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乌木匣里的珍珠29
作者:试君绿衣      更新:2019-08-09 03:10      字数:4785

楼下的吵嚷声小了些,谢青雪刚褪去外衣,只着中衣来到窗前,想要把开着的窗户关上。可是忽然从那窗户外扒上来一只手,把他吓得退后几步,忍不住呼道:“你是谁!”

那边窗户上忽然又多了一双手,那双手像是使了力气,上面青筋浮现。将两手的间隔隔开一点,之后一撑从那窗户外跃进来一人,谢青雪不惊反笑,向着前面疾走几步喊道:“原来是连大姐!你真是吓我一跳!”

连台入了夜之后,总想去和凤白炽聚上一聚,只是门外还有那些追杀凤白炽的人。所以她不好走外面,直接扒了窗户,跳到谢青雪这边的屋子里来。跳进屋之后直接把窗户关严实,然后越过谢青雪往床榻那边看,脸上有些调侃意味道:“谢炽妹子!你大姐来了也不出来迎一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谢青雪听她一上来就拿他做笑话,笑着回道:“连大姐,小炽不在我这。现在外面危机四伏,江庶便把小炽喊了过去,怕有危险。好方便贴身保护她。”

连台面上失望,一屁股坐在高塌之上,不满的说道:“贴身保护?那你这个公子就不需要贴身保护吗?真是,也是怪我这妹子肯定没有多少爱情经验,怕是委屈了谢公子了。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把她拎出来大骂一顿。”

谢青雪面上带笑,将刚才放在小几上的黄色衫子取了披在身上。也跟着坐在塌前说道:“你不要去吵她,你吵了她我心里也难受。我一点都没怪她,毕竟她们也是想到我的名节问题。怕以后多生事端。”

连台大叹一口气问道:“你们这是招惹的什么仇家,一直死追着你们不放。即便是你们私奔出来,我看下面那个主子样的人也没有非杀谢炽的必要啊?”

谢青雪将一侧的发捋顺,之后转过身对着连台道:“不是这样的,下面来的那个不是我们家里的人。”

连台道:“不是你们家里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卖力的追在你们身后?”

她看谢青雪似乎有些迟疑,不过最后还是对着她说道:“她是,一个认识的人。”

连台见他言语多有掩饰,便心中隐隐约约猜了出来,问道:“可是只有你认识?”谢青雪难为情,把眼睛朝着地面看去轻声说道:“她认识我也认识小炽,要真的论起关系来,她还要较小炽更亲一些。小炽是她的表妹。”

连台不语,面上讶异之色更甚,脱口说道:“怎么有这样狠心的家人?!我一直以为是谢公子的家人过来打她,真是没想到竟然是谢炽妹子自己的表姐下这样狠的手!这是个什么家庭啊!”

谢青雪道:“连台大姐你不要着急,小炽她……的家里兄弟姊妹多,情况不一样。她家里是这个情况,我也没有说实话,我跟下面那位好过一段时间,不过都是年少无知看错了人。一直被凤尘蒙蔽,现在好了,我跟小炽终于逃了出来。再也不用活在她们的掌握之中了。”说着这话,谢青雪脸上少见的洋溢着一种十分满足的表情。

连台大拍桌子,对着谢青雪道:“我知道了,你们这表姐怀恨在心才这样对着你们不依不饶的追着是吗?”谢青雪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脸上也出现了些担忧的神情。

连台又道:“你放心!你这表姐这样不讲理,我连台一定帮你们阻挠她。明天你们走的越快越好,我就在客店里面给她们弄点小麻烦。”

谢青雪见她似乎要做些什么,忙问道:“连大姐,她毕竟是小炽的亲友,不好杀她的。”

连台转过脸安慰道:“我不是说了让你放心嘛,我连台心里有数。杀是不会杀她的,不过伤不伤得到,可就不敢保证了。”谢青雪欲言又止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连台看着他迟疑道:“谢公子我问句不敬的话,你是不是还对下面那个人有情?”

