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要变天了
作者:李宗晨      更新:2019-08-22 10:11      字数:6918

第51章:要变天了

一晃又过去半月,惠惠渐渐习惯了和朱温一起批奏折的日子。

最初她是比较抵抗的,但想到自己当初都亲口答应了朱温会帮他,便不得不咬紧牙关撑下去。

可朱温实在可恶,仗着她无法反悔,竟然拿着戒尺抽她手心,一旦她分神,或者批错了,就要抽她一次。

惠惠偷偷藏起过那把戒尺,末了,德用却捧出一个大托盘,上面满满都是戒尺。

惠惠无话可说,只能老老实实趴在案几前为国家“鞠躬尽瘁”。

时间久了,她竟然倒也习惯了。

一个月期限很快过去,月亮半圆之日,惠惠突然晕倒在批奏折的案几前,鼻子慢慢流下血迹,吓坏了一众人。

好在陆白及时送来第二颗延缓毒发的药。

第二日醒来时,惠惠还奇怪自己昨儿怎么突然睡着了。

“一定是因为太疲惫了。”惠惠振振有词,“所以我要放假!”

朱温神色有些肃重,想也没想就驳回了她的提议。

惠惠讪讪,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画圈圈。

朱温放下手中的笔,凝视着她的侧脸,眸光晦暗。

惠惠这次的昏迷再次在他耳边敲响了警钟。

时间快到了,再不快些,有些事就无法挽回了。

朱温捏紧笔,墨水滴落在衣袍上也没注意到。

陆白这时进来,向朱温报告了一些事,瞧见惠惠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画乌龟的模样,忍不住笑,朱温瞥了他一眼。

陆白敛起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稍稍敛起笑,正准备告退,朱温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他。

“朕记得明日便是殿试,状元榜眼与探花都会选出来。”

陆白停住脚步,转身:“皇上,您想做什么?”

朱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看了毫无所觉的惠惠一眼。

陆白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皱了下眉,走近,压低声音道:“皇上,这会不会太急了?”

朱温随手在奏折上批了个准字,淡淡道:“半年之期越来越近,是时候做出实质性的行动了。”

惠惠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假装趴在桌子上,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只不过那边两人故意压低的声音,她如何都听不见,只好悻悻继续画王八。

反正她今日的奏折已经批完了,比朱温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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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惠惠便知晓了朱温和陆白昨日偷偷商量的是什么事儿。

“殿试啊?”惠惠坐在珠帘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屏风就被换成了珠帘,文武百官一抬头就能瞅见她,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哎,殿试?这么重要的早朝啊,那我是不是也要准备什么?你快和我说说,万一等会儿我搞出什么事怎么办?”惠惠有点小激动。

殿试啊!那不是会出状元的吗?她以前隔壁的小花姐曾经梦想过嫁给状元郎呢!

德用拍拍她胳膊,一脸严肃。

惠惠也不由绷起脸,一脸严肃。

然后德用慢吞吞说:“你啊,不用准备什么,只要准备好耳朵就行了。”

惠惠摸摸耳朵:“准备耳朵?”

德用:“听就完事儿了。”

惠惠:“……”

你说话能不能不那么大喘气儿?

惠惠呵了声,跳起来一巴掌抽德用脑袋上:“你胆子肥了,还敢戏弄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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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没有想象中的好玩,无非就是皇上出些早就准备好的题,看看大殿里的考生们谁答得好,答得好的,搏一个出头的机会,答得不好的,倒也不亏。

好歹在皇帝面前混了个眼熟呢。

殿试很快就结束了,惠惠听的无聊极了,托着下巴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然后听见朱温宣布了这届状元、榜眼和探花。

大殿上的百官低声欢呼,虚伪得像是他们自个儿得了状元。

惠惠嗤之以鼻,觉得这种场景看着就无聊,索性起身,打断离开这个地方,反正今天没她什么事儿。

没走出两步,陆白却不知何时过来了,神色郑重地拍了拍她肩膀。

“惠惠,你暂时还不能离开。”

惠惠不解:“为什么?”

陆白道:“等会儿你还有事要做。”

惠惠想不通:“我就是个旁听的,我有什么事儿要做?”

“等一下就知道了。”陆白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块糖,“对了,吃糖吗?”

惠惠现在其实并不稀罕糖,不过既然是陆白给的,她仍然高兴。

“陆大哥,你怎么还随身带糖啊?”

