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福在一旁沉默许久，也想不出能用这酱菜做出些什么。珍娘看他纠结得很，时间又紧，只好先把菜谱告诉他，让他先去厨房试做一次。

郎清忧见方福出去了，方才对珍娘说：“你怎么知道明日比试能用什么菜，万一他们指定呢？”珍娘回说：“我哪有那神通，只是方福做菜有些细节始终不是那么注意，而这菜若是不注重细节，那不论这品相还是口味都会变下乘，只是让他今晚多练习多注意罢了。”

郎清忧又疑惑问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上瘾之论？”

“那倒是真的。”珍娘看着他说，“明日不论出任何题，只要方福将口味做重些，胜的可能性将会很大。”

这时郎童回来了，赶忙回复郎清忧道：“老爷，富行码头那儿好些人在搭台子。我去问他们是谁让他们搭的，他们一个都不知道。”

“那他们是怎么开始干活的？难道没人给他们钱吗？”珍娘插嘴问道。

“说是前日早上醒过来桌上放着他们的工钱，桌上还放着一张纸条，说让他们今日起在富行码头搭台子。”郎童回说。

“他们那么听话？没有拿了钱就跑的？”郎清忧纳闷地问。

郎童这时却兴奋得一拍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郎清忧，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说道：“这个就不得了了！这纸啊放在桌上，上边就插着一只短箭！”

郎清忧一听短箭，立马就站了起来，抓着郎童问他：“那箭呢！”郎童肩膀被抓得生疼，龇牙咧嘴半天才挤出句话来：“哎呀呀呀呀！不见了！”

这话一说，郎清忧抓得更紧了。只要找到这箭，那就说明这布下擂台的人就是伤害珍娘的人！他心里几乎百分百确定是红铃和镜希，可是这箭是唯一的证据。如果找到了这箭，镜明就无话可说，就算镜希是县太爷的千金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珍娘在一旁偷偷攥着被角，若那箭与伤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那明天擂台之人必定就是伤自己的人。心里千万个不愿意是红铃，到现在都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可郎童接下去那番话却让郎清忧心凉了半截：“那箭今早就不见了！我也知道要找到那箭啊，可是一个木工师傅跟我说，昨晚他还将那箭放在桌上呢，今早上箭就不见了，就剩下个纸条！”

郎清忧一下像跌进了冰窖，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而珍娘此时却悄悄舒了口气，幸好不是红铃。没有箭，就不能证明是红铃。

郎童偷偷说了句：“老爷，我饿了。我先下去吃点东西行吗……”

郎清忧正心情差得很，指着他骂道：“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还想吃东西！饿着！”珍娘看他这样，赶紧笑着打圆场：“郎童你等一会儿，方福去做吃的了，一会儿他会端过来，你一起试试看。”

郎童一听大喜，赶紧跑到珍娘边上候着，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还是夫人心疼我。”

此时门外飘来阵阵香味，郎童饿极了，赶紧冲出去看。之间方福端着一个小锅匆匆忙忙地小跑过来。他刚要打开锅盖看看到底是什么好吃的，方福却一转身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又晃晃悠悠往那屋里跑去。

郎童不可思议地瞪着眼：“这胖子身手这么灵活？”

及至屋内，锅盖一掀开，阵阵香味就扑了出来，满屋都充满了酸香味，细闻似乎还透着些辣。再看那菜，里面有好些郎童自己都说不上来的菜，汤色有些白，可又透出些鲜香。一片片肉片堆得跟小山一样，可又分辨不出是什么肉，雪白白的，看起来就像开春时未化的雪，在众多花开鲜艳的地方叠着一片又一片坚韧不化的雪花。

郎童抓起桌上的筷子就想开吃，被郎清忧的折扇一下拍了上来，训斥道：“没规矩！”方福只好盛了一碗递给他，剩下那锅里的，则端给了郎清忧和珍娘试吃。

珍娘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方福一看她皱眉了，心里开始打怵，自己难道又哪里做的不对了？

郎清忧好像也看出了些门道，问方福说：“你这怎么看起来那么乱？”珍娘夹起一块尝了一口，眉头皱的更紧了，又翻了翻整个锅，看着方福轻轻摇了摇头。

方福大为不解，问道：“师父，是哪里做的不对，请师父指正。”

郎童此时吃的兴起，似乎忘记了郎清忧刚刚才训斥了他没规矩，一听方福这话，吃惊地问道：“这还不好吃吗？我觉得我能吃好几大碗饭呢！”

珍娘说：“你老实说，是不是为了赶时间就偷工减料了。”此言一出，方福羞愧地低下了头，确实，刚才为了赶时间，偷工减料不少。

珍娘夹起一块肉开始指正道：“这鱼肉，你片得厚了些，以你的刀工，不应犯如此错，有点鱼肉上甚至还连着皮。”

郎童恍然大惊：“这居然是鱼肉？！”

珍娘有继续说道：“你这鱼肉上甚至还有鸡蛋糊，你这鱼肉虽然在蛋清中泡过，但是你下锅前没有将多余的鸡蛋清除去，你再看这汤，还有些蛋花，就显得不是那么清爽。”

方福没想到师父居然看得这么一清二楚，心一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父，我这就再去做一锅！”

珍娘马上就拦住了他，说：“慢着，我还没说完！”

郎童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夫人，就这样都已经秒杀了咱陶县好多饭馆酒楼了，还有啥好说的？天都这么晚了，别让他再做了。”

珍娘这时严厉起来，语气也逐渐严肃，她说：“既然你做厨，那就要一丝不苟，民以食为天，怎可敷衍了事。”

郎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闭上了嘴，低头默默吃着他的晚饭。

珍娘继续对方福说：“鱼骨煮汤时再煮久一点，你这才一炷香时间吧，不行，你煮两炷香时间吧，汤若不入味，那这肉味也不会浓郁。还有最后一件，摆盘，你想想要如何摆得好看，虽说是吃进肚里的东西，可第一眼如果不讨喜，吃菜的人怕是一点都不会想吃。”

这番话把方福说得心服口服，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从未注意过。从前心气高，走哪儿都是大厨，哪里会看重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