着他将这凳子打碎,心里极恼,她太不珍惜财物了,他家大人们却静在那里,没一个人去责备她。又想上次她也不知耻地使自己蒙受羞愧大冤,不禁提了凳子上去,登登登跑到她面前,猛地将个凳子拉裂,凶道:“你这么个小小孩子,怎么这么坏的?怎么这么喜欢搞破坏?你知道那瓶子值多少钱么?怎么说推倒就推倒,就这么任性、不珍惜么?”他当时真的就是这么想然后就是这么说的。他想的真的就是值多少钱、太浪费的事。他自己也是可怜的,除了点奖学金、抚恤金,平常要用点钱,全要依赖小姑。他虽然是个对别人大方的人,但对无故浪费那真是恨得紧。

小姑娘看他直瞪着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被吓着了,呆了一会就哭了起来。她妈啊马上来抱她哄她,当然也轻飘飘地责备了她几句。

娄立强阴沉着脸跟小姑回家。他一路上想:如果不是我家已败落,如果我还是亲爹亲娘养着的,早就去教训这无法无天的孩子了。

他小姑倒很高兴,也没说他,还夸奖他几句,说他今天像个老成的大人了,还说那小姑娘也就比你小个两三岁,可真是不懂事的,太皮了,无法无天的,也不知他家怎么教养的。

又过了几天,又一个周末晚上,小姑来娄立强书房找他,坐在那里笑嘻嘻地看了他一会。这情形倒使娄立强想起他小妈来,他小妈每回他回去,总要坐在一旁做着针线活,守着他学习。他也习惯了。

小姑笑谑道:“立强,你还记得对面刘家那小姑娘么?”

娄立强正在努力学记着课文,他是一个过于认真,思维情绪转换较慢的人,被打断了一下,心里倒有些不舒服,自然地道:“我不想管她。怎么了?”又想着,难道她闯了大祸并且终于被家里人打了么?

小姑却道:“我看人家小姑娘却是在想着你呢。她妈今天碰到我,还跟我说起你,对你印象好着呢。还说要你再去她家里玩。说了好几次呢。”

娄立强一听人家大人没怪着自己,心里倒放了心:“哦。我不想去,她太吵了。”

小姑是个泼辣好谑的,上下打量着他,说笑道:“娄立强,你也不小了吧,也不要老钻在书本里。你爹爹在你这个年纪都娶了你娘了呢。哎,你也可怜的,我也不是你亲娘,也不知道你什么样的心思。可男人长大了,总会想女孩子的呗?”

娄立强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不想跟她谈这方面的事。他早就想女孩子了,只不过想的是何欢,而对这神经病一样的刘家大小姐是毫无兴趣、敬而远之的。

小姑又道:“那小姑娘也是怪可怜的,这么小的年纪,就长得这么又细又高的,像根麻杆子,脾气又这么暴,也没得伴儿玩。我看啊,也就你能镇得住她,你去找她玩呗。”

娄立强想了一下,既然是她家大人叫他去,他也不怕那细麻杆,如果他不怕她,她又能狠到哪里去?这么个小东西,一只手倒能提两个,甩得到处飞。他想着,然后应了声:“哦。”继续看书,记那个奇怪的长长的单词。

小姑见他不专心听自己讲话,可他又在学习,也没再拿这事儿跟他取笑,只好道:“明天周末,你去看看她呗。”

娄立强:“哦。”

第二天,娄立强一大早外出锻炼了回来,又做完了周末早课,吃了点东西,才想起要去刘心语家。

出了门,愣愣地走,都快走到刘心语家大门口了,才想起了什么,赶紧又回来,回房中找了颗滴溜溜的晶莹珠子,拿一根丝线串了,带在身上。

来到刘心语家大门口,娄立强叫了声门房大爷,说找刘心语。那老门房坐在那里,戴着个眼镜,像个老学究样,在练字。可能是耳背,娄立强再喴一声,他才放下笔来,翻着眼皮从镜框上拿双小眼瞧着娄立强,懶洋洋而又带几分威严地道:“你找我家大小姐有什么事?”他是值白班的,上次娄立强随小姑晚间来,没见着。