“没有随身携带。”陆白解释,“只是回来的路上遇着个被人欺负的小孩,顺手救了他,小孩就给了我一颗糖。”

惠惠咬糖的动作一顿,滞然,有些讪讪:“那,那我吃了这糖……”

陆白无所谓:“我不吃糖,本来就打算碰着你就给你的。”

惠惠舔了舔牙齿,糖真的很甜,老实说,她有些齁,方才在那边坐着时吃了两块糕点,本来就渴,此时吃了糖就更渴了。

但她没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个高兴的笑容:“谢谢陆大哥!下次我也送你好吃的!”

陆白失笑:“我又不是小孩,不吃那些零嘴,你留着自己吃就好。”

他们这边聊得气氛正好,德用忽然过来。

陆白瞧见德用就知道有些事大概要开始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惠惠肩头轻轻拍了下。

“不用紧张,等一下就按照皇上说的去做便好。”

惠惠懵逼瞅他。

什么紧张?还有按朱温说的去做是什么意思?

德用引着惠惠去了内室,又拍了拍手,身后立刻走出一排小姑娘,个个手里端着木托盘,托盘上摆着层层华丽的衣物。

惠惠:“……”

她对这种事情有心理阴影!

德用道:“娘娘,不用担心,这次不是龙袍,只是稍微庄重些的衣裳而已。”

“突然让我换衣服,你们太居心叵测了。”惠惠看了看那些衣服,主色调是黑色,连半分金黄色都没有。

她稍稍放下心,这个肯定不是龙袍。

宫女们伺候她换了衣裳,又往她头上戴了个造型独特的冠冕。

惠惠抬起胳膊看了看衣服袖子:“这上面绣的是什么?看着不像龙,但是又有点像龙?”

“回娘娘,这是蟒袍。”

惠惠动作一顿。

德用忽然想起什么,走近道:“对了,姑娘,皇上让奴才过来时和您说一声,大殿上有您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惠惠狐疑,“你说那些老狐狸?”

德用摇摇头:“皇上没说是谁,但是说您若是见到那人,想必会开心的。”

惠惠第一反应:“是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美人?!”

德用:“……”

皇后娘娘,求求您给皇上留点面子吧,皇上脑袋上那个冠冕都快变成绿色的了。

惠惠从珠帘后面走出来,对上大殿上或站或跪的人,依然没想起来自己认识哪些能让自己见了会开心的人。

她有些不习惯穿这种庄重繁冗的衣服,束缚得紧,而且颜色实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太暗沉了,看着让人不舒服。

惠惠轻轻拽了拽袖口,彻底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

文武百官没料到珠帘后面的人竟然会光明正大走出来,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人竟身着玄紫蟒袍!

那是无比尊上的代表,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足以代表皇帝。

当今大奉,还没有人胆敢如此坦然地穿着蟒袍见人。

可这人不仅敢,还是个女人!

大殿之上,一片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的交错声,新晋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吓得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

玄紫蟒袍,在当今大奉,代表的含义是——摄政!

惠惠自然不懂其中的内涵,内心无比嫌弃这身衣服,却碍着人多眼杂没有说出口,抬头望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不满地鼓了鼓脸。

——你让我出来干什么?还让我换了身不舒服的衣服?

朱温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却也能猜得到。

他不动声色朝下扫了几眼。

文武百官,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震惊的神色,有些人反应快,很快便将不该流露的情绪收敛得滴水不漏。

朱温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于是殿上再也没有人敢发出一点稍微大点儿的声音,每个人连呼吸都尽量放缓。

“惠惠。”朱温开口了,眼眸凝视着惠惠,“这位便是朕未来的皇后,张惠惠。”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惠惠摸了摸鼻子,不太喜欢这个大场面,双脚往后缩了缩。

朱温趁热打铁道:“你过来,有个人你必定很想见一面。”

“什么人啊?”惠惠往上走了几步,看见底下有人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朱温微微一笑:“当今探花,岳书衍。”

惠惠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叫岳书衍的,最后确定,没有!

朱温朝下一指,改口道:“那位郑家夫婿。”

郑家夫婿?

惠惠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正对上一双震惊中夹杂着浓浓的感激之情的眼睛。

惠惠一愣。

这个人,很是眼熟啊……郑家夫婿?郑家……?

“哦!是你啊!”惠惠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当下就提着衣摆往下跑,一直跑到岳书衍面前,连连发问,“你考上探花了?太厉害了!你妻子呢?我们走了之后你们一家还有没有被人欺负?要是有人欺负你们你跟我说,我马上就让人去抓他们蹲大牢!”

