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这里，太君，人在这儿。”
“八嘎！”
又是一句狗叫。
“这人好像死了？”
一个侦缉队便衣踢了一脚趴在陆小身上的栾秀飞。
尸体滑落露出陆小手里握着的手枪，枪口上全是血迹，栾秀飞的胸前被打了一个窟窿。
陆小睁着眼睛一眨不眨，腰间也有血滴在流淌。
“下面这个还喘气儿呢。”
一个侦缉队员嘀咕了一句。
“啊！”
陆小几乎是弹坐了起来。慌乱的看了看四周。
鬼子，二鬼子，狗。
在看看到在身边的栾秀飞。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子，起来，太君有话问你。”
一个明显是队长模样的侦缉队员没收了陆小的手枪，看到陆小受伤撇了撇嘴把他拉了起来，拖着到了一个带着军帽看不出长相的日本少尉面前。
“太君，那人让这小子打死了。”
“呦西。”
日本人看了看陆小腰间的枪伤用奇怪的汉语说道。
“带回去审问。”
一队人离开了燕京大学。
陆小彻底恢复神智的时候是已经第二天上午。
北平城内五区，侦缉队在西海附近办事处的办公室里。
陆小腰间缠着绷带，十分萎靡的站在一边。
一个穿着灰褂子，带着宽边毡帽的侦缉队领导悠闲的喝着茶。
“方队长，我当时真的是偶然路过，谁知道那家伙忽然跑了出来。当时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他是栾队长啊。于是我就说了句干嘛的，结果他就给了我一枪，这我哪能忍的了。
然后我就和他厮打在一起了，他受了伤争不过我就被我夺了枪，一不小心给打死了。”
陆小一脸的无辜，不过他心里倒是平静。
侦缉队没打算让自己做替罪羊，不然自己出现的地方就该是侦缉队大牢而不是这个装饰华丽的办公室。
方队长宽眉细目，头大如斗。陆小入警队的时候见过一面，只是级别差太多根本没资格跟对方说话。
“陆小是吧，干警察多久了？”
“回方队长的话，我才干没几天，是个新人。以前是丘八胡同泉香班打杂的。”
陆小也没等对方细问就把自己的底细交代个一清二楚。
“哦，丘八胡同出来的啊。好。呵呵。”
方队长当然知道四九城有那么个地方。他说好是他知道丘八胡同出来的家伙都是什么货色，那地方出骗子，出劫匪，出赌徒，就是不可能出红党。
“你到底来燕京大学干什么来了。说实话啊，有一句骗人的？嘿嘿，那就让你知道下老哥我的手段。”
方队长忽然掏出枪在陆小面前比划了一下。
陆小知道生死存亡就在这一念之间了。
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开口回答。
“哎，方队长，不瞒您说，我是来打秋风的。
我们泉香班有个瑶姐儿叫小樱桃，他是燕京大学王主任的姘头。
前两天这个王主任白面吸多了，说他要做一笔大买卖，能赚五百个大洋。
五百个啊，谁听了能不动心。小樱桃跟我说了，这不我就打算过来看看能不能找个由头从他那里讹点出来。”
陆小陪着笑脸。言词十分恳切。
“妈的，算你这家伙还算识相。”
方队长笑着骂了一句。起身向陆小走了过来。
“跟我来吧。”
陆小一脸茫然，但是不敢询问，急忙起身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不远处的一间屋里。
陆小看到了一身是血的张癞子还有正哭爹喊娘的大喇叭和花二姐。
一天晚上，自己的底细和来这里的缘由被人查了个底儿掉。如果刚才有一丝的谎言，可能下一个被人虐打的人就是自己了。
“把这些人都放了吧，告诉他们嘴严点，敢出去乱说小心自己舌头。”
方队长跟一个侦缉队员交代了一句，然后又带着陆小回了办公室。
“你小子不错，有前途，杀伐果断。好。”
给了陆小这么一个评价，陆小反而迷糊了。他这是真心夸自己还是有什么目的。
正想着方队长掏出烟来给吸了一口。
“陆小啊，你小子追查栾秀飞身份多久了？”
“我？”
陆小一脸茫然。
“跟你明说了吧，现在有条康庄大道在你面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啊。”
方队长故作神秘，陆小毫不犹豫的一点头。
都这时候了自己敢说个不字就是找死，与其被人逼着干什么不如早早的就摆出态度，也许还能捞到一些好处。
“我愿意，方队长，任凭您差遣。”
“好，是个识相的。
你小子早就加入了我们侦缉队，也查出了栾秀飞的身份不一般，今天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踪他，结果发现他犯事儿要逃跑，无奈之下你只能舍命上前最后抢过手枪把他击毙，当然为了这事儿你也身负重伤。”
方队长摇头晃脑，好像一边说还在一边思考。
“这？”
陆小听明白了，方队长这是要通过自己立功啊。
如果自己是方队长安排在栾秀飞身边的探子，那自己出现在燕京大学就完全说得通。这些都是方队长英明神武指挥有方。
虽然最后枪杀了红党没有留下活口，那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高，实在是高！”
陆小不得不佩服这个汉奸随机应变的本事。一件巧合成了他的功劳，自己还要对他感恩戴德，这一手移花接木耍的实在漂亮。
“报告，侦缉队陆小向方队长复命，嫌疑人栾秀飞因为想要逃跑被我击毙，可惜无法查明身份真相，请做下一步指示。”
陆小忽然一个立正，把方队长都弄得一愣。
“妈的，这小子也太上道了，哈哈，好。老子这就给你补个身份，以后你小子就是我们侦缉队留在警察署的便衣了，以后每个月两个大洋的薪水。你小子是因祸得福了。”
方队长哈哈大笑，大脑袋在空中随意晃着，让陆小有些眼晕。
从侦缉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陆小现在成了二鬼子，自己除了无奈就是叹息世事无常。
走到西海边，还没出内城，陆小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着他哭了，嚎啕痛哭。
刚才在侦缉队的机灵表现就像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当一切过后陆小崩溃了。
平生第一次杀人，竟然杀了自己最喜欢，最敬仰的家伙。
虽然当时陆小明显感觉到手枪是被栾秀飞塞进自己手里，然后压着他手指给了自己一枪。
但是陆小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想不通，栾秀飞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有勇气就这么死了。
一点也不壮烈。
陆小愤恨这，左手拼命的用石块敲打自己握着枪的右手。
“五道口和韵茶坊找萧掌柜，告诉他东西在车轱辘胡同第三家屋里，门口贴着钟馗门神。”
栾秀飞死前拼命让他记住的话就像一道魔咒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一字不差。
他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是栾秀飞冒死也要保护的消息。为此他不惜让陆小射杀自己来帮他摆脱嫌疑。
去找萧掌柜吗？
陆小犹豫了一下，栾秀飞的身份昭然若揭。自己如果牵扯进去也许少不了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不傻，猜得出这秘密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栾秀飞冒死也要去找校医院王主任行刺。现在他死了。
如果自己把这件事告诉了萧掌柜，那他就成了这件秘密最薄弱的一环，萧掌柜会怎么对待他？
戏文里对他这种人的下场的描写太多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尤其对那些杀自己都不用思考的红党疯子来说。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