谢青雪面上虽然没带什么表情,可是一些尴尬之色透了出来。停顿许久他才说道:“没有,我如今对她一点也喜欢不上来。或许我以前只是对有一个家的渴望,才会想找一个人,那个时候正好就是凤尘。”

连台点点头,站了起来说道:“谢公子是我问的多了,你不必再说了。我明天会有分寸的。你只管放心的跟谢炽妹子奔了出去就是,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跃上窗台,转回身又问了谢青雪道:“对了,明天你们是要早点走是吧?”谢青雪点点头,连台又道:“早点走是对的,免得和下面那些碰上。对了,明天你对谢炽妹子说,若是看到什么慌乱别管,只管往城外去。”

谢青雪也站了起来,目送着连台说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告诉她。”

连台这才毫不犹豫的往旁边蹿去,屋里瞬间又少了个人。

谢青雪听着楼下喝酒吵嚷的人声,叹了口气,才慢慢把窗户合上。再把身上这件黄色衫子脱下,他用手摸了摸,是好料子但是也没有好到他身上这件外袍。

他又去看自己哄骗凤白炽穿他的衣衫,现在放在榻上的是另一件白色梅花纹路的袍子,那本来是凤白炽身上的。他又看看手里这件,似乎有些舍不得。最后还是把两件袍子放在一处,把另一件白色袍子仔细用一块包袱皮包好。才又转身向床榻那处走去。

一夜过去,三人都睡得很沉,几声鸡鸣之后江庶才悠悠转醒。醒来后就听见凤白炽在床上弄的碰碰直响,口中喊着自己的名字。江庶推开了那几扇窗户,才对着里面慌乱的人说道:“别找了,你也不瞧瞧自己那睡样!有我的位置吗?”

江庶昨夜没脱衣服,看了看腿边的两套衣服,把身上的衣服一扒,丢到床榻之上,正拿起那件红色衫子想要换上,忽然听到珠帘之后传来凤白炽的声音道:“我昨天晚上不让你睡吗?”

江庶笑了出来,也不穿衣了,直接把那件水蓝色衫子拿了往里面走去。

到了床前一看凤白炽坐在床上,衣衫昨天也忘了帮她脱,江庶在红莲教一段时间,时常遇着危急情况。是已,她现在睡觉一般都不脱衣,忘了凤白炽不跟她一样,此时那件皱巴巴的男子衫子睡了一夜后,更加的凌乱不堪。

江庶心里有些愧疚,只是把衫子放到了凤白炽腿上说道:“你把衣服换了吧,我们三个的衣衫都太招摇了。好叫人看出蹊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红色,我便把这件蓝色的衫子给你。”

凤白炽仿佛还在发愣,睡觉起来人是有段空白期。江庶见她摸了摸那件放在腿上的蓝色衫子,也不再动作了。看着她一会又见凤白炽突然把双手伸平,江庶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跟那个谢公子在一起的时候也要人家帮你穿吗?”

凤白炽没听出江庶的怒气只是道:“我跟谢公子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主动帮我的,我一开始还不乐意。不过我的眼睛不是看不见了吗?所以也只能这样委屈谢公子了。”江庶见她又极为开心的说道:“这下可好了,你来了。我也就不用老麻烦谢公子了。”

江庶气的把手用力往凤白炽伸直的手臂上一拍,然后大声道:“是,谢公子累着了你心疼,那我呢!什么时候你穿衣服还要我来帮!不别扭吗?!”

凤白炽脸上笑意更浓,她平静的说道:“江庶你别扭什么?平常我们一起睡的时间多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怪尴尬的。”

江庶哼了哼,还是把手伸向了凤白炽那边,帮她仔细的把身上的衣服解了,扒下来。她的动作十分粗鲁,让凤白炽忍不住皱眉道:“江庶你细心一点,勒着我了。”

江庶又把旁边的那件蓝色衫子拿了过来说道:“对不起,我是女子,不是你的谢公子,要不然浓等一会,我去问问谢公子起来了没,让他为你穿?”

凤白炽连忙软和了语气说道:“不用,不用!就这样挺好,谢公子一路上没受过这样多的苦,怕是累着了。让他多睡一会吧!”

凤白炽说完,江庶猛地沉默了很长时间,她觉得疑惑又喊道:“江庶你在吗?”江庶此时已经帮凤白炽穿好了衣衫,那件水蓝色的衫子虽然普通,穿在凤白炽身上不必那些狐皮锦绣差。她头一次觉得原来凤白炽穿这样的平民衣衫也是好看的。

江庶从她的喊声中反应过来说道:“我在呢!你刚才说的那些只怕不太行,”

凤白炽道:“怎么了?”江庶说话语气变了些,凤白炽从那句话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江庶又道:“昨天晚上你睡的早我没跟你说,在我们住进来之后,凤尘跟着后面也来了。真是巧了。对了还有一个叫连台的人,听谢公子说是你们认识的人,昨天跟凤尘那些人大吵了一架。闹的不愉快。就住在谢公子隔壁。”

听到这凤白炽脸上又有了笑意道:“连大姐也来了?真是好,我还怕找不到她,这两匹马怎么办呢?”

