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炽不敢相信的往窗外探去，她把头放的低低的，似乎恢复了光明一样。要不是身后有老船主拽着，她几乎就要向水面上捕鱼的羽鸟一样栽倒在水里了。
双目睁得再大看不见下面漆黑翻涌的潮水还是没用，可是周围那种冷肃的气氛已然告诉了赵南枝已经跳下去的事实。
她被迫停留在这窗子上，听到一旁有凌乱的脚步声，到了自己旁边默了一会。凤白炽心中悲痛不已并没有很注意身边来的这个人，这个人过了好一会才对着谁解释道：“赵公子已经看不见了。船主小灵子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杀赵公子呢？”
小灵子的声音哽咽，抓着自己的人似乎吐了一口气才说道：“小灵子别哭，你不懂，现在被我抓在手里的人只有赵公子死了，她才会得到点教训。报仇？最低等的等级才是杀人解恨，你知道为什么我说这是最低等的吗？”
老船主正经说话起来又像个徐徐善诱的慈祥老者，小灵子没有啃声，好像是做了什么动作，这个老者就笑了一会，她对着旁边的小灵子解释道：“最低等，就像一只狗把你嘴边的东西抢了，你怎么办。自然是打它一顿出气。可是这种手段就像小灵子会使旳，孩子气，不成器。”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之后就听见小灵子不赞同的说道：“船主你可说错了，那只狗肯定是饿的急了才会抢东西吃，我不会跟它计较。抢去了就抢去了吧。”
只听这船主用手使劲的拍了小灵子头顶一下，怒道：“没用的东西！你就听我说好了，老插嘴干什么。还有那个赵公子已经死了，这么急的水流是活不了了。你还一直在那找什么？！”
小灵子像是转过了身子道：“我听船主的就是。”
老船主这才又缓缓说道：“最低级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把这只狗打一顿。可是这样不会让它长记性，它下回还是会再犯。那么我的处理就是，用刀把它的长嘴割下来。
”
小灵子似乎是想到这般血淋淋的场景，忍不住吸气，老人却是笑了笑道：“小灵子，我没有杀它，却只割了它的一张嘴这又是为什么？”
小灵子道：“船主我想不到，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了。”
老船主道：“你嫌弃我了？”
小灵子好像又朝前走了几步，说道：“不是，船主对我这样好，世上再也没有对我这样好的人了。我怎么会嫌弃船主呢，船主好的，坏的，无论怎样我也不管，只要是船主我都是拥护的。只是小灵子不想船主老是做这些事情。小灵子害怕，害怕那些死了的人变成水鬼，以后会让我们这只船行的不安稳。”
老船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看看小灵子又转过去窗外的身子眼里含着欣慰。温和道：“这你也不必害怕，就是找也找不到你头上来。我这样和你说吧，我把狗的嘴巴割掉一是让它长记性，而是让它在以后每回吃东西的时候都要忍受割嘴的痛苦。这样长久的折磨才是最好的。”
小灵子不言语，可是身后众人被这个老人狠辣的做法惊到了。秦玉成就站在谢青雪的旁边，自从赵南枝跳下去之后，她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凝固了。使得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动，面上的表情也始终没有变化。
这个老船主注意到了那边人的情况，笑了两下，然后对着凤白炽道：“你也听到了吧！你要记得这个赵公子可是为你死的，之后——小灵子你去把谢青雪扶过来。”
小灵子一下子转过头，她感觉自己没听清船主的话，问道：“船主你说什么？”
老船主再次出声道：“把谢公子也扶过来丢下去！”小灵子不敢相信的望着面前的船主，迟疑道：“船主你要做什么？已经死了一个人了。”
船主看了小灵子一眼道：“怎么？他也不喜欢你，我本来是有打算给你取个君子的。可是看来他不愿意啊！这样折辱你的人死了也罢。”
凤白炽又挣扎的更猛烈了，她道：“你不要弄谢公子，他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船主把她滴溜着衣领提上来，使得她脖子后仰，脸倒着翻向身后众人。这个老人喘气的声音就在面前，这个老人说道：“一点关系也没有，好，那你又激动什么呢？我也不是为了刺激你丢他的啊。我是为了我的小灵子。小灵子你快去把他扶过来。”
小灵子愣了半饷，这个船主又道：“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刚才说了那么一大串说要效忠我的话都是假的？”
小灵子断断续续道：“不是，我只是……
”
船主道：“只是什么！还不快去。”
一声喝下来，小灵子终于是磨磨蹭蹭的离开了窗前，过了一会就听见小灵子拖着一个什么来到了附近。
老船主一下子把小灵子手中的谢青雪提了起来，谢青雪被她也押到了窗户上，身体跟凤白炽碰撞了一下。之后谢青雪立马用双手死死的抱紧面前的白衣女子，口中喊道：“是小炽，是你吗？”
凤白炽的胸膛感觉到了谢青雪脸上的滚烫，显然是药效又上来了。她出口喊道：“谢公子你醒一醒！快醒一醒啊，不要被药控制了。赶快醒过来。”
可是抱着自己的人显然根本没有听到自己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把脸往凤白炽身上蹭。见没有喊醒他，凤白炽急的又朝身后喊去，“玉成！玉成你在吗？！快阻止谢公子！把他拉回去！”
