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神情恍惚，一个人站在华夏最高的建筑物上，嘴里抽着烟卷，黑眸涣散无神，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场景一动不动，成为一个雪人。

他微微皱着眉毛，眉宇间的煞气不断往外释放，然而这次李言身上所释放的却并不是生人勿近的冷气，而是深沉的死气，就好像迟暮的老人。

雪下得很大，下得有些惊喜，又有些迷幻，很容易让人在雪里迷失。

一幕幕熟悉冰冷的画面在李言脑海中回放。

那是前世的一个场景，黑暗昏黄的雪地里，满地的血沫与碎肉，内脏器官、肠子被拉了一地，猩红的雪地异常刺目。

一个婴儿的尸体腹部被掏空，残忍地扔在地面上。

而在婴儿的旁边，李言满嘴是血，牙齿里还残留着肉沫，一滴滴混着血珠的眼泪缓缓从下巴滑下，将染红的脸颊流出两道清晰泪痕。

他望着地面上的婴儿一动不动，黑暗的眼珠子一片死寂……

李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忽然举起左手仔细地观看。

他知道很多事情，他知道女人的肉吃起来比较细嫩，知道老人的肉吃起来不够嚼劲，还知道婴儿的肉吃起来最美味……

大雪无声息地下着，下得有些残忍。

李言有些发呆地看着自己的左手，直到烟卷燃烧完毕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过了许久许久，他眼珠子微微一动，将烟卷直接吃进嘴里，缓慢地咀嚼着，和着烟灰咽下。

这股味道与前世的一些时候比较相似，令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忽然，他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亡鬼剑，骤然出鞘间寒光四射，在雪的倒映下，亡鬼剑煞气浓郁，像是一柄绝世鬼器，散发猩红的血芒。

李言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前面，用力斩下，亡鬼剑发出一声悲鸣，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掉落在地。

李言面无表情，眼珠十分灰暗，将断手捡起来，继续用亡鬼剑跺着，剁成很碎很碎的碎肉，连骨头都跺成碎渣，然后他抓起一把碎肉与骨渣，猛然塞进口里，用力地咀嚼着。

一滴滴恍似前世的眼泪从李言眼眶流下，无声地坠落。这些眼泪他太陌生了，陌生到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陌生到等了很久。

“咳咳……”李言咳嗽几声，几丝血肉被咳出，但他很快又塞了一把，用力地咀嚼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也许……他根本不知道眼眶里流下的是什么东西……

云静蓉终于找到了李言，缓缓落在他身后，见到李言流着泪吃东西忽然一惊，怔怔道：“李言……你……你哭了……”在她的认知里，李言哭泣，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谁知她的话竟引起了李言的强烈反应，他猛然转过头来，神色狰狞凶戾地吼道：“我没哭！”

云静蓉吓得一个哆嗦，瞳孔霍然收缩，她这才看见李言嘴里鲜血淋漓，嚼着模糊的血肉与骨渣，借着月色，她完全看到了李言断掉的左手与右手中的血肉，娇躯猛然一颤，美眸瞪大，捂住嘴巴尖叫道：“李……李言……你这是干什么！”

云静蓉的眼泪顿时从眼眶中涌出，向着李言跑去，谁知道竟迎来一道黑色的剑气，猛然将她劈飞，身上多出了一条凌厉血痕。

“给我滚！”李言眼眶血红地吼道。

“李言……”云静蓉哭得梨花带雨，不顾一切地又要扑去，却又被一剑劈飞，等她转过身后，却只见到一道冷漠的背影融入夜空。

……

李言在天空上冷冷飞行，眉间带着永远驱不散的煞气，嘴角还溢出血丝，沾染着一点点碎肉。

他那被斩断的左手，在十四阶的恢复速度下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完美无缺到根本看不出断过。

他迎着风雪，漫无目的地飞行着，也不知道去哪，呆呆地抽着烟，黑眸死寂地注视底下。

又是一幕画面霍然闯进他的脑海中，他无情地屠杀着一个小型基地，里面大多是没有还手之力的难民，但不管是难民还是进化者，都被他全部杀光，一个不留，整个基地都是一片尸山血海。人们尖叫着，恐惧着，哭喊着，见到李言如同见到了最可怕的恶魔。

比丧尸还可怕……

画面一闪，一个漆黑的夜空下，李言看着一颗死人头静静发呆，双眼空洞无神，万籁俱寂的背后是一片绝望。

再闪，一个温馨的房间里，李言做了许多奢华的饭菜，放到餐桌上，在他的对面，是一对早已死亡的夫妻。李言打开收音机，直接用手抓着碗碟中的饭菜进食。

再闪，还是温馨的房间里，奢华的饭菜放在餐桌，在他的对面，是一对成为丧尸已经的夫妻，嘴里嘶哑地嗬嗬叫着。李言打开收音机，拿了一双筷子，夹起菜肴放到了男性丧尸的嘴里，男性丧尸无意识地咀嚼着；李言笑笑，又夹起了一块肉放在了女性丧尸的嘴里，可是女性丧尸吃掉肉后却死死地咬住筷子不松口。

李言怎么拔也拔不出来，眼神忽然一暗，一抹血光爆闪，起身一巴掌拍碎了女性丧尸脑袋，鲜血骨头如西瓜爆开般四溅！

画面再闪，漆黑的夜，他躲在房间里，抱着一具尸体，身后绑着一只丧尸，无意识地嘶叫着，而他皱着眉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画面再闪，一片荒凉的墓地中，天空下着滂沱大雨，厉风呼啸，伸手不见五指。李言看着墓地前钉着的几具尸体，听着丧尸的哀嚎，像座死亡雕像般一动不动。

画面再闪……再闪……再闪……

……很多。

这一夜，他走过许多地方，想起了许多想忘记却又忘记不了的事情。

没想到他还能哭……还有泪！

李言自嘲地想着，想起自己前世说过的话：像我这种人，哪还有什么哭泣的资格。

罂粟花枯死了，用眼泪能活他吗？

不能。但浇灭燃烧的蜡烛是没有问题的。

……

即使到了白天，李言还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脚踩下去一个深深的脚印，四野白茫茫一片，只有风雪在咆哮，连一棵树木都不存在。

望了望天空，似乎看不见太阳。

一个心是黑的，到哪都看不见光明……

李言走啊走，刚从黑夜走到了白天，又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灯光明亮的宅邸里，施梦梦又生病了，苍白虚弱地躺在被子中，痛苦地皱着秀眉。

旁边，云静蓉在照顾着她，却眼神恍惚，偶尔轻轻叹一口气。

黑漆漆的外面，忽然多了一道影子，这道影子就安静地站在窗前，也不进去，怔怔地看着里面躺在被中的人儿。

只不过，在这道影子到来之时，施梦梦皱着得秀眉忽然平复下去，痛苦的小脸也缓和下来，祥和地陷入安眠。

李言凝望着房间里的施梦梦一动不动，黑眸里闪烁着微光，沉着眉，深沉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