娄立强道:“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是她叫我来的。”顿了顿,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好无奈地补充道:“我是甲字叁叁号陈近江家的。”陈近江是他姑父的名字,他已去花洲府衙门任职,衔官六品。相比他小姑,他更怕他那不苟言笑的姑父。现在不得以提他的名字,这让娄立强有点不舒服。

那老门房终于起身去找了个小厮去通传。

尴尬地等了好一会,刘心语自己就从里面跑出来了。跑得很快,可临近门房就开始走得慢了。老门房猜度小姐的神色,就去将门房开了,让娄立强进来。娄立强走了进去。刘心语斜眼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娄立强也进了院子。却没跟她继续往里走,转而去看那流水淙淙的假山,和那水里的鱼儿。

刘心语走了一会,见他没跟上,停下来在那里叫道:“你愣在那里干吗呀?”

娄立强听得她有责备的命令的语气,更不睬她。继续转看看一丛正开得旺的紫藤、蔷薇,花蝴蝶盘旋,蜜蜂嗡嗡嗡。

刘心语在那里站了会,非常生气,却拿他没办法。“你在那里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娄立强道:“看花啊。”继续执着地看,凑近去,一伸手就捉住一只蜜蜂。

“这么个大男人看什么花呀。”说着,刘心语只好返转身,来看他在看什么这么好看。

娄立强猛地抓住她:“哈,终于让我抓住你了。”

小姑娘本来就有点儿怕他,这回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来打他。娄立强将蜜蜂屁股朝她刺过去,假装要螫她,她吓得惊声尖叫,拼命挣脱开来,跑得远远的。娄立强将蜜蜂放了,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她跑进屋子里,抽了把宝剑出来,又跑回院子里,拿剑指着他,叫嚣道:“你来呀,你来呀,看我一剑刺死你!”

娄立强一开始倒有点慌,他背了手慢慢踱过去,再见那宝剑虽明晃晃的,却只是件没开锋的工艺品,也就放了心。已经是初夏时节,他脱了外套包在手上,走近去,她往后移了一步,终于没逃,一剑砍了过来,娄立强微微一避,很简单地就将她握剑的手拿住,夺了剑来,她的人就弯倒在娄立强胳膊下了。预备护手的外套没用上。见她要倒,娄立强另一只手就将她身子抓住,转身将她拎起来,夏天衣薄,她的肚脐眼都露出来了。

她拿拳头哭着来打他:“你把我抓痛了,你把我抓伤了,我要告诉我妈去!”

娄立强火了,将剑插在地上,两手抓住她只小拳头道:“是你拿着剑先砍我的!”她脚踢手挠,又跳又叫,娄立强推开她,转身走开。她却又拔出剑来追他,娄立强哪能让她追出自己的狼狈相来,转身又去将剑夺下来扔掉。又将她抓住,她就又踢他咬他,这光景真如上回小姑家放映厅场景再现。

她妈原本是躲在屋子里,让两个孩子自己玩,现在在里面他们见闹腾得实在不像话,赶忙跑出来,骂道:“你们俩孩子怎么一碰面就闹架!”她将女儿接过去护住,就斥责娄立强:“你比心语大着这么多岁,也不知让着点?亏我上次还夸你来着。心语上回跟我告你状,说你在你小姑家欺侮她来着,本来我不信,总觉得你比她懂事些,现在看,想必却是真的。”她其实是听娄家小姑跟她说起过那事,娄家小姑也是没避讳的直说,她也知道自己女儿是怎么样的孩子,当然是信娄家小姑的。这回这么说,实在是潜意识里觉得不管她女儿多使坏,娄立强都应让着。

娄立强想她剑砍我,我怎么让?辩解道:“是她先拿剑砍我的!”

刘心语叫道:“是你先拿个蜜蜂吓我的!”

