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道的老神仙
作者:其名大鲲      更新:2019-07-31 10:22      字数:4459

王旷端的是打得一手好主意,他明知石韬有着安顿流民的打算,因此趁春耕之际,突然砸出万亩良田,可石韬岂会让他如愿。

一早用百分之十的股份跟王旷换五百亩土地,不过是放出的鱼饵,现在酒水的定钱已然超出二十万,再加上石崇留着让人走后门的份额,两个月之后,白酒的销售额保守估计也有五百万,王旷主动拿出万亩良田,甚至不惜向琅琊族人开口,说是为了解石韬燃眉之急,用心可谓奸诈无比。

可石韬猜测,王旷大概准备吃下一半的份额。

“嘿!”冷笑一声,石韬立即回到自己的书房,并开始写信。

等纸上的墨迹干透,然后装入信封,并再次将石中玉叫来,可刚刚打算将信递给对方,他突然犹豫了。

“中玉,这次你就不用回东莞了!”

稍加犹豫,石中玉立刻应道:“但凭少爷吩咐,只是不知中玉留在洛阳能做些什么?”

“两个月之后,我会在洛阳正式售卖‘桃花郎’,可我本人却抽不开身,洛阳这头得有可信之人盯着!”

石中玉顿时一脸激动:“少爷放心,中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赴汤蹈火就不必了,除了盯着‘桃花郎’的售卖情况,另外就是打听洛阳城内的消息,并将其分为轻重缓急,重要的消息隔日送往东莞,其余的十日一送!”

“这.......这件事恐怕会耗费大量财力物力!”石中玉一脸困惑。

“我会在绸缎铺留十万钱,并任由你支取,同时还会抽调人手协助于你,另外,我会跟兄长打一声招呼,让他对你照应一二,等卖出酒水,少爷还会给你更多的支持,这件事对少爷来说极为重要,所以你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石中玉只是略懂文墨,且完全没什么经验,闻听少爷竟如此重视此事,他竟一脸的茫然。

石韬并非不清楚这一点,但眼下他最缺的就是既值得信赖,又可独当一面的人才,让石中玉做这件事,的确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味道,若非以兰蔻的身份不宜露面,此事由兰蔻经办最合适不过,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让石中玉留在洛阳打探消息,实属无奈之举。

另外,石中玉毕竟年轻,而且还是他最早收下的小弟,后来被悍匪射伤,这才与他分开了一段时日,如今无论石方还是青衣都已独当一面,就连雨荷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唯独石中玉还闲着,这让石韬感到一丝愧疚,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将石中玉留在洛阳打探消息,却也有着磨练他的打算。

“中玉不必紧张,少爷还有几日才离开洛阳,离开之前我会拟一个章程出来,中玉照着章程去做,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然后私下再多琢琢磨,应该没什么问题!”石韬鼓励道。

少爷一出手就是十万钱,又留下人手帮衬,甚至还要亲自教他如何行事,石中玉内心已是波涛汹涌,居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中.......中玉绝......绝不会辜负少.......少爷的厚望!”

石韬点了点头,然后温言道:“先下去休息吧!”

石中玉离开不久,石韬让人快马加鞭前往东莞送信去了,却又将青衣叫了过来。

“离开洛阳之前,你挑几个机灵的家伙留下,帮石中玉办事!”

“需要这么急吗?”青衣满是意外。

“嗯,现在就将他们放出来的确有些早了,但时不我待,我们刚刚在东莞建立根基,经不起任何风浪,从现在起,我们就得随时关注洛阳的局势……这样吧,以后每隔两月,你就抽调几人过来历练,然后又将之前的人换回去继续打熬,就连你也要经常到洛阳盯着他们,只是如此一来,你可能会很辛苦!”

“青衣倒是不怕辛苦,就怕时间太短,而这些家伙根本没学到什么本事!”

“这个我也明白,可眼下我们哪有时间来慢慢教他们本事?”

沉默片刻,青衣问道:“郎君究竟在担心什么?”

“嘿,青衣可是觉得,如今这天下已经太平了么?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贾后欲除太子而后快,而藩王们又各自心怀鬼胎……洛阳这头,一旦生乱,我辛苦建立起来的根基,只需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况且我们抢了齐王的战马,又断了他和东海王的财路,他们会就此放过我吗?

