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若素先是震惊，而后又是一阵害怕，想不到这明面上一团和气的后宫还有这么多的是非和勾心斗角，还有当年的江南王府，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她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揪出了褶子。

方秋蕊倒是也不急，找了一张太师椅，也不顾着都是灰，就那么坐下来了。看着洛若素刷白的脸和脸上的汗珠，似乎是被吓坏了，她就这么等着，等着洛若素会怎么回答她。

“臣…臣妾虽有这个心思，但是臣妾自觉福薄，希望能的能得娘娘指点一二……臣妾若是终有一天能飞上枝头，自然是忘记不了娘娘的恩惠。”洛若素挣扎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就算自己一口咬死自己不知情，也是因自己而起，方秋蕊大可说自己死不承认。虽说仗着现在司宏浚对她的宠爱，不可能因为一件衣服就赐死她，只是怕是荣宠不在，而方秋蕊现在开来不是想至自己于死地，虽说是威胁的意思多几分，但是只要答应她，就是一条生路，甚至是一种新生，她那个疯狂的愿望，似乎近在眼前。

“起来吧，想想该跟下人怎么说。”方秋蕊也站了起来，弹了弹衣服上的灰，“本宫本以为这辈子，都得看着她这么耀武扬威下去了，但是你出现了。”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混着汗珠，笑得颇有几分慈母的味道，“下午得空来一趟吧，本宫给你讲讲以前那些陈皮烂谷子的事情。”

洛若素许久没有跪过这么久了，站起来的时候头昏得厉害，却也是只好唯唯诺诺的说：“娘娘教导臣妾宫中礼仪，臣妾自觉平时过错颇多，忍不住痛哭流涕。”

“把衣服上的灰拍拍，别让下人看了笑话。”方秋蕊推开偏殿的门，上午的阳光竟然有些晃眼。

“去了半天了，还没回来。”周荷帮顾安之点上烟袋，顾安之斜倚在榻上，红裙拖在地上，她抽了一口，整个人被拢在烟雾里，长烟的气息和苏合香的味道相得益彰，唐幼蓝看着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是看见了天女下凡。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她小心翼翼地答到。

顾安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正是因为知道有什么事情，本宫才让她去的啊。否则就她”

两人正说着话，方秋蕊身边贴身的闺女窦儿就来了：“凤后娘娘万安，我家娘娘说了，许久没出来了，似乎老毛病又有些犯了，从让奴婢来给娘娘道个歉赔不是。”

顾安之似乎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又吐了一口烟：“本宫知道了，让你们娘娘好好休息。”

“谢娘娘，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唐幼蓝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这次若素姐姐，倒是意外的乖巧，那些宫人们倒是也没动歪脑经。”

“大约是不敢了吧，娘娘凤仪万千，到底是压住她们了。”周荷倒是嘴甜的厉害。

顾安之放下烟袋，玩弄着手上的指甲，默不作声，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眼睛里却是凉凉的。

洛若素把这与方秋蕊对过的话怼给了问他怎么回事的母亲和宫人们，也堵上了人们的嘴。刚刚用过午膳，她便马不停蹄地往方秋蕊那儿赶。

方秋蕊的含芳殿在宫里的西南角，地方偏僻，住的人也少，最重要的是皇上来的少，自然就冷清了许多。洛若素只带着瑜翠和睦槐，一路走过去，也是累的厉害，到了含芳殿，窦儿却说贵妃娘娘还睡着，让洛若素在外殿先等着，两三盏茶的功夫，才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收拾了好一会才出来，打着哈欠说道：“可是让妹妹久等了。”

“都怪臣妾来的不是时候，多有叨扰了。”洛若素赶紧行礼。

方秋蕊在她旁边坐下，吩咐窦儿：“沏一壶茶，再拿些茶点零嘴。妹妹可有什么想吃的？本宫这儿虽然冷清，但是这些东西还是不缺。”

“娘娘不必费心，臣妾随便吃点就好。”洛若素诚惶诚恐的说。

窦儿把这些东西放在小圆桌上，给两位添上了茶，方秋蕊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跟洛美人讲几句话。洛美人身边的人，也打发下去吧？”

“都下去吧。”洛若素赶紧挥了挥手，打发她们下去，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有什么陈年往事，让这个看着默不作声毫不起眼的贵妃，能恨成这个样子。

方秋蕊却是不着急，捧着茶杯看着青烟袅袅升起，半晌才开口，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本宫是太祖的时候与皇上相识的，顾安之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本宫不记得了。”

“那敢问贵妃娘娘，凤后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是什么的个说法？”

“太祖是三十五岁，从江南起兵一统天下的，皇上的生母，就是江南女子，自起兵之时追随太祖，却是要比太祖小十几岁。太祖三十八岁那年得天下，四十岁那年得了皇上。之前领兵做将军的时候，虽说膝下也有孩子，却大多是女儿，唯独一个儿子，还偏偏殁了，这是一统江山之后，一口气连着来了三个儿子，皇上是第三个。”

“只是皇上的生母经受不住京城的天气，尤其是生过孩子之后，愈发身子愈发娇弱，于是皇上三岁的时候便封了江南王，王爷与他的生母，便一同回了江南，太祖那个时候一心培养着先帝，太祖虽说让皇上银钱不缺，衣食无忧，却也是不管不问。我的母亲，与他的生母本是旧相识，那时本宫已经五岁，她的生母便请着我的母亲一同住进来，也好有个照应。”

“本宫就这么住进王府了，倒像是自家兄妹，家里也说笑着，说是要定娃娃亲。皇上五岁那年，说是要开蒙读书，顾安之的父亲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又文物双全，便进了王府里给皇上当先生，说是夫人去得早，还带着一对儿女。”

“顾安然与皇上同岁，顾安之比皇上小两岁，顾安然便做了伴读，顾安之年纪小，也整日混在学堂里。本宫却听着母亲的话，开始学着女红，读着女训，到底是从一开始，便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