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催的中年
作者:老西      更新:2019-07-28 22:06      字数:2553

“起床了,迟到了;起床了,迟到了……”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透过窗外微弱的光线,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房间中的一张双人床上,分别睡着两大一小三个人。

不知疲倦的铃声,似乎难以把床上的人唤醒,夜色朦胧中,只见被窝里伸出一只脚,蹬了另外的一个被子一下,被中人蠕动了一下,但随即又没了动静——初春凌晨寒气过浓,还是被窝里舒服啊!

“吴明,别耍死狗,该起床了!”又是一脚,动作比刚才大,还伴着一声压低了嗓门的低吼,被中人才不情愿地醒了。

哎,六点了,女儿该上学了。

一个中年男子,也就是吴明,被刺激得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也没有开灯,摸索着、可也非常熟悉地开始穿衣——看得出来,这也是被多次训练出来结果的。

借助窗外微明的光线,轻手轻脚进厨房开灯,给女儿热奶、再烤了两片面包。

6:10,冒着初春的寒气,走出大门熟练地发动车子,让车子预热一会儿。

6:20,在另外一个房间,把女儿从沉睡中连哄带骂拉起来,洗漱、吃早点,出门开车送她上学,早七点就要上课的。

唉,减负喊了多少年,农民减下去了,可这追求升学率的小县城的学生负担“涛声依旧”,刚刚初二的女儿,每天披星戴月也够辛苦的了,真是“寒窗十年”呐!

这种天气,别说这么一点小孩了,就是大人都不愿意爬出那热乎乎的被窝啊——造孽啊!

送女儿到校,返家的吴明,并没有睡个回头觉,而是摸黑坐在电脑旁“啪”开机,一阵“嗡嗡”声响起。

“讨厌”,老婆拉紧被角搂住小儿子又重温梦乡。

儿了刚刚小学四年级,八点上学,倒也能多睡一会,吴明无视老婆的白眼,打开网页,点出收藏夹,看看昨天的连载小说是否已更新。

烦呐!无权无钱的人烦,年过四十多岁,无权无钱的人更烦,要是你受过点高等教育,尚知廉耻脸面,则更烦不可言。

而吴明正是属于此类型人的典型代表:年过四十,十几年前省农业大学毕业,虽然学的专业不太好(农学),但当时也是以全县高考第二名的成绩被录取,颇为自豪了几年。

随后大学学习的四年中,自幼喜爱文学的吴明,加班加点完成了中文自考本科学历,农大没有中文专业,想搞个双学位也不成啊!不能说他“少壮不努力”啊!

毕业分配,却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这个学农的,却分配到了本县酒厂,所幸一年之后,因他文学有点长处,县、市报纸发表了不少稿件,被县委首脑机关——县委办公室相中调入,这才不用他在酒厂车间里,继续拉着酒胚当苦力了。

这一年吴明也刚二十二岁,可谓少年得志,同年入党,第二年赴j省中共省委党校进修,当时所谓的j省黄埔军校,一入此门,宦程不可限量,两年后,头上又顶着哲学学士帽,告别来自四面八方友,踌躇满怀踏上归乡路;二十七岁跨入全县最年轻的副科领导行列,虽然是到乡镇任一名副乡长,可也算得上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中国者、少年中国矣,舍我其谁!

谁料想,唉,原地踏步十年整,为了床上还熟睡的儿子,计划外生育二胎,受处分影响,七年内不能提拔,这都是满脑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老婆惹的祸——吴明的老婆年轻时,可不是这样絮絮叨叨、攀三比四,那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县城一朵花。

前两年,虽然吴明解决了正科级的问题,但也只是待遇。留在乡镇十多年不动窝,用他老婆的话说,叫“思维也成农民的了,不跑不送,不会挣钱,小足而安,别人楼房都有几套,而你却还住在两间小平房,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天呐,真应了某位伟人的话:“落后就要挨打”,别说其他人了,连老婆也瞧不起了。

老婆说吴明是窝囊废,吴明是一顿子的委屈的:咱冤啊,咱少年不是没努力过,凭啥让我老大徒伤悲?其间十余年,工作之余,或偷工作之闲吧,咱也下海扑腾过,咱所在的乡镇,是林区所在地,木头有的是,给煤矿贩了几车坑木,可所赚的钱,都交了计划生育罚款;外出打工,给省电台播音,给私立中学上课,搞营销替酒厂卖酒,所赚银两,在2000年都扔在股票上,赔了个血本无归,咱不是没赚钱,只不过是没剩下而已。

唉,这也可能真应了算命瞎子给吴明算的命,那也是他老婆替吴明找人算的,事后跟他讲的:吴明这一辈子,挣钱就像雀儿啄食一样,只有一颗一颗吃的命,没有一把一把捞的福!

凭什么呀,气愤!

但你不服也不行,用老百姓的话说,叫命苦不怨政府,你没辙!

无奈啊,没权没钱无奈,没钱没权的中年你更无奈——年轻时穷不怕,年轻就是本钱,而你人到中年,贫困潦倒又有什么?两鬓苍白一身负担,无奈啊!

无奈之余,每月领着两三千元工资,打麻将、喝小酒,听老婆习以为常的唠叨,浑浑噩噩以渡余生。

在吴明的熏陶下,老婆也学会了打麻将,每天吆三喝四,呼朋唤友,三饼四万,点炮自摸,其也得享其乐,吴明也免耳旁唠叨之苦,耳根清净,不禁常念阿弥陀佛。

几年前,老婆见单位的同事们家中购回电脑,天天上网聊天,天南地北,神秘网恋,卿卿我我,攀比之心顿起,不觉时,吴明家中己购回一台号称顶级配置的组装机,美名其曰:“老公,你瞧,我知道你爱看书,给你买了一台电脑,人家说,上网后能看好多书,这样你就不用跑到人家单位上,去看电脑了。”

切!这么好心,吴明捏了捏干瘪的钱包,哇,我的银子呀!老婆也只有在掏我的银子时,才对我这么亲热。

算了吧,反正现在的男人,家里没有决定权,没权没势的,更是如此!

当时吴明苦笑后,俯身打开了主机,“嗡嗡”异声大作,操,这是电脑,还是拖拉机,声音怎这么大?

他老婆却告诉他:电脑是通过他们单位领导、托熟人从省城组装的,要换只能上省城,况且人家也说了,这是小问题,换个风扇就行了,再说了,你说这台电脑不好,这不是打领导的脸吗?人家可是给你帮忙的!

简直是猪脑子,6000多大洋,买个没售后的“顶级机”,女人的虚荣害死人,我倒!

老婆玩过几天新鲜后,继续沉迷于“麻坛”作战,而电脑则成了吴明每天的伙伴、玄幻、重生、特战……

“喂,几点了”,一声惊喊打断吴明的冥思,他斜了电脑右下角一眼:“七点半了。”

“你是死人,早不叫呢,儿子又迟到了,整天爬在电脑上,能给你吃能给你喝,还是让你能当官?每天吵得睡不好!啥事也不操心,要不是家里有我在,你能和别人一样开个车,到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