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清华大学。

晚饭后，思虑再三，胡飞来到尚清华的寝室外，轻轻叩门。

寝室的女生抬头一看，又是胡飞，遂对尚清华挤挤眼，说：“尚清华，你老乡又来了。”

尚清华表情平静地走出来，问道：“胡飞，你找我有事吗？”

胡飞说：“我找你有点事，走，我们到荷塘边散步去。”

尚清华点点头，跟着胡飞走出了寝室。

将近晚上八点，荷塘边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散步。

胡飞说：“那边要偏僻一点，我们往那边去吧。”

尚清华没有做声，跟着胡飞往人少的地方走。

胡飞边走边问：“你妈怎么样？身体恢复得还可以吧？”

尚清华的母亲曾照兰被打，胡飞也买了礼物去探望过。

尚清华说：“还可以。我妈身体底子一直都很不错。我走的时候，已经没事了。”

胡飞看了看尚清华的脸色，问道：“你和乔青莲的关系怎么样？”

尚清华说：“很好啊！为什么这样问？”

胡飞说：“那次，在胡巧玉那里，你发了脾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和乔青莲之间这样呢。你们俩一直都很好啊。”

尚清华咬了咬嘴唇，说：“不止这一次，那次，我妈被打，我对她也发了脾气。”

胡飞说：“为什么？明明是杜云虎惹出来的事啊。你为什么对乔青莲发脾气？”

尚清华说：“我一直都不赞成我妈去找杜云虎闹，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闹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是，乔青莲却赞成我妈去闹，还成天为她出谋划策。我就觉得，乔青莲是为了报自己的仇，鼓动我妈去的。她利用我妈呢。”

胡飞说：“你为什么这样想？明明中考被抢走准考证的人是你啊！那是为了报抢准考证的仇呢！”

尚清华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觉得没有什么意义。我不喜欢惹事。”

胡飞说：“实际上，我也不喜欢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真的这个事找上了你，你也不能回避啊。”

尚清华说：“可是这个事已经过去了啊！我也考上了清华大学，这个坏事，反而成就了我。”

你当时怒怼乔青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胡飞说道：“这个我知道。只是，你的心里过去了，你妈的心里却没有过去啊。我看得出来，你妈是一个好强的人，做事雷厉风行。爱憎也分明。”

尚清华惊讶：“是啊，这是我妈的性格。你才见过一次，就那么了解。”

胡飞笑道：“你妈的性格非常鲜明。正因为你妈爱恨分明，所以，遇到这事才绝不会善罢甘休，不让她出这口气，她会寝食难安的。我想，正因为了解她，所以，乔青莲才帮她的吧。当然，我也不否定，乔青莲有那种出气的心理。毕竟，她和杜云虎之间一直就不对盘。”

尚清华说：“是啊。就是这样的。我妈批评了我，说我不对。我后来也觉得自己有点急躁。可是，毕竟，躺在医院里的是我妈。又听说是打破了头，昏迷不信，我当时急疯了，有点口不择言。”

胡飞问：“你们吵架了吗？”

尚清华说：“没有吵架。上次你都看到了，她始终就是那个样子，平静地看着我，不辩驳不解释。我有时候真恨她那种样子，她那样，就显得我急躁冲动，显得我是个乱蹦乱跳的跳梁小丑似的。”

胡飞说：“你别这样说自己。你妈这样，你作为女儿还能冷静，那才是冷血呢！”

尚清华说：“是啊，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乔青莲就像是比我大几十岁似的，那么冷静，一切都尽在规划中。这次的事，设计到乡政府闹事，然后，找市报记者采访，还找来罗静姝的爸爸调查此事，最后，将我妈的事圆满解决，将杜云虎赶出了工作岗位，顺便还扳倒了秦乡长。

“这中间环环相扣，好像所有的事都在她掌握之中。我妈说，莲莲这孩子，太了不起了。尚德忠侉子，连我妈都对她夸奖不已。大家都认为她比我好！”

胡飞连忙说：“不是的，我就认为你很好！这才是二十岁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乔青莲太成熟了，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尚清华说：“你看，你也觉得她高不可攀！”

胡飞想要否认，表示赞赏尚清华，无意中却又说了一个实话。

再想否认，却不知道怎么来自圆其说。

尚清华继续说：“我承认，我有时候很嫉妒她。在学习上，我所向披靡，赢得所有人的艳羡的眼光。可是，在她面前，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像一个傻子，真的，就像一个傻子。我想，我有时候发脾气，只不过是心虚自卑的表现吧。她表现得越冷静，我就越生气。”

今天，尚清华难得地敞开心扉说了这么多她内心真实的感受。

胡飞却不能顺着她的话说。

因为，这话，她尚清华自己可以说，他胡飞却不能说。尚清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说她自卑，说她就是个傻子，她是不会高兴的。

没办法，只能转换话题。

胡飞说：“秦乡长的事应该不怪她吧。都传说是他的哪个情妇的丈夫做的呢！”

尚清华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猜想罢了。但是，也太凑巧了。我妈偷偷找来安信他们问过，安信说，不是他们做的。那天，他们几个在蒲河电影院看电影呢。电影票还是尚德忠给他们几个买的，说是犒劳他们的。这次静坐，他们辛苦了。”

胡飞问：“那尚德忠看电影了吗？”

尚清华说：“尚德忠看了啊。”

胡飞又问：“从头看到尾吗？”

尚清华摇摇头：“这个我没问。”

胡飞又问：“那尚德成呢？”

尚清华说：“侉子没有和他们一起。”

胡飞说：“如果尚德忠不参与，这件事是做不成的。说是被麻包袋一套，打晕了头，有三四个人，也没有说话，根本不知道是大人还是小孩，是男人还是女人。也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就脱光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