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奶的车来了，大家呼拉拉一下子向房经理这里围过来。刘志平以为要排队，也赶紧挤过来。过一会儿他才弄明白，这是在放号，放谁谁才去提奶。排在前面的都高兴地去提奶了，叫了三十多个人了，还没轮到刘志平。他想自己是新来的，肯定排在后面。就耐心地等。听有两个女孩子气呼呼地小声道：“死娘们老把咱排后面！”“属狗的不喂不听话！”刘志平过去要问问号的事。她们扭头不理，闭口一句话也不说。后来，他才弄清这里边的道道。送奶和送报一样，时效性很强，你要保证在六点半以前把奶送到，就必须抓紧时间。而且对每一位订奶员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更具真理性，因为你要多挣钱就要多展订户，订户多了要有时间送。没时间就没法多展订户。所以一些送奶员就千方百计和房经理套近乎，常常要给点好处，房就按价排号。刘志平一介穷书生，对此种做法一是不屑，二是不舍得用血汗钱打点。因此甘于排在后面，比前面的人晚走二十多分钟。

刘志平的8o多家订户，有订半斤的，有订一斤的，统共是六十二斤奶。他抱着沉重的奶箱放到车座上捆牢。六十多斤的重量，对他来说并不是太费劲，但想想那些瘦弱的小女孩，刘志平体会到她们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每天这些瘦弱的女孩子用小细胳膊搬着重重的奶箱放到车上，用小细腿蹬着车跑到小区，跑千万级楼梯一家一户送到。订奶户们喝着热奶的时候，她们还空着肚子喝着冰冷的晨风。现在自己也加入到她们的行列中来了。

刘志平蹬着车，身上已经出了汗，他把马夹的扣解开，让晨风吹拂着他胸腹。晨练的人三三两两地被他甩在身后。到了岳北大学家属院，看门的保安拦住了他。他说是新来的送奶员，保安查验他的身份证，他说没带，保安就不让他进。他急了，说明自己是岳北大学打工的学生，奶必须要按时送过去。保安还是不让进。这时警卫室出来一个年龄大些的脸又瘦又红的保安，把刘志平叫进去告诉他，凡是进院的小商小贩收破烂的送纯净水送奶的都要交费，一次两元。这是规定。刘志平一想，一月就是六十块钱，这怎么成！自己辛苦干一月才三四百元，一下就去这么多。心里恼得不行，想不到送奶这么低级的破活还这么多破事。没办法，先交两元钱把今天的送下再说。交了钱，保安没让登记就放人了。

刘志平对着订户表一家家送去。送到八号楼时，他蓦然现，有个订奶户的名字是“牟蓉”，心里格登一下，怎么是牟老师，可不要遇到她，她知道了，温小雅就知道，同学们就都知道了。这差事，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八号楼是岳北大学的单身教师公寓楼，每套两室一厅结构，四十余平方。牟蓉住在三楼。刘志平跑到她门口时，心跳得厉害，生怕她一开门出来。他放轻脚步，迅把奶投到她的小奶箱里，就赶紧跑下来。虽是头一天送，还算顺利，送完奶，刘志平一看时间，六点二十分。要不是因为保安要钱的事，刘志平觉得还是很愉快的。出了家属院门口，他犯了难，马夹可以脱下来，这大奶箱子总不能带到学校里去吧，同学一看就会知道。想来想去，想到“娉婷”理店，不行跟浙江妹说一下，先放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