岳书衍忙道:“没有没有……多亏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现今草民和草民内人一家和睦。”

“哦哦,那就好。没人欺负你们就好。”惠惠直起腰。

朱温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打断他们二人的叙旧。

惠惠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在金銮殿之上,应该稍微收敛一些,连忙后退两步,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神色,其实一直在对朱温使眼色。

——你让我出来就让我见个熟人?不至于吧?

朱温忽略她微微控诉的眼神,抬手招了招,德用立刻端着东西走到惠惠身前,弯下腰,将托盘奉上。

托盘上放着一顶红色的帽子,看着有几分眼熟……惠惠朝旁边看了两眼,发现岳书衍旁边站着的状元和探花头上都戴着一顶相同的帽子。

“岳书衍的探花帽,便由你替他戴上吧。”朱温缓缓开口。

由一位身穿摄政蟒袍之人亲手为当今探花戴上探花帽?

惠惠不懂这其中的含义,觉得不就戴个帽子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戴完之后她是不是就可以解放了?

但其他人显然都明白这是何含义。

当朝左相秦业看向朱温的目光饱含深意,右相户国维却愤怒不已。

惠惠已拿起了那顶探花帽,岳书衍赶紧弯下身子,眼见这顶帽子就要落实,户国维终于忍不住打断。

“皇上!老臣认为这万万不可!”

朱温看他,眼眸不含一丝温度:“有何不可?”

“这——”

朱温不紧不慢打断:“户丞相是否忘了那件事?”

那件事……户薇给皇上投毒之事。

若非户薇这段时间踪迹不明,朱温必定不会放过她,但罪魁祸首找不到,很多事都不好做。

比如说,给户国维定罪。

朱温念着户国维年迈,且又是功勋卓卓的老臣,这才没有立即处理他们户家,他最近忙着给惠惠的登基铺路,哪有空管其他的?

可若是有人非要不怕死地撞上来,他也不介意顺手收拾了那人。

朱温眯起眼,眸底一闪而逝的阴鸷无人察觉。

他都暗示得如此明显,户国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户丞相都不敢反驳,其他百官面面相觑良久,更是无一人敢做出头鸟。

惠惠手中的那顶探花帽,终于稳稳地落到岳书衍头上。

重重高墙之外,朱红的高大宫门缓缓合上,门与门之间的低沉撞击声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宫墙之上惊起一排飞鸟。

天际乌云翻滚,惊雷滚滚。

要变天了。

-

下了朝,惠惠就严肃问朱温他今天让她上朝并且还给岳书衍戴帽子是何意。

朱温顾左右而言其他,惠惠套不出话,气得跳脚,把身上的蟒袍脱了扔地上乱踩一通。

朱温默默看着,没阻拦她。

反正蟒袍不止这一件,踩坏一件,还有千千万万件在等着她。

惠惠气完,转头就忘了这事儿。

第二日早上,惠惠就因为连续几次不专心而被朱温再次用戒尺抽了手心。

这一次,朱温没有留情,惠惠手心都红了,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不仅如此,朱温还加大了她批的奏折的量,几乎是翻倍。

到了午膳时间,惠惠久久没有等到午膳,饿得不行,扔了笔就去问什么时候传午膳。

德用不忍地告诉她:“皇上吩咐过,您今儿必须先把那些折子批完,否则不给您传午膳。”

惠惠如遭晴天霹雳。

之后不管惠惠怎么闹,德用等人就是守得严严实实的,她压根跑不掉。

惠惠只能饿着肚子一点一点批完折子。

尽管心里非常想胡乱批,但是她也知道这些折子事关重大,容不得自己放肆。

等她批完,距离午膳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德用等人为她备好了午膳,请她过去吃饭。

惠惠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攥着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少吃一顿饭难不成还能饿死她?!

回了咏春阁,惠惠就把自己扔进被子里闷闷地哭了出来,越哭眼睛越疼,手心也疼,肚子也疼。

总而言之浑身都疼。

绿芜绿萝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想安慰她也无从下手,直到惠惠翻个身,手心露了出来,她们才发现主子的手心微微红肿,吓了一大跳,慌不迭找太医过来上药。

太医走后没多久,朱温也过来了。

绿萝绿芜匆匆告退。

朱温停在床边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床上那个人,小姑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脑袋埋进被子里,被子一耸一耸的,像是……

哭。

朱温心里狠狠一抽,放才听绿芜绿萝说惠惠手心肿了,还哭得十分厉害时,他就有些慌了,不成想亲眼见到时,他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朱温让人在屋子里摆好膳食,挪动脚,缓缓往床边走。

他在床边坐下,惠惠像是猜到他来了,裹着被子更加往墙边滚。

朱温抬手按了按眉心,沙哑开口:“惠惠……”

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脚,直接把他踹下去。

朱温:“……”

好吧,是他活该。

他吸了口气,按捺着胸口的闷气:“惠惠,生气归生气,不能不吃饭。”

——呵,他罚自己不准吃饭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道理?