娄立强一想也是,这回确实是自己不对,自己刚才是先吓她玩来着,他不禁低下头:“刚才我是逗你玩的。”

刘妈狠狠地瞪他一眼道:“拿蜜蜂螫她?有这么玩的?”说着,牵着心语的手就进了厅里。回头见他还杵在院里,气道:“大热天的,站在院子里晒太阳?进屋里来。也是个顽皮的。上次真是人多装懂事。”

娄立强只好跟进去。

刘心语将两支腿儿踩在茶几沿上,坐在沙发里,吃着颗冰淇淋。

刘妈对娄立强道:“来坐下吃冰淇淋呗,不要让化了。”旁边几上是碗更大的。这年头这东西还是稀罕物,娄立强一见就有点馋,然后就坐下来捧了吃。

有佣人又端了几个果盘过来。刘家妈妈见两个小孩不吵闹,也不想陪着他们,就去了后院。娄立强、刘心语两个坐在那里,各玩各的,互不搭理。娄立强在果盘里找了个从没吃过的果子,却不知怎么吃,试探着咬一口,却是苦的。刘心语扭着头专心看他这个乡巴佬样,笑得缩起脖子咯吱咯吱的。娄立强用手去掰,用力过猛,压得整个果儿都碎了,挤得汁水标得到处都是,忙取了毛巾去抹。刘心语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娄立强不死心,又拿过一个来,被她夺过去,两手拿住,使劲掰开了,用力摆在他面前几上,不屑地弯了他一眼,又扭回头去。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兴冲冲地从后院赶过来,后面追着个婢子。刘心语是极为“厌弟”的,一见他,就坐直身嚷道:“小吵包,你过来干吗!”

这小男孩也是久经考验的,也不怕她吼自己,只是远远地避开她,绕了个弧形,跑到娄立强这边,装着很乖巧的样子,抓着他的手就道:“大哥哥,你陪我玩!”

娄立强天生喜欢乖巧的孩子,又想起自己的立行弟弟,就将他抱起:“陪你玩什么呢?”见了小孩子总要给礼物哄的,想想就将原本准备给刘心语的小珠子掏出来,给他。

他的胖手才接过,就被旁边弯过身来的刘心语给抢过去,小胖子当下大哭。娄立强抓住刘心语手,要掰开取回,刘心语较不过力,竟然唾了他一口口水。娄立强松了手,抱着哭着的孩子,站起来,抹了把脸,骂她道:“你怎么跟一个小孩子抢东西呢?还唾我口水,太不像话了。快给我还!”

她紧紧地将珠子攥在手里:“我偏不给!”

娄立强气极:“刘心语,你几岁啦?你十五岁了啊,怎么还这么皮得像个两三岁小孩子一样?”刘心语的童学班是六年制的,而娄立强的是五年制,所以两人其实只相差两虚岁,但两方家人老要将两个年龄人记成娄立强比她大三四岁。也不知什么原因。大概是娄立强显得老成得多吧。

刘心语:“要你管!”

娄立强哄了下孩子,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刘心语蜷缩在沙发里弯着脑袋挑衅地瞪着自己,突然说道:“刘心语,你都十五岁了,都发育了吧?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表现得就像个儿童一般?!”

刘心语扭过头不睬他,一副我就这样,你奈我何的样子。被娄立强抱着的孩子不哭了,看着刘心语的手,满脸期盼地希望娄立强能帮他夺回珠子来。娄立强低身拿手去支她肩膀:“刘心语你羞不羞,你怎么都不脸红的?上次你还知道去我小姑家找黄色电影看,想来是发育了的,都是来了月事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不要脸皮的?”

天那,这么一句凶话出了口,刘心语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她呆了一会,从沙发上起来,哭着就跑上楼去,还将那珠子朝娄立强丢了过来。娄立强赶紧接着,塞给孩子,却想自己刚才那话确实是太孟浪了些。难得她还是知道害臊的。犹豫了一会,就抱着孩子也上了楼。后面婢子笑着,也慢慢跟上来。

楼上“砰”一声响,关上了房门。

娄立强在窗口看她倒在床上,蒙着个薄被子,嗯嗯啊啊地哭,哭得好伤心,哭得整张床都好似要发抖了一般。娄立强觉得好搞笑,自己刚才那句话,是少年班就学到的生理课的话,难道这么伤人么?

“嘻嘻,姐姐在哭呢。”怀里的小孩嘻笑着说,好似他姐哭是个让他稀奇开心的事一般。

娄立强看了一会,就带着孩子下后院玩,心里倒有些歉疚。

他在后院看到一棵大梨树,上面的梨子将熟不熟的,就抱了孩子,擎了粗枝爬上去,孩子又兴奋又害怕,紧紧地抱着他,让娄立强有种亲昵的成就感。他就坐在树枝上,摘了一颗稍大的梨子,咬开了,给他一瓣,自己也吃,挺新鲜的,有着比买来的梨子更好的风味。

没多久刘家妈妈就叫人来喊吃饭。

在饭桌上,她没见着刘心语,就问她怎么没喊来?