身边的人突然接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这么做，我也不想杀多余的人。那个贵女明显的没有武功，你喊她过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多一个人送死？”
凤白炽慌乱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我，我……我求你，我，我求求你，船主求你放过他吧！”她说着把身子扭过来面向船主的方向。拽着背上的手没丢，但是明显感觉到这个船主放下心来了，力道也松了不少。
她看着面前这个叫凤白炽的女人缓缓跪在自己脚下，对着自己说道：“船主，是我错了，是我不对。你罚也罚够了，不要再扯上别的人了。他们都是没关系的人啊！”
老船主看着面前人终于痛哭流涕，不知道怎么心里的有那么一丝不协调的感觉。有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心里有个人在责怪她，但是很快的另一种喊打喊杀的声音盖了过去。她好不容易把那些繁杂的声音抹掉，之后对着跪坐在地的凤白炽道：“可以，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好受了不少，竟然也一点心软了。”
凤白炽道：“谢谢船主，谢谢船主！”每一个谢谢凤白炽都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可是随后这船主又道：“这时有条件的。”
凤白炽把头抬起来，双眼下面满是流出的泪痕，她看着面前的漆黑道：“你说。”
船主转过头去看谢青雪，随后用手突然点了谢青雪背上几下，随后谢青雪竟然不再在凤白炽身后扭动了。慢慢放开了双手，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面也恢复一片清明。
他先是皱着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凤白炽，之后马上弯下腰去扶凤白炽。等他们起来后，这个船主才盯着谢青雪道：“我要你做选择，谢公子你选择死还是再次嫁给小灵子？”
谢青雪顿住，转过头去看面前的一老一小，小灵子见他望来急忙道：“船主我，我不需要！不用勉强别人！”
老人却瞪了她一眼道：“要你插什么嘴？！”过了一会，船主突然醒悟道：“哦，我知道了，小灵子你这样百般阻挠，以前也是这样。可是你刚才只为一个人哭，你是不是不喜欢谢公子，而是喜欢那个赵公子？！
”
小灵子听到赵公子又想起了赵公子手里总是拿着的那一把剑，脸上又黯淡下来了。这个船主像是懂了一样说道：“我倒是看走了眼，只是想着谢公子这样的相貌没有女子不喜欢的。可是哪想到你喜欢的竟然是那个赵公子！唉，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为你和谢公子操心，弄这一些事情了。”
又听到这船主貌似歉意的说道：“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了小灵子，不过你放心，这个谢公子的样貌文采样样比那个赵公子好，以后你自然会喜欢上他的好的。”
小灵子不吭声，船主当她默认了。又转过头看谢青雪，温和道：“谢公子我给了你选择了。希望你好好考虑，珍视这一次的机会。”
谢青雪沉默，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双手被凤白炽紧紧握住。似乎从这一刻起再也不会丢了，他看了凤白炽良久，然后回道：“我不会嫁给别人的。只有别人嫁我的可能。”
老船主怒道：“别给我耍心眼！这么说依我的理解你是不愿意了是不是？”老船主看着谢青雪沉默不语，只是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似乎有着许多话要传达给她听。
“好，好！你们都有骨气，宁肯死也不如我的愿是吗？”船主似乎极为震怒，她一把扯开两人拉着的手。扭着谢青雪就来到了窗前，再次问道：“你确定不改注意了吗？我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非要杀这么多人不可。你还有活的机会，为什么不呢？”
谢青雪看了看身边的凤白炽道：“我说过了，即便是嫁，也是别人嫁我。我谢家是不会嫁给别人的，这是我的意愿也是圣谕。改变不得。”
老船主再次妥协道：“那么好，我就再退一步，我让小灵子入你们家门。怎么样？随你的姓。”
谢青雪没有回答船主的问话，好一会才突然对着凤白炽问道：“我问你，那一夜我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就是我问你的那个，如果是我这样的男子你会不会喜欢我？不为难你，假如你不是王女，你会不会看上谢青雪呢？又愿不愿意为了我，为了谢青雪这个人入赘到谢家？”
凤白炽侧过脸看他，这一次两人的视线终于对到一起了。虽然知道面前的人看不见可是谢青雪心里颓然升起一股紧张之意，他又催促了一遍道：“小炽你说罢，不必顾虑什么的。到现在了我是真的很想听到你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你一直不回答我，我也没有机会问。现在有时间了，我要听你说，你就回答我罢。”
