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胜利很令人高兴，但他们只是遵守着命令打扫战场。苏烈在仔细询问过学者，知道周围几十里已经没有魔种后，整装往城里走。

“将军。”他的亲卫说，“为什么我们只能被动防守，而不能主动进攻呢？”

苏烈只是瞪着他：“端正你的心态，希望胜利冲昏你的脑子只是暂时的！”

亲卫被他的威压吓得一抖，忙低头：“是！将军。”

“有你这种想法的不是少数，好好管住他们，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份自大送命！”

“是！”

……

黄石城因为那次几乎被攻破的战争，使得城里的百姓在那之后开始往内地迁徙。

而随着城池的重建和战争胜利，吸引着他们陆续回归故乡。虽然人口只有原来的七、八成，但好歹比苏烈刚来的时候有生气多了。

苏烈纵马从道路经过的时候，两旁行人脸上没有看到惧怕，只有尊敬和崇拜。

而一些出现在市场的士兵也能感受到这些百姓的优待和问候。这也是士兵们打仗的动力。

苏烈开始明白了，武皇所谓的：有了守护的东西，才能发挥更强的力量。

……

“将军。”回到自己的府邸，手下人迎了上来，“周光先生在等你。”

于是苏烈快步回到书房，周光坐在案前一脸严肃的写着信。

“你来了。”周光抬头，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纸，“我觉得应该将这里的事告诉夫子们，让他们研究一下，我已经写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苏烈接了过来，信上面上面写的就是他们之前讨论的“魔种进化”一事。

“说实话，我也想着这样做，现在你写好了也好——还有什么要写的呢？”

周光摇摇头，于是苏烈封了信让人去送了。

待周光走后，苏烈一脸疲惫的躺在塌上，手指揉着太阳穴。

苏烈——原本是一座州府的小将领。大唐虽然树敌众多，但内部的州府还是相对安定许多，他再有本事也只能做一些维持治安、清剿山匪之类的小事。原以为这辈子就碌碌无为就过去了，武皇的招贤榜让他看到了希望。

于是他参加了选拔，幸运的被选中了，还被送到无类学宫中学习。

他不想错失机会，于是拼了命的接受指导，花了比百里兄弟更短时间就从那里出来了。

虽然他很感激让他变强的无类学宫，但在那里的一年他发现了问题。

那就是无类学宫的学者们，对学宫的归属感比大唐强多了，而学宫并不完全听从武皇的差遣。

比起皇命，他们更遵守对“未知”的追求心。比起武皇，他们更崇拜学识渊博的夫子们。

而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效忠于大唐。所以武皇在他临走之前让狄仁杰告知她的：不要完全依赖他们。

自己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学者们想和圣人城交流什么的时候，需要他的首肯。

聪明的学者自然理解，没有拒绝。虽然苏烈不清楚他们有没有“魔道”可以用于“沟通”，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连自己人都要防范真的很累啊。”苏烈叹道。

……

……

李元芳回到了西市。

看着这条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的街道变化并不大，嘴角的笑意愈加深了。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成为孤儿的了，三岁？四岁？

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因为照顾他的魏爷爷太老了，老到常常丢三落四的，只能记得几个月内的事。

所幸邻居们都很热心，常常过来帮他们爷俩干点活，送点东西。

李元芳很小，却也知道对他们说谢谢。大人们只是一脸怜爱的摸摸他的头。

“可怜的孩子。”有人叹道。

但李元芳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可怜，他曾见过那些可怜的人，没有地方住，没有亲人陪，有的甚至没有健全的身体只能沿街乞讨，有的沦为小偷。

而自己却是有亲人、有关心他的人，自己应该知足。

只有六岁的他人小鬼大，会帮大人们做点轻松的活。比如给他们捶捶背，帮田里劳作的人带水和吃食。还去抓鸟捉鱼当做食物。

久而久之，西街的人都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孩子。

不再说他“可怜”，而是“懂事”“聪明”“可爱”——尤其是可爱，人人都很喜欢这个有着蓬松头发和大大眼睛的孩子。

七岁那年，老的不行的魏爷爷死了。李元芳没有伤心，因为爷爷是没有病痛走的，走的很是安详。

邻里们帮他安葬了爷爷，几个有条件的邻居都想收养他。可他都笑着拒绝了，还是生活在原来的小院里。

只是学会了“祈求”——没有一个善良的人会拒绝这么一个孩子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还有奶声奶气的声音。

女人们心花怒放，而李元芳也不是只知道索取。他知道她们不少人摆了一些小摊子，就在离西街不远的市上，于是就用相同的方法帮她们拉一些客人。

不论是姑娘还是大妈都折服在他的魅力下。渐渐的不光是西街的人，更多的人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愿意给他些帮助。

当然，他没想着这样过多久，只等自己大一点，就去干些其他正经一点的事。

直到他在收拾小院的时候，翻出了魏爷爷一直藏着或者忘记了的东西——半块碎掉的翠绿玉佩。

和环玉一起的还有一封信，是写给魏爷爷的。大概意思是说，当魏爷爷无力抚养的时候，可以送到他们那里去。

小元芳看着信心里毫无波动，因为他觉得能靠自己活下去。

可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头投进了他心里的那片湖水。

噗通！

掀起一大片涟漪。

“我们会将这个孩子视为家人，一辈子。”

元芳沉默了，他知道邻居们对自己很好，好到想收养他。却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家人”这种词。而他或许也只是将他们视为“亲人”吧。

写这封信的人却对他说了。

于是他突然想见一下他们是什么人了，对自己又是什么存在。

长安狄府么……信上没有写信人，只给了一个地址。原来对方就在长安。

于是他花了些时间打听狄府，毕竟长安还是很大的，打听清楚后，才知道狄府离这里有些距离。对于一个普通小孩子来说太远了。

但这难不倒李元芳，拜托了好几个人，蹭了好几辆马车到了那座府邸前面。

而到了“狄府”的大门前，他突然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那封信是好几年前写的，或许人家已经变了想法了。要是真是这样自己来这里又干什么呢？

但主动打开的门打断了他的思绪，门里走出一个穿着华贵，大概快二十的青年一张脸冷的像是谁都欠他的钱。

“你找谁？”青年也没想到自己出门却碰上个小孩子，皱眉问。

“我……”李元芳张嘴半天却没说出什么。

眼见青年脸色愈加冷，他突然注意到了青年的腰间也挂着半块玉佩！

他赶紧把信和半块玉佩递上去了。

青年看到玉佩一愣，随后才阅览那封信，元芳就如同被训诫的学生一样等待着。

“你就是那个孩子？”青年放下信看着他。

“嗯。”

“这封信是我父亲写的，几个月前他就已经过世了。”

李元芳身体一颤，一股悲意涌进了他的心头。是么，最后那个视他为家人的人也已经死了么……

心灰意冷的转身，他不认为这个青年也会向他父亲一样，会承认他这么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但青年拉住了他：“诶，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嘛？”

“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身为哥哥不能连自己的弟弟名字都不知道吧？”

弟弟？他愣了下说：“李元芳。”

青年笑了，像是春风融化了冰雪：“我叫狄仁杰，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

说着，俯下身轻轻的抱住了他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只有八岁的李元芳，再一次拥有了“家人”这种东西——还有它的温度。

于是克制不住的泪水落在了狄仁杰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