婢子道:“大小姐在房里哭呢。”

刘家妈妈横了娄立强一眼,不满地道:“又闹什么事了?怎么都不能停一息的?”

坐在娄立强一旁的孩子却道:“姐姐和哥哥抢一颗珠子就哭了。”说着还将手里的珠子得意地拿给他妈看。

五六岁的孩子言语描述不清,又让刘家妈妈误会了。见她眼睛瞪过来,娄立强叫冤地道:“我将这珠子送给小弟弟玩,她却抢过去,惹得弟弟哭了,我只好去抢过来。我还骂了她几句,她就哭了。”

刘家妈妈气道:“一颗珠子有什么稀奇的?值得费劲抢来抢去的么?你去将这珠子给她送过去,叫她下来吃饭。”

娄立强无奈,只好拿了珠子去,心里不免腹怼:“哎,其实也不光是珠子的事,是自己骂人的话太难听了。”

也是刘家妈妈看得娄立强顺眼,才见了第二次,就将他当相熟孩子,就想着要他去劝她女儿。她也知道自己见了女儿也没辙,心里烦。她倒觉得他和自家女儿面上看似冤家,底子里却都是天真浪漫,性子相合的俩个,最重要的是,也只有娄立强这样的个子才能称得她不显得太高个。哎,太高个的女孩现在没玩伴,以后也难嫁啊。不过娄立强刚走过,她就使眼色叫婢子跟了去。

跑到她房间窗口一看,她倒没在哭了,依旧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娄立强:“刘心语,吃饭了!你妈叫你下来吃中饭。”

她在里面一动不动,像睡死过去了一般。

娄立强再毃门,但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尝试着扭了一下门手,却没锁死,然后他就开了门进去。

推了她一下,她身子软软的,却没反应。娄立强再推:“刘心语,别睡了,吃饭了。”他自己刚才闻了饭菜诱人的香味却没吃上一口,可是饿得慌了,就推得大力一点。她突然就坐起,吼他道:“你推我干吗!”拿拳头又打他腰间,娄立强站着,她坐在床上也就只能够着他腰,但她拳头又打中了他小腹,撩着了他的最不该被非婚对象碰到的部位。娄立强忙避开,一时觉得异样,产生一种很想欺侮她的冲动,真是恨死她了。

娄立强烦死,却再也不敢抓住她手,怕一抓住她手又是放映厅景象重现,侧转身任由她敲打一阵,反正她拳头软没力气,打着也不疼。她打了一会,却是觉得自己手痛,抬头看娄立强冷冷地看着她,回头嘴一瘪,又要哭出声。娄立强求她道:“刘心语,你别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該骂你的。不过我本来刚看见你,就觉得你好漂亮,比我所见过的女孩子都漂亮,可是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淘气的小孩子。”

他觉得自己又要说漏嘴里,马上又转换继续哄道:“刘心语,你真的好漂亮,像个仙女一样的,可就是脾气差了一点,让我好烦。”

正想着继续说什么话,她忽然掀开被子起来,下了床,娄立强避在一旁,她急冲冲地就进了房间卫生间,“砰”将门关上。

娄立强讪讪地站在房里,脸都莫名其妙地红了。

娄立强坐在床帮上,拿过被子看,真的浸了好多泪水呢。不禁心里惴惴,这小孩子真是泪多的,看她两眼红肿得那样,真是伤心了的,他才真得觉得愧疚了。

听得她冲了水,从卫生间出来,低了个头,从房里出去,让娄立强有种又难过又异样的心情。

那一刹那间,觉得她也可怜的。自己确实不应该故意跟她闹,应该让着她的,哄着她的。

在饭桌上,誰都没说话,平静地吃着饭。娄立强坐得离她远点,虽说心情有些抑郁,但还是吃了满满三大碗饭。

吃了饭,她就又去了自己房里。娄立强觉得无趣,就向刘家妈妈告辞,要回去。刘家妈妈却道:“你来伴妹妹玩一回就将她惹哭了,让她伤心着,你自己却回去?”