凤白炽抖动了一下嘴唇，张开口又合上。再次张开口她才说道：“我想我是喜欢的，谢公子我喜欢你。我想在那次宴会上或者是风雨观你帮我说话的时候，每一次我都能清楚的记得你的表情，你笑的时候总是那样浅浅的笑。可是却是比别的花都要好看。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想如果你这样问我的话，比起其他的人我更要喜欢谢公子一些，也跟公子在一起更舒服一点。”
谢青雪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浑身都忍不住颤动。又听面前人说了这一大趟的话，心里更是触动不已。
他用双手忍不住摸了摸面前人的眼睛，叹道：“只是可惜小炽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想必我投入这水中也是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凤白炽双眼又流下泪来道：“你说，谢公子你说的我都答应。”
谢青雪的双手滑落到凤白炽的眼前，把她面上的泪水一一抹去。然后道：“以后不要哭了，特别是为了我的事情。小炽我跟你说，我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不是听到了刚才船主讲的话了？”
凤白炽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道：“她让你做选择，是要死还是要活。”
谢青雪笑笑道：“这就对了，我并不是为了你死的。她给了我选择，可是我选择的是一条死路。这个又不是你能替我做选择的，所以我的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以后也不要为我流泪好吗？”
凤白炽点点头，可是这样一点头又把眼睛里面含着的泪水晃落了下来，顺着刚才谢青雪擦好的地方又流淌起来。
她听见谢青雪叹了一口气道：“小炽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对了，你刚才说是同意我的说法了是不是，若是你同意了，那么嫁到我府上的时候，王女的姓可要换了。换成——谢白炽怎么样？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吧。你喜不喜欢？”
凤白炽听他这样高兴，也道：“谢公子喜欢就这样叫吧。”
谢青雪眉眼一弯，恋恋不舍的看着面前人的相貌喊道：“谢白炽！”
凤白炽：“嗯。”
谢青雪道：“谢白炽，谢白炽，谢白炽。从今以后谢白炽只能听谢青雪一个人的，要陪他吃饭，陪他逛街，陪他读书。”
凤白炽道：“嗯。”
谢青雪笑了起来，他很少这样这样大声的在外人面前笑出来，凤白炽一时也被感染跟着笑了。随后就听到谢青雪含着笑意的声音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我落下去之后，你一定要把头伸出窗外我看着，让我在水中最后也看着你的脸好不好小炽。”
凤白炽怔愣过后就是使劲的点头，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把头上下摆动。
船主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像在对着谢青雪道：“这么不识好歹！活路不走，走死路。哼！你跟那个赵公子一起下去吧！”
凤白炽脸刚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下一瞬就发现自己脸上的手似乎被一种外来的力道打掉，随后又是一股熟悉的凉风扑到自己面前。她又飞快的转过脸朝窗外看去，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了船外，她照着谢青雪的意愿，把头一直对着水面那方。只听噗通一声，谢公子已经在眼前漆黑一片的地方入了水，还能听到在水中挣扎的声音。
她茫然的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此时随着他一起跳下去。可是身后被牢牢的拽住。不给自己一点机会。
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小灵子跑到身旁朝着船外喊道：“是赵公子！他没死！他追上来了，他这是要去救谢公子！”
凤白炽心一提，脸上就露出喜悦的表情了，可是身后老船主传来不屑的哼声。她心里又一凉，小灵子却在耳旁求道：“船主既然你已经逼他们跳了一回，这下他们命大活了下来。你可不要再逼迫他们了。”
老船主似乎也在朝那边观望了一会，之后又道：“他们上不上的来还是一说。哼！等会……”话没说完，只见凤白炽突然伸出双手，奇快又准的打到了她的身上。本来凤白炽的功夫是伤不到她的，只是她顾着去看水里面的人。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被凤白炽打得后退倒地，嘴里也忍不住突出一口血来，她抬起头盯着窗户上的人，只见凤白炽突然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道：“你的伤不能再下去折腾了。对不起，为了他们我必须打伤你。就这样吧。”
她向后一跃而起，再次奔到窗前看的时候，水里面已经没有了凤白炽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