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回头，派出所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老白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一张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狼狈。他身后不远处，是情绪平和的谢云天。

这事就这么解决了？前一刻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两个人，这会儿居然能和平共处了。林笑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保姆车悄然停靠在路边，三个彪形大汉加一个律师模样的人走下车来，急匆匆朝老白而去。

律师一边擦汗，一边迎上去：“少爷，老爷让我来接你。”

“嗯。”老白挂了电话，扯着嘴角淡然一笑，早已恢复了艺术家的不羁潇洒。

“少爷想让那小子怎么样？”律师低头请命，“我来办。”

他说这话时，那三个彪形大汉已经快速将走在后面的谢云天围住。谢云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放空，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倒是老白先递了橄榄枝，对律师摆摆手说：“算了，都是误会。少爷我还赶着去酒会呢，你们也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是。”律师恭敬答，一挥手，三个彪形大汉撤到老白身边，四人当下一起围着老白，迅速上了保姆车。

谢云天懵了，同样懵了的还有林笑笑。

老白居然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下狠手要自己命的人？

林笑笑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她正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拎着谢云天问个明白，但她冷不丁看过去，突然发现谢云天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雪亮灯光里，谢云天呆呆站着，没有表情，没有情绪，仿佛连思想都没有了，像个被人突然关掉了电源的机器人。那感觉，好像是前一刻那个疯狂追砍老白的谢云天，只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谢云天如此异常，林笑笑不敢冒然上前，她怕一不小心破坏了祭司大人的计划。

果然，白翊清冷眸光一瞥，示意她，跟他离开。

林笑笑乖乖跟在白翊后面，强忍着好奇，默不作声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才忍不住问：“你有没有觉得谢云天有一点奇怪？”

白翊脚步不停：“岂止是一点。”

林笑笑得到认同，嘚瑟不已：“对吧，对吧？我就觉得他一整晚就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被婪精附过身。”白翊这样说的时候，回眸笑望着林笑笑，恶趣味地等待着林笑笑的尖叫声。

一秒后，白翊如愿听见林笑笑震惊的低呼声。

“啊……”林笑笑惊愕地张着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是说……”

“大惊小怪。”白翊淡淡瞥一眼林笑笑，“没错。余珺身上那只婪精，曾经附身在谢云天身上过。”

“那、那刚才……”林笑笑吓得捂住嘴巴朝后看，“刚才是那只婪精？”

“刚才没有。”白翊说，“刚才的谢云天没有受任何妖的控制。但也不能说跟那只婪精全无关系，他心底的嫉妒完全被那只婪精释放了，所以才会有那么疯狂的举动。”

“嫉妒？嫉妒谁？老白？”蓦地，林笑笑好像明白了什么。

“先前被婪精附过身的不止谢云天。”白翊点到为止地提醒她，“还有老白。”

信息量实在太大，林笑笑脑袋瓜子一时有点当机，她嘴巴倒是比脑子动得还快：“这么说，谢云天是过去时，老白是现在进行时？那只婪精这么随意穿梭地附身在不同人身上，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翊不答反问：“你刚才不是说谢云天有点奇怪吗？你觉得他哪里奇怪？”

“你说的那个什么剑桥offer，是你们人类中很厉害的人才能拿到的吧？”白翊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你觉得今晚谢云天的表现像个‘很厉害’的人吗？”

“像个头啊！”林笑笑脱口而出，“当街砍人这种事根本不像智商很高的学霸能做出来的事好吧？今晚的谢云天简直是个愚蠢的武夫……”

林笑笑仿佛听见脑海中有火花“噼啪”一闪，她意识自己好像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

“那只婪精它不会是……”林笑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翊替她说完：“吸食被附身人的智慧。”

“它、它想干嘛……”所有光怪陆离的奇幻故事片断瞬间涌进林笑笑的脑子里，“就像‘吸星大法’一样？不过它吸取的是人类的智慧？”

“这是只有追求的婪精。”白翊居然轻笑起来，“我没猜错的话，它想脱离宿主幻化成人形。所以除了修炼人形外，它还想要人类的智慧。”

“……”林笑笑满头黑线，这只婪精未免也太有追求了吧。

“所有，余珺是它的宿主……”林笑笑好像有点明白了，“而谢云天和老白是它的‘食物’。它要‘吃饱了’才能孕育出类似人类的大脑，才能幻化成人形？”

白翊颔首，一双细长眸子里漾起一丝笑意：“我的‘食物’好像也没那么笨嘛？”

林笑笑掷地有声地反抗：“我聪明着呢！”

“嗯，那也是因为跟着我的原因。”

“……”林笑笑突然觉得白翊这话好像无法反驳，如果不是祭司大人提点，她根本想不到这些。

“我还有一个问题。”林笑笑变身求知若渴的乖学生。

白翊惜字如金：“问。”

“那只婪精附身谢云天和老白，或者说，它找‘食物’是有选择性的吗？还是说来者不拒？只要它想，任何人它都可以附身？”

“最高等的魄才能做到无差别附身。”白翊轻蔑一笑，“小小婪精当然要借助人类的弱点才能得以附身。”

“弱点？”林笑笑突然开始反省自己有没有什么弱点。

“婪精，全在一个‘婪’字。”夜色里，白翊面上的轻蔑之色更重，“人类内心的*太多。藏在心底的*一旦失控，便会被妖物所利用。譬如‘贪’，贪财、贪色、贪权乃至贪恋情爱……一旦被这些贪念迷惑不能自拔，婪精便可有机可乘，附而上身。”

“所以只要心中没有贪念，婪精就没办法附身。但是生而为人，对很多人很多事自然会有所期待，期待成了执念就变成了贪。”林笑笑想起自己一心想要改运的执念，心中有些怅然，“很多时候，已经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那么，你们灵族呢？”她抬头望向面若冰霜的白翊，“你们灵族就没有弱点和*吗？”

白翊目光坦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