娄立强讷讷的看着眼前这个瞧着跟他小妈没大个几岁、威严、漂亮、雍容华贵的女人,不知该怎么办。

刘家妈妈帮着佣人收拾碗筷,看他还愣在那里,就斥道:“你去她房里哄哄她,不哄她开心了别走!”

去到她房间外,房门紧锁,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娄立强没敢敲门,站了会,就下了楼。

别人家里,他也不好到处乱闯,只在楼下刚才那个会客厅的书架上找了几本书,看了会,又去垫有凉席的沙发上躺着,拿本书挡着光,休息。她家客厅中间的沙发很长、特别宽大,抽去背枕,像张床似的。他早上起来练功的时间很早,每天都有着按时午睡的习惯。读少年班时,学校就在这住宅区旁,所以他每天都能回小姑家吃中饭睡午觉。县府规划这边扩建住宅区和公园,他们学校外迁到髭龙山脚下,正好他上青一时完成搬迁。所以他也申请了学校宿舍,主要用来睡午觉,基本不夜宿。少年班三年,他已在同学中建立了很重的威望,有不少徒弟和死忠粉,学校里本来就有晨跑,也是要求学生午睡的,但管得并不严,在他的寝室,只要他午睡,同学都不敢打扰的。

刘心语家的这个会客厅有大门通向后院,只是有一个大格窗挡了一点视线,前后通风,很是凉爽,他跟往常睡觉时一样练着内息,没一会就双手抱头,仰躺着睡着了。这一觉娄立强睡得极深沉。实际上啊,像他这样自小练童子功的少年,虽然精足不思邪淫,可是那深沉的潜意识里的对情与性的饥渴,使他在这有着很淡的少女气息余味的厅子里睡得极为安宁、深沉。

刘家妈妈在后宅哄了孩子睡午觉,陪着眯了会,醒来时觉得前院太安静了,有点不放心,就来看。

一进那会客厅就看见了极丑恶的一副场景。那浑身肌肉腱的大块头男孩子,正极不文雅地仰天躺在沙发上睡得真香。……刘家妈妈不好意思走近去给他盖个毯子,怕弄醒了尴尬。她小心地将前后门关上,又去外面叮嘱个婢子,别让什么人进那前楼,免得打扰孩子睡午觉。

回到后院,她就开始嫌忌娄立强。果真是强盗莽货胚子的种。睡着了竟然还在宣扬他的蓬勃阳刚之力!她担心自家女儿跟他处得久了,生事了却又最终没能成亲,那再找别人就怕不会再幸福。

她自己想着都面红耳赤地着恼。亏得自家丫头,根本就不懂人事的。得提防着点,她莫名地就烦躁起来。一会儿却又想,管他了,反正自己女儿就是这么会闹,都成大人了,也不像个姑娘样。就让她闹!总有让她受惊吓的时候!

刘心语一开始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她其实早就在关注娄立强了。学校里的娄立强是个特殊的存在。是一个极沉稳的、极有威势的特殊的学生。他走到哪里,哪里的学生就会守秩序、安静下来。他所在的班学风也是最好的,没有哪个学生敢吵闹。在他出现的地方,没有什么坏学生敢欺侮弱小同学。娄立强身材极高大,身体极为强壮,超过普通人太多,高年级最强壮的学生都没办法跟他碰撞。

娄立强喜欢打篮球,实际上他的群体配合的运动能力并没有他自己感觉得这么好。他打篮球打得顺手的很大原因在于,只要他在场上,别人不自觉地会变得缩手缩脚,没办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可他自己从来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从来以为自己是和善的,随便的,甚至是放松、幽默的。

学校的女生私下里喜欢偷偷议论他。他几乎是所有少女心中思慕的对象,至少是所有女生可以信任、依靠的“兄长”。刘心语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不知怎的,偶然见到他一次后,就总想着有机会去闹腾他,甚至是欺侮他,好像要撕掉他那稳重得像个假正经的外壳一般。

真的,他是一个坏人。她躺在床上想。他很坏的,抓人很疼,一点不怜惜弱小,还拿只蜜蜂来螫她。他真的很坏的。学校里的那副样子完全就是装老成假正经!她想着想着却又笑了,好像这几次的闹腾让她畅快了一般,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好午觉。

