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一行人离开，整个段府别院剩下的便只有顾玉衡。

段亦勋与贺平烟兄弟三个追着任丰出去，人也已经不在段府。顾玉衡及其兴奋，没有段亦勋在这，段府就只有相互依偎的慕容清郁，云婧和一个白衣少年。

他没把这白衣少年放心上，他根本不觉得这个人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顾玉衡原本动了杀机，眼下却突然不想杀人。他也很好奇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任丰都为她疯魔。

他的身影突然之间闪到云婧的身边，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白衣少年同时也挡在他和云婧之间。

好俊的身法，顾玉衡在自己心中暗叹了一声，这么俊的身法若非自小苦练别无他法

顾玉衡原本的好心情霎时间荡然无存，秦煜比段亦勋和任丰还要难对付。

他思索之间，秦煜已经出手。

他的身形依然很快，快如一阵风一般。

顾玉衡道：“孽镜！你是碧湖山庄的人？你手上的鞭子是奈何？”

秦煜道：“有点眼力，竟然认得出奈何。”

云婧小声道：“孽镜是什么？”

慕容清郁道：“孽镜是一种鞭法，名字取自第四层孽镜地狱。此等鞭法要求身形迅速，你觉得人在你左侧时，人却是在你的右侧。孽镜很是霸道，所以秦煜也很少会用。”

顾玉衡的脸色霎时变了，由原本的兴奋变的苍白。

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秦煜？”

秦煜道：“正是在下，见过顾前辈。”

顾玉衡道：“这个礼，等到下次见时我再还给秦庄主。”

他的身影在月色之中看的朦胧，再转眼人已经不见。

秦煜提着鞭子追上去，突然一柄小刀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被秦煜的双指夹住。小刀上的花纹都与万事通身上的小刀一模一样。

秦煜还打算去追，云婧道：“别追了，清郁受了惊，你别去了。”

秦煜身形一顿，回头瞧了瞧云婧。道：“也好，有这柄小刀足以证明段将军的清白。”

云婧的头垂得更低，她只怕秦煜从她眼中看出任何异样。

可秦煜只是揽过慕容清郁，并未多问云婧一句。

月色正浓，慕容清郁在堂中稍坐一会才缓过神来。方才那一吓不轻，又生出许多变故，哪怕是秦煜都需要一些时间。

段亦勋与贺平烟兄弟也从外面回来，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并未追上任丰一行人。

云婧心知如此，心也就暂且安下了。

秦煜道：“怎么样？”

贺寒碧道：“没追上啊，这四个人拖着一个任丰还跑的这么快，当真是奇了。”

段亦勋道：“官道上有轮毂的压痕，早就有人备下马车等他们了。”

贺平烟道：“是大宛的马车。”

秦煜道：“大宛六王爷来了？”

段亦勋道：“我想应该是来了，大宛六王爷为了任丰亲自来此，还真是重情重义。”

他向来不喜欢延留奉之，对任丰更是厌弃。同时说起自己最讨厌的两个人，段亦勋的神情语气之中也充满了不屑。

秦煜道：“顾玉衡也跑了，但他留下了这个。”

他把顾玉衡的飞刀拍在桌子上，现在的桌子上有三把一模一样的小刀。

秦煜道：“如此足以证明万事通的死和段将军无关。”

段亦勋早就料到秦煜拿不住顾玉衡，顾玉衡两次从自己手下逃走。他若是能轻易被秦煜拿住，反倒有些奇怪了。

贺寒碧道：“如果能拿住顾玉衡，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替我师兄报仇。”

贺平烟只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人也随之不见。他心知贺寒碧不是顾玉衡的对手，这话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对他而言与其在府上听这些话，还不如去城中的酒肆喝酒。

段亦勋望了望贺平烟离开的身影，又望向秦煜道：“可是我们没有抓到凶手，武林中的乱象丝毫不会减少。”

云婧抢着道：“既然能证明阿勋的清白，这件事情段家不再插手。生死皆有命，被人抓住或是不被抓住都与我们无关。”

语毕，她也不同秦煜等人再多说一句话，拖着段亦勋走出大堂。

段亦勋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就不愿意再管这事了？”

云婧道：“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我不想你再插手这件事了。”

她慢慢把头低下去，良久都没听见段亦勋的声音。

她缓缓抬起头，段亦勋盯着她的双目徐徐道：“你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任丰？”

云婧又缓缓把头低下去，她害怕看见段亦勋眼中的期盼。她也在问自己，究竟是在担心任丰还是担心段亦勋。

良久，只听见段亦勋轻轻一笑道：“夜深了，去歇着吧！”

段亦勋豁然松手，他的身影踏着月色离开。就仿佛是天上的明月一样，即使拼了命想要揽住，剩下的都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丝光华。

夜凉如水，但远比不过她心里的凉意。她骤然在心里怨起任丰，她始终觉得如果没有任丰如何也不可能生出这么些事情。

她没有看见慕容清郁靠着门框已经很久，慕容清郁突然道：“你本就不该对任丰心存善意。”

云婧道：“任丰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是要杀他就是不义。”

慕容清郁道：“你对任丰有义，可你对段将军呢？”

云婧道：“阿勋和任丰怎可同日而语。”

慕容清郁道：“可情和义总是难两全啊！段将军是你未来的丈夫，他和任丰是势不两立。你若是还对任丰如此，你和任丰之间的关系那才真是有理说不清。你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云婧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任丰多次救我性命。若你是我，你能杀他吗？”

秦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慕容清郁的身边，也许是他轻功过高落足无生。又或许是她们说话太过专心。

秦煜道：“云婧所言有理，对我们而言任丰是杀人魔头不可原谅。但对云婧而言是救命恩人，定是不能杀的。”

慕容清郁道：“你怎么还帮着任丰说话啊。”

秦煜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帮着谁说话的意思。”

慕容清郁也知道秦煜是就事论事，可她总觉得秦煜不该替任丰说一句好话。

云婧没想到的是秦煜一直对任丰心存芥蒂，可在眼下这个时候唯有他会就事论事。

秦煜道：“段将军这般也是情有可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们都清楚。你以为他为何会对任丰起杀心？你心肠软，对青衣如此，对任丰也是如此。段将军未必不知其中原因，但任丰始终都是一个男子，待他怎可如青衣那般？”

他如长兄一样的语气让云婧想起了远在天狼的凤云逸。如果凤云逸在此，一定也会和慕容清郁一样狠狠训她一顿。

秦煜道：“我一直都拿你当我自己的亲妹妹，段将军和凤将军都是我秦煜难得的朋友。我也不想看你和段将军这般。”

他说罢温和一笑，他与凤云逸最大的不同便是他永远都是这般温和。

云婧一直想着秦煜的话，段亦勋虽然是久经沙场，可他毕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更何况他绝对不是一个不懂报恩的人，可他偏偏对任丰起杀心。这其中的原因，云婧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卧房里连灯光都没有。

门吱呀一声被推来，里面连一个人也没有。空荡寂静，只能听见云婧自己的喘息声。

她本想和段亦勋解释一番，可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别院也找不到段亦勋。

本是大年三十，却生出这么些事情。她愈发觉得慕容清郁的话有理，如果不是自己对青衣和任丰太仁慈，段亦勋也不会这样。

门外又是轻轻两声脚步声，她抬头就见被她吓住的薛灵。

云婧道：“你可见到了将军？”

薛灵道：“将军方才离开，墨韵哥哥说该是去了盛京大营。”

薛灵自然不知道段亦勋的去向，但连墨韵这样素来对段亦勋了如指掌的人都用了一个该字。想来，他也不是往盛京大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