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抬起头来
作者:苏东婆      更新:2019-07-30 06:08      字数:3267

小红不但心智绝非简单,应该还属于素有手段的那类人,丁诗韵果然给自己下巴底下支了一块高高的砖!

别过看向镜子的视线,李俏扭头道:“红妹妹,你好好歇着,改日我再来看你。”

桃花取下搭在衣架上的御寒披风帮李俏穿上,出来小红屋子,李俏行至干枯的葡萄架子前,瞅了眼丁诗韵的房门。

以为身陷女人的斗争中会一直斗下去,这下好嘛,自己成了隔岸观火者。

只是……

真的能隔岸观火、置身事外么?

李俏行在返回偏院的路上,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

丁诗韵昨晚扶奴婢的手回来,踏入北苑大门,腿软的直接跌坐地上,好不容易支撑回到房里上了床,几乎瘫掉,小红因中毒才瘫在床上,而她则是被自己心里的毒,腐蚀的瘫下。

边小翠被杖毙时的惨样、还有死前诅咒她的场景一直晃荡眼前,但这并非最重的折磨,比这一幕还要厉害的折磨,是王爷昨晚的态度!

躺在床上一夜未合眼,不是丁诗韵不想睡,而是她不敢睡,眼睛一闭上就见着浑身是血的边小翠朝她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天快亮的那阵,才好不容易迷糊着闭上眼,但却又被恐怖的梦境打断睡意。

王爷踩着丁家众人的尸身一步步向前,父母、兄弟、姐妹,全部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王爷从丁家所有人尸身上,缓缓的踏过。

丁诗韵快疯了,这个梦究竟有何预示?

莫名其妙做这样的梦,是否与昨晚上,王爷对她的态度有关?

天亮,丁诗韵挣扎坐起双手抱头,到底为什么,自己为何沦落到如今地步,睡也睡不宁,坐也坐不安?

李俏来看小红丁诗韵知道,李俏在小红屋里呆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丁诗韵非常清楚,李俏来了北苑却没有到自己屋里绕一圈,这说明……

说明她不愿意再同自己维护面子!

丁诗韵惨白的脸上显出阵阵苦笑,到今天才看清楚,李俏往日处处与自己过的去,原来也是装的。

苦笑越来越明显,笑到最后,眼泪流出来,“李俏,你果然厉害,我以为我将你耍的团团转,其实是,我被你耍的团团转,呵呵……”

丁诗韵的自语、苦笑,被端着粥碗进来的莲儿听见。

莲儿刚被拨来北苑时真的很高兴,能伺候三夫人,就有能见着王爷面的机会,哪料她到北苑以后,居然先受到了三夫人摆下的下马威。

足下步子一顿,立在暗处静听,那女人又哭又笑,疯了?

又立片刻,里头安静了,莲儿这才入内去到床榻边:“夫人,喝点粥吧。”

丁诗韵内里邪火无处发作,瞧见莲儿递来的粥碗,顺手狠狠打翻,因为粥很烫,打翻的时候,碗里的粥沾到她手上,手指被烫红。

因连续的诸事不顺,手指被烫就像点燃引线,丁诗韵一把撩开被子下地,狠狠的甩给莲儿一耳光。

粥碗落地,莲儿没来得及惊吓呢,脸上便又挨了一巴掌。

莲儿隐忍多日子的脾气当即爆发,“你干什么?”她口气冲道。

“你个贱婢,居然敢给我这样说话!”

莲儿手捂半边脸,后退一步道:“三夫人,我是贱婢,难道你就高贵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如何,你不过是王府里的高级奴婢,能随时伺候王爷而已,你死后还不是同我这贱婢一样籍籍无名,难道你以为,你会如王妃与侧妃那样,百年以后被载入皇家族谱么。”

丁诗韵苍白的脸越发白,抬手指向莲儿:“反了,真是反了,你竟敢如此顶撞主子,好,你给我等着,我要找王爷为我主持公道。”

莲儿一点都不怕,满口轻蔑:“找王爷?夫人,我劝你还是别去找王爷了,昨晚上边小翠怎么死的你也看见了,你敢指天发誓,昨天的事,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话毕,莲儿又接道:“哦,对了,你昨晚已经发过誓,所以你不怕天打雷劈……这样,我给你明说吧,你昨天干了什么我可全看见,你支开我去大厨房找边小翠聊天,晚上就出了事,只要王爷下令严查,三夫人你必死无疑。”

丁诗韵抬起的手缓缓又垂下,“你说什么,你看见我同边小翠聊天?”

