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山南王进宫，还是司宏浚刚刚登基的时候，那时人心刚定，虽然登基大典表面上看着富丽堂皇，但是国库里空空如也，宫里也是一片凋零的景象，没想到这才几年过去，这儿便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到底是命里该做帝王的人，洛严明叹了口气，只是千万不要再冒险，去给这只狮子顺毛了。

洛若素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把早上对对她母妃说的又原封不动的讲给洛严明听，无非是在宫里怎么受宠爱，司宏浚对她有多好，宫里下人也体面老实。

洛严明听着却是有些心烦意乱，虽然女儿说在这宫里听着也受宠，吃穿度用看着也不一样，可这皇帝到底是司宏浚，皇后是顾安之，他们的感情有多深，他知道这两个人感情有多深。

“素儿，皇帝可有曾提起过给你晋分位？”洛严明一脸严肃地问瑜翠给他添了一盅鸡汤，尝了一口，味道竟与自家厨子相似。倒是这皇帝真的在自家女儿的身上下心思了？

“皇上倒是没有说过，可是父王您想想，女儿这才入宫不到半年，也未曾有怀上龙裔，要是强行给女儿晋级分位，女儿怕是要遭人说闲话了。”

王妃在桌子下面掐了一下山南王，示意他不要再讲了。洛严明瞪了她一眼，接着问道：“那，宫里的各位娘娘，有没有为难你，凤后娘娘待你好吗？”

“娘娘们倒是都和善，跟女儿一起进宫的两位也是情同姐妹，倒是凤后娘娘，最近都不见人影，好像是被禁足了。”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王妃赶紧给洛若素舀了一勺银杏果，“要说这宫里什么好东西都不缺，这银杏果竟然是这么一大盘炒着吃的。”

“母亲，好歹咱洛家也是个大家子。”洛若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一会我带你们去宫里四处看看，御花园的荷花快开了。”

说到这荷花，唐幼蓝正在顾安之那里，给她剥着莲子：“娘娘，这是今年新的莲子，南方那边进贡过来的，臣妾贫贱，吃不惯，就带过来给娘娘剥着吃。”

顾安之那边正在逗着鹦鹉，却是意外的温和：“你小心着点别劈着指甲，一会让睦槐拿下去一些煮点水喝，你也尝尝。”

“谢娘娘。”唐幼蓝悄悄看了一眼顾安之，顾安之今天穿了一件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丝缎袍，看着端庄隆重，难道顾安之的禁足解了？今天晚上的宴会顾安之也要去？那自己这次来岂不是画蛇添足了？

“对了，今天晚上不是有宴会么，你怎么不去收拾打扮？“

“臣妾来了月事，太医说了还是少走动的好。”

顾安之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样啊，那今天就陪本宫说会话吧，这后宫里今天晚上，怕是就剩我们两个闲人了。”

唐幼蓝看着这样的顾安之，竟然有些心疼，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如今却要和自己在这后宫里说话，看着外面的热闹。

“给我讲讲你家吧，大宅子里的女人也是这么多么？”

唐幼蓝一时不知道从何讲起，不过按照顾安之的说法，这个娘娘似乎不是大家闺秀?

她赶紧告诉自己这不是她该想的。“怎么，不想让我知道吗？”今天的顾安之真的异常的温柔，把自称都从“本宫”换成了“我”。

“不是这样的，请娘娘容臣妾想一想从何说起。”顾安之把那鹦鹉的脚铐解开，放到手臂上，坐在了唐幼蓝旁边，“不着急，你慢慢讲。”

从哪里讲起呢？是那个长相丑陋的嫡母？还是那个行为粗鲁的二姨太？还是她们那些趾高气扬的儿子女儿？还是自己温吞吞的母亲和温吞吞的自己？

索性全讲出来吧。

“我的外公，曾经有恩于我的父亲，所以他娶了我母亲，算是平妻，因为外公只是个小小的秀才，我嫡母，是开国将军的女儿。”

小时候养的兔子被人掐死，爹爹给她的诗书被人泼上墨水，大哥曾经剪掉了她的头发，二姐把她打出学堂，祖母也不喜欢她，每年的压岁钱总是最少的那个，先帝突然驾崩的时候，嫡母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去自家的庄园避难。

她有时候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但是母亲告诉她要忍让，她永远都在谦卑的笑。

“但是陛下和娘娘一说要选我进宫的时候，他们都变了。嫡母一天给我送了三盅燕窝，说让我补身子，哥哥送了一盒珠子，让我在皇上面前美言他几句。好像整个家，都在围着我们娘俩转。所有我又在想啊，还好是个女孩儿，要是庶子，那便真的没有机会给母亲争气了。”

唐幼蓝本是笑着，却忍不住流出泪来，眼泪朦胧之间，看到顾安之递上了一方手帕。

“好啦，别哭了。以后在这宫里，没人敢欺负你了。”

顾安之笑得暖和，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将军府里，司宏浚换下官服，套上了一身玄色的长袍，头发自然地散下来，看着清冷修长，好像一只鹤。

院子里，卢婉婷牵着一只大狼狗在等他，看到他出来兴奋地冲他挥手，狼狗也汪汪地叫，不停摇着尾巴。这狗是他从北疆牵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跟卢婉婷格外亲。

他笑着走到前面，问：“都收拾差不多了吗？”

卢婉婷一开口说话，声音便细了几分，一看就是药有用了，“我都收回好啦，安然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让他们去赶马车了，为什么非要出京城去听说书呢？”

“因为他只肯在京畿说，听说在别地的时候也是只肯在城郊，倒是个怪人。”

“那就算是怪人，婉婷想去看，我就陪着你去。”顾安然伸手摸了摸卢婉婷的头发，却被羞红了脸的她躲开了，“不要摸不要摸，今天的簪子带着有些多来了，小心给我弄掉了。”

顾安然伸手非要摸一下，两人正在嬉闹，下人进来报了：“大将军，马车已经备好了。”

卢婉婷把狗绳塞到了下人手里，拍了拍狗头：“乖啊，我们要出去了。”顾安然顺势拉起了她的手：“走啦，要不午饭都赶不上吃了。”

“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