如今天下还未生乱,二王不敢明着造反,但必定会在背后使绊子玩阴的,我等稍不留意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你说我能不担心么?”

自从跟在石韬身边,青衣所知,他不是杀霸城侯,就是杀赵王,又或者抢齐王的战马,总感觉郎君是在疯狂试探司马家的底线,青衣很是担心的说道:“郎君收拾了赵王,如今又打算对付齐王和东海王,可天下有数不清的藩王,莫非郎君打算与天下为敌么?”

石韬顿时沉默了...是啊,老子自重生以来,就一直想着如何对付司马家的人,可即便按照原有的历史,司马家也蹦哒了一百多年,就算杀也杀不完啊?难道老子真要这么继续撩拨司马家的人么?

最终不但青衣未曾得到答案,就连他自己也陷入了迷茫。

又在洛阳停留了数日,大多数时候,他都带着青衣及一群小家伙们四处转悠,主要是为了采买货物,其中包括大量的书籍,以及烧制玻璃的几种材料。

他曾答应葛洪,为他收集更为纯净的材料,以烧制透明玻璃,洛阳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即使无人知道石英、长石等材料的妙用,但偶尔还是能在集市上见到。

石韬只在高中化学课上听老师讲过如何烧制玻璃,但只记下了其中所需原料,过程却几乎忘了,但凭着葛洪过人的天赋,以及孜孜不倦的精神,总算烧出绿色半透明的玻璃来,至于如何让玻璃变得透明,除了尽量挑选纯度较高的原料,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购得许多书籍和材料,正打算返回金谷园,石韬突然想起郑隐不但救过石中玉,连青衣也受他恩惠颇多,况且葛道士此刻正在东莞为他打工,不去跟郑隐打声招呼,似乎很是过意不去,让小家伙们赶着马车先回金谷园,而石韬则在青衣的陪同下去了郑氏医馆。

郑隐有恩于青衣,一听郎君要去拜访郑医丞,她自是欣然陪同,带着一丝回忆,青衣跟在石韬身后,步伐却是尤为轻快。

进入医馆,一打听,郑隐居然在替人看病,二人立即去了客房守候。

不一会郑隐来了,看得出来,他的步伐有些急促,刚一见面,郑隐怒道:“七郎回洛阳多日,今日才想起过来,可是觉得老夫不配与你交往?”

“郑医丞言重了,既然先生知我来洛阳多日,应该知道七郎不过一商贾罢了,如何受得起先生如此抬爱?”

就在这时,青衣突然对郑隐隆重的行了一礼:“青衣见过郑医丞!”

郑隐看过去道:“呵呵,果然如稚川所言,娘子现已经完全恢复,但这都是你家郎君的功劳啊,老夫不过捡了个便宜,要说谢,该老夫谢七郎才是!”

“先生不必如此,七郎这次来,正是有事相商!”石韬插嘴道。

“七郎请讲!”郑隐表情郑重道。

“先生可能已经知道了青霉的培育之法!”

郑隐点头,葛洪已经将青霉的培育之法告知了他,但青霉的萃取,葛洪暂时还不得而知。

“七郎希望先生不要将培育青霉的方法,告诉旁人!”

“这是为何?”郑隐疑惑道。

“先生有造福天下之心,这无可厚非,但每一件事物问世,皆因他人呕心沥血之功,如果轻易赠予旁人,却将那呕心沥血之人,置于何地?”

“七郎想说什么?”郑隐皱眉道。

“七郎乃一介商贾,在商言商,我可以提供青霉,但必须是有偿的,但七郎绝不会漫天要价,至于先生拿来赠与他人,还是用于维持生计,全凭先生做主!”

石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郑隐要拯救天下苍生,我管不着,但让我白送是不可能的,青霉我可以低价卖给你,至于你拿去救人,还是赚取名声,都随你的便。

郑隐既没有发怒,也不曾反驳,沉吟半响,他突然问道:“稚川带信给老夫,称七郎对炼丹一道颇有心得,就连琉璃也可烧制出来,为此老夫心痒难当,因此,老夫打算将药堂交给弟子打理,而与一众道友去东莞投奔七郎,只是不知...七郎可愿收留?”

