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此前与叶辰月说了许多话，本就感到有些疲惫，这会儿心情又是起起落落，强打精神这么久，终是支撑不住。

夏云起见太后倦意甚浓，也告退回了东宫。

和亲人选虽然还没决定，但是礼部依然忙得不可开交。一旦选出和亲的公主，礼部要定公主封号，要主持册封大典，更要着手安排和亲使团。礼部尚书急得吹胡子，每每见了夏云起都拉着人不肯放手。

夏云起和叶辰月各自忙碌着，京城中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却悄悄多了起来。

皇宫，立政殿内，杜皇后卧在凤塌上，单手支着头假寐，云阙在她身后打着罗扇。

“娘娘，您可曾听过坊间的传言？”淮阳伯夫人坐在榻旁，一边为杜皇后捏腿，一边斟酌着用词。

淮阳伯夫人是杜皇后娘家嫂子的妹妹，与杜家也算沾亲带故。淮阳伯爵位低，便经常带着夫人往杜府探亲。按惯例杜太师每月能进宫一次探望女儿，虽然这样的次数限制对于杜太师这种权臣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但是杜太师到底是外臣，不便入后宫又有话要递与皇后时，便会由儿媳进宫传话，毕竟姑嫂续话没那么惹眼。

淮阳伯夫人往杜府跑得勤了，自然常常能碰到姐姐正要进宫去见皇后，对于能攀上皇后这样的绝好机会，淮阳伯夫人自是不会放过，于是往杜府跑得更勤快了，时不时央求姐姐带上自己一同入宫。

“有话就说。”杜皇后不曾睁开眼，对于自己嫂子带了妹妹来这件事，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心里对淮阳伯夫人的谄媚厌烦至极，但为了不与兄嫂起龃龉，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关于太子和工部郎中叶大人的传言。”淮阳伯夫人偷偷抬眼看了眼杜皇后，见皇后一听到太子之事果然变了脸色，心里更是高兴，献媚般道，“外面都在传，太子与这位叶大人关系很不寻常，连宣威侯休了正妻之事，都是太子一手促成的。叶大人此前以男儿身嫁进景国公府，帮太子拿到了景国公叛国的罪证。两人又一同去了甘南，太子能击退吐蕃兵，听说这位大人又是功不可没。”

关于两人的关系，杜皇后早有猜测，她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早在夏云起拿到景国公的罪证又在皇帝面前替叶辰月脱罪时，她便怀疑两人关系不单纯。叶辰月定然是太子派到景国公府的内应，夏云起还真是找了个好帮手。

这件事她与父亲也商议过，她也担心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夏云起有此良才，怕是东宫如虎添翼。杜太师却让她安心，夏云起若是对叶辰月没有欢喜之情还好，若两人真是情人，夏云起怕是自掘坟墓。

“娘娘，这事要是传到陛下耳中……”

杜皇后思索了片刻，又摇摇头：“太子没那么傻，他大可以不认，况且陛下知道又如何，不过是训斥一顿，宫中也有男妃，这种事在大夏朝见怪不怪了，难不成太子还要娶他做太子妃不成。”

“娘娘。”淮阳伯夫人与自家姐姐李夫人对视一眼，接着又道，“光凭这一流言自然是扳不倒太子的，可我们若是帮着太子促成此事……”

皇后眉头一皱：“促成此事？太子恐怕巴不得能美人在怀，我巴巴的再给他送一个这么美的机会？”

“娘娘。”杜皇后的大嫂李夫人道，“诚如娘娘方才所说，娶男妻在我大夏实在算不得什么，连陛下后宫也有男妃，光凭这事，不过是让陛下斥责太子行事太过张扬而已。可若是太子娶的是一位男太子妃呢？”

杜皇后似乎也听出一丝不对来，坐起身追问：“嫂嫂此话何意？”

“那叶大人妾身也见过，真的是人如其名，朗月清风，太子喜欢他甚至是宠爱都不无可能。我们不如成人之美，只是那叶大人年轻有为，又是宣威侯的公子，非一般男子可比，自然是委屈不得的，非太子妃身份不能配。”

杜皇后越听越糊涂：“娶个男人当太子妃和娶个男妾可是两码事，且不说太子自己愿不愿意，就是陛下和满朝大臣也不可能答应啊。”

李夫人神秘一笑，道：“娘娘，陛下和大臣们为什么不答应？”

“这不是废话吗，太子身为储君，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娶个男人既不能传承子嗣又不能母仪天下……”杜皇后突然一顿，“你是说，让太子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

李夫人点点头：“娘娘您想啊，太子娶了个男人当太子妃，天下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太子耽于美色。现在太子刚刚击退了吐蕃，势头正盛，一旦他失了民心，就是给了我们机会。”

“可……陛下和大臣们也不会同意啊。”

李夫人又贴近一步耳语道：“此事老爷自有办法。”

“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李夫人小声道：“老爷说了，太子在西北名声太响，我们只要再加把火，陛下肯定不会容忍。一旦陛下心生猜忌，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皇后最近频频往清宁宫献殷勤，到底起了作用。皇帝去清宁宫请安时，太后便发话了：“陛下，皇后到底是后宫的脸面，你纵使再有气，到底也不能伤了她的颜面，帝后琴瑟和鸣才能安定后宫。”

明宗皇帝搀扶着皇太后坐到榻上，道：“母后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太后虽然不是皇帝生母，又因为处处维护太子而与皇帝越来越生分，但皇帝自小由太后教导到底存了母子情分，加之大夏重孝，既然太后开了口，皇帝也只能遵从。

因此，这一日晚间，皇帝宿在了立政殿。

杜皇后大喜，特意嘱咐下面备着皇帝喜欢的小食糕点，还让云阙准备了消暑的莲子汤，又点了龙涎香。

“陛下，太后寿诞降至，甘南边境又形势大好，正真算是双喜临门呢。”杜皇后亲自替皇帝宽衣，又端上莲子汤道，“这还多亏了太子，这也是陛下福泽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