醒来后,上了卫生间,然后在那里洗了把脸,照了会镜子。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美。个子太高又怎么了?国外那漂亮的模特个子都是这么高高的!她嘬起嘴来,像个妖精一样,然后她真的像妖精一样地扭了一会。又跑到舞蹈室去,锁了门,看墙镜中的自己,还轻佻地扭动腰肢跳了一会舞。一时又觉得自己可怜。我干吗要讨好他呢?神精病!她自骂道。然后就开始生气。她想着他就生气。她恨不得能欺侮得他趴在地上求饶。相像着他那高大的身子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她又不自禁地咯咯笑了起来。她就想欺侮他。可他又不是一个能让我轻易欺侮的人啊。她又很生气,不知道自己能想什么法儿能顺顺心心地欺侮得他听话!这种生气又好像使她充满了力量和斗志。头脑中千折百转乱想一番,她突然又偷跑回房,找出了漂亮的素雅洁白的衣裙,将自己像个仙女般地妆扮起来。这衣裙有点蓬松,穿戴好,就不显得自己太高,又小心翼翼地化了个淡淡的妆,好好地又照了会镜子,然后开心地从房间里出来。好像战斗就要胜利了一般。她也没想过娄立强还在不在她家,反正不在她家,她也会去他小姑家去找,找不着也没关系,就算跑去玩一趟喽。找着了总要想办法去招惹他,惹他惹急了又来抓自己,她就又哭又叫,引得旁人过来,看他欺侮自己,只要一有旁人在,他就会无可奈何、很弱势。愉快地想了一阵,她就兴冲冲下楼。

楼上光线亮,楼下会客厅不知誰关了门,光线暗。她在楼梯上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子躺在沙发上正睡得香甜。她心里一喜:他没走,竟然睡在客厅沙发上,这下有得玩了。

她小心翼翼地挨近去。想着怎么吓他一跳。先是关注他的脸,可是自然注意到了他那不知羞耻怒气勃发的……她心头涌起一种羞恼、厌恶、恶心的感觉,很想砸它一棍子。她是学过生理课的,知道男人跟女人不同,知道男生有这么一根东西在,也知道这东西最终会跟女人怎么用的,这么一想,心里更火,真想马上去找根长棍来将它打死。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懂什么的,而且心里总还是觉得他是一个有趣的人,不是一个没情没趣没灵魂的坏东西或者是冷酷无生命的罪恶武器,所以忍住心头不适,往他头那边移动,还是想吓他一跳,再跟他闹、逗他玩。

她移动的身息如蜗牛一般,过去慢悠悠地低头看他的脸。他睡得毫无防备,很是香甜舒服。刘心语看着这张虽然粗犷但光洁得如同孩子般的脸,很想划上一刀,或者拿手用力揪他一下。可是突然又怕他被打扰了睡觉,会发大脾气。她内心实在还是有点怕他的。

娄立强的身子突然一动,噌地往头这边窜了两尺,翻身坐起,一看是她,直嚷道:“你干吗啊,像个鬼一样的!”他练功夫久了,在这仍然陌生的环境里睡着了,一惊醒,本能地激起了防卫机制。

刘心语倒被他迅捷的动作吓一跳:“你干吗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害你的喽,倒吓我一跳。”

娄立强见她这会儿长衣飘飘的淑女打扮,跟她那精致却嚣张的脸蛋很难适应,十分惊奇,又不想再跟她闹,就如哄小女孩一般地赞叹道:“哇,你打扮得真漂亮。好漂亮呢。”说着仔仔细细地看她那无可挑剔的小脸,真想去触摸。

刘心语拿白眼珠子看他,少见多怪的样子,抿着唇忍住笑,倒挤出两个酒窝窝来。

娄立强不想跟她在她家这大门紧锁的客厅里独处,怕不好交待,就说:“我们出去玩好不?”

刘心语高兴极了,跳着抓着他手:“好啊好啊,你带我出去玩!我好久没出去玩了。上下学都有人管着。”现在世道也才太平了十几年,隐患仍多。她平常出去玩,总有司机、婢子陪着、监护着,可她又是个不省心的,一不小心就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后来就算好不容易找着了,也要出一身冷汗,所以渐渐没人肯轻易听主家安排带她出去玩。就算带她出去,也只是将她送到相好的邻居家或亲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