石韬呆呆的望着郑隐,感觉画风有些凌乱...葛道士那样的菜鸟被自己洗脑倒也情有可原,可眼前这副光景,似乎连郑隐也将自己当成炼丹界的奇才,我擦,人家明明是武夫好不好。

一旁的青衣也是一脸诡异的表情,在她心目中,郑隐可是老神仙一般的存在,哪知如今连老神仙也被郎君哄得找不着北,这,会不会太疯狂了?

石韬一脸郑重道:“无论先生,还是各位道友,若愿去东莞,七郎欢迎之极,不过.......”

青衣眼神一紧…老神仙有心去投奔郎君,你还敢提条件?

对于炼丹一道,郑隐向来热衷,只瞧葛道士那痴迷的样子就知道郑隐必然好不到哪里去,同时无论于医道一途,还是道门之术,石韬所展示的手段,无不让他心痒难当,先是治好了号称天下无人能治的“天刑”,之后又用青霉将石家下人从死神手里拉回,前不久弟子葛洪写信回来,葛洪不但从石韬处学得青霉的培育之法,还烧制出了琉璃……再联想起最近正传得沸沸扬扬的天价酒,对石韬这样的怪胎,郑隐可是充满了好奇。

而打算投奔东莞的另一个原因,却是郑隐在洛阳为官,一直以来,都对官面上的迎来送往不胜其烦,在他眼中,上至陛下和皇后,下到芝麻小官,如今只顾相互倾轧,却全然不顾天下黎民之死活,他与其整日为这些事烦恼,倒不如像弟子葛洪那般,躲在东莞还能图一个清静。

“七郎可有什么难处?”郑隐急忙问道。

“还是刚才那句话,七郎乃商贾,商贾有商贾的处世之道,先生及诸位道友前往东莞,七郎自然欢迎,但以后若有任何成果,且不可轻易泄露于人,而由七郎用于商贾之道,至于所得财物,无论用于研究医术,又或者用于研究道门之术,甚至济世救民,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但有些钱,我们该赚还得赚!”

葛洪信中曾提过,石韬在东莞收留了数千流民,而且整个冬季并未饿死冻死一人,这显然和他表面贪财的嘴脸并不相符,在郑隐看来,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商贾?

“无论老夫还是一干道友,能寻得一处僻静之所,潜心专研医、道学术,足矣,至于其它凡俗之事,皆由七郎做主好了!”

郑隐本为葛洪的老师,无论于医道还是炼丹方面的经验岂是如今的葛洪可比?但在此之前,石韬如何敢打郑隐的主意?郑隐不但是当世名医,而且还是太医署的典医丞……却不想,就因为之前种下几粒种子,如今却要收获一大片果园。

石韬暗地里已欣喜若狂,但他并未彻底失去理智,他要的是为他带来好处的人才,而非来窃取果实的小偷,所以一开始他就不得不摆出商贾的嘴脸,哪知郑隐竟如此上道。

石韬一脸淡然道:“既然如此,七郎在东莞扫榻以待,并恭候各位的到来!”

离开之时,石韬步伐轻快。

刚出得医馆大门,青衣迫不及待的问道:“郎君可是不愿郑先生等人前往东莞?”

奇怪的看了青衣一眼,石韬一脸欣喜道:“郑先生乃当世高人,他肯投奔东莞,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如此,郎君为何以商贾的口吻与之攀谈?你不担心他.......”青衣一脸困惑道。

“嘿,青衣可知,何为欲情故纵?郎君若用卑微之态对他,反倒会被看轻;你有所不知,郑先生与那葛道士,乃醉心道门之术的狂人,只要为他们指明一条道路,让他们做牛做马,他们想必也是愿意的!”

“……”青衣一脸茫然。

这种事,他实在不好跟青衣解释,他脑子里的知识,对郑隐、葛洪这样的人来说,有何致命的吸引力,除了他自己,这世上恐怕无人能懂。

笑了笑,石韬霎时走远,却只给青衣留下一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