没人理他。

朱温拍了拍被踢乱的衣摆,上前拉了拉被子:“膳食准备好了,出来吃两口,吃完再接着生气。”

惠惠被这句话气笑了,一掀被子,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你神经病吧!还吃完再生气?!”

朱温沉着脸接受了她“神经病”的指控。

“你想怎么骂都行,先吃饭。”

惠惠抱着胳膊,十分冷酷:“不吃!看着你这张脸,我没有食欲!”

朱温不说话了,半晌,轻叹口气。

“朕出去。”朱温说着,朝她伸出手,“不过你先把手伸过来朕看看……”

“看什么看什么!”惠惠像是点燃的炮仗,炸了,“你自己打出来的你看什么?!你还嫌不够用力?!”

朱温被她指责得哑口无言。

待朱温出了门,惠惠才揉揉眼睛从床上下去,憋着一肚子气填饱了肚子。

接下来一下午朱温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惠惠说不上是失望更多,还是生气更多。

直到晚膳结束,朱温才带着一碟子糕点再次出现。

惠惠懒得看见他,抬手就要关门。

朱温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抵住门:“惠惠,等一下。”

惠惠翻他一个白眼:“不想等!”

说着就要用力关上门,但她一个弱女子哪能比得上朱温这个大男人的力气?

没争执几下,朱温就挤了进来。

惠惠见拦不住他,索性不拦了,随便他怎么样。

朱温沉默了一会儿,跟在惠惠身后,迟疑着将手中的碟子递给她。

惠惠抱着胳膊看他:“干什么?拿这种东西就想哄好我?”

她又不是没吃过。

朱温脸色一僵,似乎想说些什么,托着盘子的手指微微蜷缩。

惠惠挪开目光,无意之间瞥见他端着盘子的手指,动作一顿。

朱温察觉到她似乎在盯着自己手指看,浴室换了个手托着碟子,另一只手收了回来,笼在袖中,负于身后。

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惠惠脑子里迅速划过这两个成语。

她问都没问就直接抓起他胳膊,撸起袖子,看见了他蜷起来的手指,愣住。

“你……”她看了看他手中的糕点,感到难以置信,“这碟子糕点不会是……你亲手做的?”

朱温抿紧嘴唇,否认:“不是!”

惠惠指着他手指头上的烫伤,那一块块的,说不是做糕点时候烫出来的她都不信:“你当我瞎?看不见这些伤口?”

然后不等朱温反驳,她就让人去喊了太医过来。

等太医处理完,糕点也彻底凉了。

朱温看了看自己左手——被包的像个球,又看了看惠惠的右手,被包裹得像两只球。

惠惠自然也发现这个滑稽的画面,咳了声压抑住到嘴的笑,依然绷着一张小脸,瞪他:“你一个皇帝去学做糕点?”

朱温收回手,用袖子遮住被缠成球的手,音色平淡:“绿芜她们说你中午吃了好几块这种糕点。”

惠惠:“……”

她只是顺手拿了离她最近的而已。

“所以,你是想来和我道歉?”惠惠直白地问。

朱温蹙眉,避开她的目光,面上的神色看似不悦,但那对泛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当然,惠惠也不是那种一碟子糕点就能被收买的人。

“道歉都不说一句对不起的吗?你也太敷衍了!”

朱温:“……”

他堂堂天子,何时对他人如此低声下气过?

目光从少女娇嫩的脸庞滑过,滑过肩膀,最后落到她那只受伤的右手上。

白色的绷带仿佛白日的刺眼阳光,倏地刺痛他的眼睛。

朱温匆忙之间移开视线,薄唇微微动了动。

惠惠等待良久也没听见他说出一句“对不起”,不耐烦了,想把人赶出去。

朱温被他推着赶到门口,惠惠烦得很,正要关门眼不见为净,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

“对不起。”

男人身躯高大,眉目俊朗,低垂下的眼睫粘了一层薄薄的光线,眼睑之下覆了一层惑人的阴影。

低沉的尾音渐渐消散在凉薄的空气中,听着竟有些不太真切。

惠惠抬头,同他对视良久。

“哦。”她说。

朱温一动不动看着她。

惠惠啪一声摔上门,柔软的声音从门缝中挤出来——

“但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