“那可不,只要我去王爷跟前告你一状,你以为,你往后还能对我这么凶么?”莲儿满目得意,再看丁诗韵接不上口,得意劲更甚。

盯着莲儿好半天,丁诗韵才道:“你个贱婢空口白话污蔑我,就不怕王爷将你也乱棍打死么?”

“三夫人,即便我污蔑你,那你胆怯什么,昨晚边小翠被乱棍打死,旁人看见那一幕都好好的,偏你被吓的跟抽掉了骨头似的,若没心虚,你怕什么。”

屋中俩女争吵,立在屋子门口的北冥彻与小德子听的一清二楚,俩女说了什么,北冥彻一字不漏的全听见,这个奴婢胆子够大,竟敢威胁主子!

丁诗韵气道:“贱婢,你指证我就得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可以求王爷割了你的舌头,你信不信?”

“你吓唬谁呢,我虽没有读过书,但我懂一个道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去找王爷告状是么,我就问你一句,你敢去吗?”

“好大的口气,韵儿是本王的女人,韵儿有什么难处,找本王是应该的……”北冥彻接过言踏入门槛,那句好大的口气,当是对莲儿说的。

莲儿回头一脸惊愣,王爷来了!

莲儿忘记行礼,这会子反而是丁诗韵一脸委屈,“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

莲儿才回过神,忙朝北冥彻跪倒,“奴婢……叩见王爷。”

瞧地上碎碗渣子、清粥洒一地,他问:“怎么了这是,又吵架又摔碗的?”

丁诗韵顺势扑到北冥彻怀里“呜呜”哭泣开,虽说她很惧怕北冥彻,但她想哭也是真的,窝在北冥彻怀里哭个不停。

北冥彻顺势将她揽上:“好了韵儿,不哭了,有事就给本王说,本王定为你做主。”

莲儿急了:“王爷,可否听奴婢说一句。”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弯腰看地面的莲儿缓缓直起身,举目同北冥彻视线对上,王爷能正眼看她,莲儿心上泛起激动,又瞧王爷脸色无异,莲儿松口气,再看三夫人趴在王爷怀里哭个不停,莲儿说:“王爷,奴婢是和三夫人在争吵,但奴婢没有对三夫人不敬,请王爷明察。”

北冥彻揽丁诗韵落座一旁凳子上:“哦?敢同主子吵架,居然还说没有对主子不敬,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都读过什么书?”

北冥彻刚才明明听见莲儿说没有读过书,而他现在还要再问一遍,乃是因他要拾掇这丫头,依她识字与否,再决定该怎么处置。

听王爷夸赞,莲儿脸红了,微低头害羞道:“回王爷的话,奴婢不曾读过书。”

“那你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奴婢惭愧,除了认得自己的名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外,的确再不认识任何字。”

北冥彻面带微笑点点头。

王爷居然对她笑,莲儿越发激动,暗瞪一眼丁诗韵,等着王爷接下来的问话,想到今天有可能会入得王爷眼,莲儿激动的,心都快跳出胸膛。

却是,还没怎么激动呢,王爷居然说,“来人,这个该死的奴婢欺主罔上,敢对主子大不敬,割了她的舌头,将她卖给人牙子。”

莲儿的一脸娇羞,瞬间转变成惊恐,“王爷,不要啊……”犀利嘶喊,响彻北苑。

小德子没有一点怜悯,拎鸡仔似的,拎着莲儿下去执行命令。

丁诗韵停下哭泣,红着双眼问,“王爷,你……”

“你想问,本王为何要这么做,是吗?”

丁诗韵准备了一堆解释说辞,却没料王爷居然问都不问,直接将莲儿拖去割掉舌头,丁诗韵越发看不懂身边人,“王爷,刚才妾身与她争吵,你可有听见?”

“听见了,刚到院子门口,本王就听见你俩吵的不可开交。”

“王爷,那你为何……”

“韵儿,咱们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本王很了解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本王清楚,”扯过丁诗韵的手,“这段日子少来看你,但不代表本王没有记着你。”

“王爷,韵儿想问您一句,您信韵儿吗?”

“傻瓜,若不信你,本王怎会这么冷的天,专门跑到你这里来,不要多想,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

这样一番话,实让丁诗韵感动坏了,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挪开,伏在王爷怀里抹眼泪,此刻流的眼泪不是被吓出来、或委屈出来,而是实在感动之泪。

原来王爷还是相信她的,以为经过那么多事,王爷已经不再上心她,原来王爷一直记着她。

丁诗韵的心暖到了极点,窝在北冥彻怀里光顾着抹眼泪,压根就没看见揽着她的人,其实一脸厌恶。

缓和神情,北冥彻为丁诗韵擦去眼泪:“下来,小德子会派个懂事的丫头过来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