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多作解释，荣晦拍马而去。

楚王府。

晴朗的、早春的薄暮时分，楚王府的上空，一层薄薄的、如蜘网般的彩色艳云漂浮着，映衬着没有血色的太阳。碧蓝而洁净的万里晴空，使得王府花园的树林染上一片明亮的蓝色。北方的白杨树，碧绿喜人，它们高大的树干，闪着黯淡的光辉，像在对人昭示着那顽强的生命力。

目光锐利的喜鹊，三三两两，啼叫着，给充满血腥和阴谋的王府增添了一种奇异的气氛。

白昼将尽。天空中太阳的灿烂光辉越来越黯淡，幽幽闪着蓝光，无限肃穆。风吹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的几片落红和树叶，在青石板上洒下了一层瑰丽的颜色。

马蹄声声，滚滚烟尘。公孙宏、歧盛、李肇、荣晦等人，皆满身血渍，拎着盛装人头的袋子出现在司马玮面前。

汝南王司马亮、汝南王世子司马矩、太保卫?的三颗人头，被摆放在最前排。

楚王司马玮面色苍白，压抑住胸中的紧张，凑前细看。

汝南王和卫?两个白苍苍的级，紧闭双目，看上去和他们平时的样子区别不大；而汝南王世子司马矩平日神采飞扬的脸，如今看上去黄得可怕。其实，司马矩平素和楚王司马矩关系还算不错，活着的时候，他那坚硬的下颚和炯炯逼人的目光，总让人感觉到这位汝南王世子是个性格坚强的好人。宗室中，司马矩属于那种不苟言笑的君子，朴实无华，冷静沉着。但每当他笑起来，鲜红的嘴唇会弯成弧形，眼睛也因为笑意而变得非常柔和些，令人觉得很容易接近。

卫?子孙的数颗大小头颅，放在第二排，楚王不忍细观。特别是看到那六个粉孩儿眉目如画的脑袋，血泪模糊，小脖子白嫩稚弱，楚王心中不禁抽搐了一下。

让人感到更加厌恶的是，李肇手下士兵，七手八脚，往前弄了一堆的汝南王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尸块，堆在那些级之后，目的在于报功领赏。

属于汝南王的那些尸块，有些还裹着原先王服的残布，散乱地堆放在楚王府庭前的青草中，闪着黯淡的光泽，出阵阵腥甜的气息。其中有一块尸体特别大，往外露着肋骨的骨茬，应该是一刀很厉害的劈刺，把汝南王从肩膀到腰，斜着砍下一大块。此外，还有老王爷一只反扭着的胳膊，无力地、远远地伸出手去，黄黄的手指触碰到湿湿的青苔。

凝视着这堆尸，楚王不禁悲从中来，不能自抑。人的生命，太过脆弱。人世梦幻，命运如大河奔流，往往奔腾泛滥，溢出河床，分成无数诡谲的支流。难以预料，突如其来的洪峰，会在何时何地将泻向哪条支流。可能，今天的生活还像平静无波的潺潺溪水，明天却忽然变成滚滚浊浪的洪流……

看到诸将缴令后，楚王良久不言声，岐盛走近，悄悄低语道：

“司马亮、卫?虽诛，贾氏党羽未除，殿下，如今我们大可挥兵入宫，废掉贾后，把他们一并翦灭，如此，大可收朝权回归王室，安定天下。”

“杀杨骏，杀汝南王，杀卫?，这阵子，杀人太多了……这种事情，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呢……”楚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歧盛。

“大丈夫做事，万万不可中止！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殿下，我们哪里有退步的可能呢……”

“毋多言，容我详细思之……公孙长史何在？待他回来，我再与他详议……”司马玮打断歧盛。

见楚王司马玮该断不断，歧盛心内忧急。不得已，他叹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