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影子席卷了半个斯麦戈，位于斯麦戈中部的斯麦戈城在暗夜里度过了十五天，太阳迟迟未升。

岁月斑驳的城墙挺立在寒风呜咽中，朦胧中城内石屋的影子隐约可见，但也就快埋没于灰色。

只有内城的灯火穿过黑暗，映出永垂于斯麦戈城的斯麦戈宫殿。

很少有人走出屋子了。屋外没有积雪，寒风却能要人性命，在五天前，三千多人被寒风刮倒在了大街小巷上，冷冽的风如同银针刺入人们的肉体，血未留落就已凝结，人未倒地就已死亡。

鼠窝，这是斯麦戈人对于生活着最下层人民区域的称呼，而斯麦戈城的鼠窝，占了斯麦戈70%的区域。

街道上，寒风并未使污水冻结，只是让本就浑浊的污水更灰暗。

一只属于年轻人的脚踩在了污水里，脚上的鞋子已经破烂只剩下几条带子拉扯着不让它崩溃。污水溅起，有的落回水滩，有的落在地上，大部分都落在了套在脚上的裤子上。

显然年轻人已经踩过了很多这样的污水滩，他的裤子已经完全湿透，他心底深处有一丝庆幸这寒冷的天气，污水的臭味很淡，不像晴天，鼠窝的臭味能传到斯麦戈宫殿。

但这一丝庆幸很快就湮灭了，男人摔倒在了地上，脸部刚好扑在一滩污水里。

但比这更糟糕的是，后面一只手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继续跑！”后面传来的声音有些低沉，但随着声音而来的拳可不轻，拳头打在了他的背后，男孩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已经移了位，有几块甚至已经碎了，因为有些咔擦的声音从他背后传到耳朵里。

“不……”男孩想说不要，不字说出来就一口污水呛到了他的喉咙里，但还有什么更糟糕的，比起死亡。于是他只能使劲抓舞自己的手，期待自己的力气能够挣脱。

结果又一只脚踢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整个身体都进了污水里，但是头部露了出来。

“继续打，如果你们也想死的话。”女生的声音，同样有些低沉，似乎他们说话都是一个样，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放心，四号，在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他是不会死的。”

男生被提了起来，他的衣服裤子，全身上下已经湿了，面部有几处刮痕，血没有流下，只是在伤口处凝结。

他的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还能让人看清楚了。

“你叫什么？”提着男生的黑衣人问到。

“洛博。”男孩回答道，污水混合着血液从他的嘴里留下，声音发抖，口齿不清。但还是勉强能听出来。

“我们不想折磨你，折磨你对于我们没有一点好处，听话一点，把从你师傅哪里偷来的东西交给我们。”黑子人说到，他的周围，以及他本身，发出来的声音，都含着冰冷，比之于呼啸在斯麦戈上空的寒风更冷，带着阴凉，带着死意。

“没有……”洛博话还没有说完黑衣人就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这次他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至于几根，他不知道。

“折磨人没有好处，但我不介意杀人！”黑衣人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带着寒光的短刀，刀脊似剑，刀锋似斧。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埃德蒙家族的人！”男孩说到，身体挣扎了几下却没能从黑衣人手里挣脱。

“埃德蒙的私生子？”黑衣人把男孩提高了一点，疑惑的打量着自己眼前的男孩，“洛博·派克？”

“私生子也敢称自己是埃德蒙家族的人？”黑衣人浅笑问到。

“埃德蒙家族除了威尔·埃德蒙，就只有一个逃亡在外的私生子了，你刚从东陆回来，很多事还不清楚。”被称作四号的女黑衣人走了过来，右手执剑挑开了披在男孩脸上的头发，男孩脸色苍白，苍白中却带着一点莹光。那是从小娇生自发形成的贵气。

“这么说这个小孩子就是埃德蒙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了，因为他想得到家族的认可，所以偷了他师傅的东西？”黑衣人说到。

四号不得不佩服他的想象力，但是细想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私生子虽然有血脉，但是没有被家族认可，就永远是外人，而男孩偷的东西，不仅能让他的家族认可他，还能让他的国家认可他。

但是拥有那种东西，还会需要别人的认可吗。

“我没有偷师傅的东西，你们抓错人了。”男孩说道，他大致已经清楚了对方的身份，而且也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报了出来，现在说话也有了一些底气。

“那你又为什么要跑？”黑子人又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笑着说道，“既然不是你偷的留着你也没用了，把你放了若真有一天你继承了埃德蒙家族，我可不想为你今天断掉的几根骨头受到报复！”黑衣人把洛博丢在地上，笑着对四号说道，“你动手还是我动手，放心，我们把他杀了没人会知道的，而且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他的埃德蒙家族的人。”

“赶快吧，要杀就杀吧。”似乎女生也觉得这样废话下去没有意义，走到一旁低着头，那本就覆盖在厚重的黑斗篷下的脸更模糊了。

“小子，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黑人人说到，他抬起了头，灰暗的光中洛博看清楚了他的一张脸，很平凡的一张脸，唯一有特色的是从他的右眉到左脸的一道伤疤，“为什么那只眼睛看着毫发无伤？这伤疤是假的吧！”这是洛博心底唯一的疑问。

“你们会后悔的，我是埃德蒙家族最后的血脉，你们杀了我，就等着埃德蒙家族永世的追杀吧，艾博摩罗大陆将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洛博叫到，他还是再赌，赌眼前的人不会杀他！埃德蒙家族，那个掌控着一个傀儡帝国的家族！

“等你的家族度过了这个寒冬你在祈求吧！也许他们现在全部被风雪埋葬在地下，正接受死神的封赐。”黑衣人拿出了短刀，可以想象被这把刀捅入身体里的那一瞬间，斧头状的刀锋会把伤口拉得很大，之后窄小的刀脊会让大量的血液喷薄而出，如果用刀的人再把刀拉出来，必定会带出一些体内的器官！这些洛博能感受得到，死亡也许不可怕，可怕的是看着自己如何痛苦的死去才是可怕的。而对于洛博，死亡和痛苦都是可怕的。

黑衣人浅笑说道，手已经在蓄力了。

洛博现在丝毫不会怀疑他的决心，毕竟对方杀了他，要找的东西还是会去继续找，只是可能会话费些时间，他下意识往胸口出看了一眼目光又瞬间瞥向远处，也许话费的时间会很少。

“死吧。”和他的笑容一样，黑衣人下达死亡的旨意时，声音清浅优雅。洛博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就有些发凉，但是恐惧已经覆盖了大部分的痛苦，洛博相反没有觉得那么痛。只是有些凉。

“是的，他们凭什么在乎我的生命？”洛博想到，“可该死的，自己到底是仗着什么有勇气让别人杀了自己，也不愿意把它交出来？它？”洛博想到，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黑衣人抽出了刀，带着些血液模糊的碎片，也许这之中有那么几块是属于洛博的心脏的。血液如破堤的洪水一泄如注，洛博只感觉到眼睛昏暗，自己的身体被丢掉。

自己不该就这么死了的啊！

“你。”

似乎外面发生了什么，看不见，也听不到，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