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哥哥，不要丢下森。”

“不会丢下的。”

“不能丢下森一个人死了。”

“会好好的活着的。”

“也不能丢下森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一个人活下去，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为贪婪的请求。可焰却完全理解她、理解森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从隔离区逃离的时候，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世界背叛了他们，于是他们也背叛了世界；世界容不下他们，因此他们的世界中就只剩下彼此两人。在这小小的、仿佛随时都会崩坏的世界中，他们站立于两端，用自己的重量为对方维持着天平的平衡。一旦失去了其中一个，整个世界都会倾斜。

森为那黑色的蝴蝶所控制，焰却没有。据地底下那女孩说言，焰也是从这些蝴蝶的封锁中将她救出了地面。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看向前方，森正往那个方向前行。一棵可怕的参天巨树大树燃烧着火光。那里是市中心，是死亡之地，是地狱的大门；他转向后方，与森的脚步背道而驰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但在那黑暗的某处存在着城市的边界。那是出城的方向，是生的希望。

选择自然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

“好吧，就陪你去一趟地狱。”

他们接近达市中心的时候，正看到空间破裂，源的大火倾泻而下。他们抵达市中心的时候，又听到了源那冗长的咏唱。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正在靠近源，在接近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那漫长的咏唱，仿佛就是为他的葬礼奏响的哀歌。

但是他一步也没有犹豫，因为森一小会儿都没有停留。那是他的妹妹，虽然已经变的如木偶一般、变得不会哭也不会笑，不会再次叫他“哥哥”，只会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但她的重量还在，那重量维持着他拥有的小小世界的平衡。

那火雨落下的时候，他的能力也发动了。他为森拨开了每一根雨丝，又将靠的太近的人扔向了天空。他将水汽聚集在周围，又将它们凝成冰晶。天空火雨磅礴，却无法触及他们。地面烈火澎湃，他们的身边却清凉如秋。只是、理智开始渐渐离开焰的身体。他拼命的咬着自己的舌头，抽着自己耳光，拽住大把的头发狠狠的往上拔，将石头用能力削尖后刺进自己的指甲缝里，每一次剧痛都取回一些理智，却最终还是无法抵抗理智的流失。终于，他也开始发出了宛如野兽的声音。

这时候，森握住了他的手。

即使已经被蝴蝶操控，但在听到哥哥发出的那不像样的声音后，她还是凭能摸到了焰的手，握住了他。

焰的手如岩浆一般燥热，森的手如人偶一般冰凉。

黑色的蝴蝶继续向着城市的最中心处飞去，森的脚步被牵引着一同向前。焰和刚才一样跟随着她。只是现在，他们五指相连。

焰明白森讨厌他们的生父，所以他要代替父亲握紧这双冰凉的手。直到将来的某一天、将这双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上之前，他都要握紧她。

在源风暴般的攻击下，他们兄妹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的向前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