江庶也是一笑道:“就算她找来了,我们还是要用这马一些时候的。就是那马的脾气不太好。要是她给说说就好了,她是主人那马应该听她的。”见江庶为那些马不听话苦恼,凤白炽笑了出来,对着站在床边的江庶道:“这好办,即使连大姐没来我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江庶道:“那马我都管不住,你能有办法制它,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是故意想看我出丑吧!”

凤白炽摸索着下床,江庶连忙把她扶着到了塌前。只听凤白炽道:“谁让你没见之后见到我了说不认识我,你知道我多伤心吗?我还拽着你问了好几次。”

江庶道:“哦,你是说在红莲坊屋顶那次吧!嗨,我想着我既然入了红莲教那么就不能和你牵扯上关系了。我怕日后闯出的什么祸事会连累到你。你们皇族不是很重视这方面的吗?好像当今女帝也很是不喜欢朝堂上的人与我们这些门派有什么相关。”

凤白炽听见身边似乎有一些衣衫摩擦的声音,这才道:“原来你是先给我穿衣服去了,难怪那么大火气。”

江庶道:“你知道就好,我这件就是红色的,你肯定不喜欢吧。所以我让你穿蓝的。

凤白炽道:“好好好,谢谢你。江庶我不介意你的身份的,我们在一起扶持裘火帮八年了。没有谁比你我更希望帮派继续好下去,可是没想到的是,裘火帮也是毁在我们的手中。江庶你恨不恨我。”

江庶扣上了腰带上的绳结,望着坐在窗前的蓝袍女子平静的脸想了想说道:“恨,以前是恨过。可是见到日雪现在的样子,我觉得我不能跟他一样永远活在仇恨中。我觉得还有更好的东西要去做。我希望能有一天开解日雪,让他恢复到一起无忧无虑的样子。以后我会给他找一个温和平凡的妻主,对着他好就行了。不要让他承担那么多。”

凤白炽默了默,江庶的一番话她是想不到的。她觉得江庶心里一定在记恨着凤都里面那群最尊贵的人,包括她自己。可是如今从江庶嘴里面听到的只有无限的惆怅与悲凉。既然她希望以后好好的,那么自己又老去打扰她干什么,让她总想着自己的脸去不断追忆一起的一切吗?那是永远的伤痛。永远二字已经注定了她们两偏离道路。

可是凤白炽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她道:“红莲教容不下你们,我这里容得下。你日后带着日雪来找我吧。”

江庶嘴角无奈的弯了一下,说起来仿佛以前听到过的话,“到你那又如何呢?日雪可以嫁给你吗?那么旁边那位谢公子怎么办呢?你知道的,以前的事情完全变了个样子,日雪也……不再是以前的日雪了。你见到他的话,你会认不出他的。”

凤白炽看了看眼前的漆黑,她很想看清面前友人的脸上是带着无奈多一点,还是愤恨更多一点。可是她看不见。

江庶把红色衫子穿好,她与凤白炽一红一蓝,一坐一立。如果再加上点笑声那就像以前在裘火那时没什么分别。两个人静默在一处,离得十分近,可是心却逐渐远离了。

谁也没说话直到前面传来一阵马鸣声,似乎是那匹黑马,那叫声很活泼,不像是受到了攻击一样。江庶把脸转向窗外瞄了一眼道:“是连台,她在楼下看马。”不一会江庶又皱起眉头,她看见了被马鸣吸引过去的一些凤尘身边的侍卫。

只听见楼下疑惑道:“哎,我怎么觉得这马好熟悉啊!”

另一人哈气连天显然没有睡好,也是回道:“对啊,这个黑马刚才还瞪我!就像,就像那个时候从背后把我撞开的那匹马一样!

后又听那人疑惑道:“不会就是它吧!难道是我看错了?”

随后就传来了那侍卫质问连台的声音道:“那大姐!这两匹马都是你的吗?”

连台没理她们,只是继续用手慢慢抚顺马脖子上的毛发。那些侍卫走的更近了,直接把脸对着枣马看,可是不一会从屁股那处传来十分疼痛的感觉。原来是那黑马趁着那女子不注意往她屁股踢了一脚。

一下子把那个侍卫踹了下去。旁边的人看见了,连忙拔刀指着连台就说道:“你这女子好不讲理,我们好心帮你付了钱,你还支使这黑马踢我们,要是她有个好歹,我们饶不了你的马!”

连台笑道:“你们要怎么不饶我的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