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倒是给小孙子做了，结果不是那个味儿，孙子又是哭又是闹的，吵得一家人脑袋都疼。儿子举着巴掌要打永杰，媳妇就抱着孙子直摸眼泪儿，家里吵吵嚷嚷的，连爹娘都惊动了。她这个老家伙，只好把着老脸不要，过来问老三家的当初那炒肥肠是怎么做的。

李响家住在清河村最东边，跟老院儿隔着不短的距离，黄氏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走了这么一会儿，她觉得有些气喘吁吁的，便站在离李响家不远的地方歇气。

说是歇气，其实还是觉得有些拉不下脸面去问罢了。

歇着歇着，黄氏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那香气不同于别的香气，是一种明显的食物的香气。她吸了吸鼻子，那股味道又消失了。

黄氏走了两步，又闻到了那股香气，嘿，还真是什么吃食的味道，越靠近老三家，那味道越是香浓。

黄氏心中犯疑，老三家的条件一直不怎么好，他家怎么整天都在吃好吃的东西。

李青莲看了看锅子里的东西，觉着火候应该到了，便将猪头肉和猪大肠取出来，用刀切成薄片，让家人尝尝。

李家父兄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实则早就有些等不及了，这会儿看肉都端到了桌上，一个个的忙取了筷子来吃。

肉一入口便想大喝一个好字，无论是猪头肉还是猪大肠，几乎没有一丝腥味，浓郁的味道在舌尖随着牙齿的咀嚼散开，口鼻里尽是那股子让人欲罢不能的香气，实乃人间美味也。

李家众人沉浸在这开天辟地头一回的味蕾享受中时，黄氏却在院门外气得跳脚。

好啊，他们老院儿的一直觉得老三家的过得不好，总想着是不是有时候要对他们好点儿，没想到他们家成日里都吃着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看那一大盆子猪下水，便是他们老院儿里所有人，一天也吃不了这么多哪。

李青莲看家里人都吃得这么香，自己也尝了一小片，这些下水确实已经卤好了。不过她是知道的，若是再泡上一夜，那滋味更是浓郁。

“爹娘，你们看，这些下水我这样做，拿出去能卖得掉吗？”

李青莲虽然有着那梦境中的记忆和经验，可总的来说，她还是第一回做生意。

“能。”

回答她这话的，是二嫂刘氏。

刘氏觉得自己当真是没看出来，这往日里一向好吃懒做的小姑竟然还有这手艺。

怎么处理都难吃的下水在她手里竟是有几个花样的，上次那炒肥肠她觉得已算是好吃的了，没成想她今天这样一弄，竟然香得出奇。

“你打算怎么个卖法？”

眼见那不算少的一碗肥肠和猪头肉见了底，李父有些赧然地放下了筷子。他这个年纪了，竟然还和小辈们一样，吃得停不下嘴。

听见女儿有这样的想法，李父在那副图纸后再一次感到了惊讶。不知不觉间，小莲已经这么懂事了，想着要挣银子了。

李青莲在坐骡车回清河村的时候就想好了的怎么卖的，“我已经跟张鸿哥说好了，明天搭他的骡车去青丝镇赶集，按斤数算，一钱银子一斤。不过......”

李青莲说道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爹，我不怎么识数，还要请大哥和二哥教小妹。”

李青海和李青江连忙应承下来。

李父想了想，“小莲，为父觉得，你倒是可以把这些下水先切好，按勺来卖，要是有买的多的，再给他按斤来算。”

李父说这话，是出于他对本地人的了解的。大家一听要一钱银子一斤，恐怕都要打退堂鼓。要是按勺来算，多少个铜板一勺，那买的人可就多了。

“是这么个理。”

李青海和李青江也不知赶了多少次集了，也赞同李父说的话。

“小莲，你这些下水到时候是放在锅里煮着卖，还是卖冷食。”

这话是大嫂张氏问的。

李青莲也是想过这个问题的，“若是放在锅里煮着卖，倒是最好的，一来这香气飘得远，可以让很远的人都能闻到这味儿，二来这天气只有中午暖和些，还是吃口热乎的好。不过若是带上锅子和炉子去青丝镇，麻烦不说，张鸿哥的骡车也不一定放得下。”

李家众人听见她这话，一下子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刘氏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众人，“我有个同村的手帕交，嫁到了青丝镇，我可以到她家去借炉子和锅子，到时候给他们几个铜板就成。”

李父点点头，“这样最好。老二家的，你明天就跟着小莲一起去青丝镇，刚好你也识数，帮小莲把把关。”

“好嘞。”

其他还有一些小问题，李青莲想了想，又跟身旁帮忙的二嫂刘氏讨论了一下，也一一敲定下来。

接下来就是李青莲将全部的猪下水卤好，李母和两个嫂嫂帮着一起切成均匀的大小，等到明天李青莲和刘氏可以直接装到青丝镇去卖。

这边李家众人因为有了一门也许能来钱的门路，大家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一边说说笑笑。那边门外的黄氏却是徘徊了好半晌，巧的是那段时间李家众人没有一个人出来，黄氏听见里面欢声笑语，又不好意思进去，悻悻地回了老院儿，连那炒肥肠如何做都不想去问了。

黄氏麻利地回了家，把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的老公，也就是李家大伯李兴，李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娘，你问到没有？”

儿媳妇方氏正在做菜，见婆婆回来了，忙过来问，哪晓得这句话刚一出口，就被黄氏瞪了一眼，“成日里就晓得吃，再这么吃下去，家底都要被你们吃光了。”

方氏被黄氏这一通莫名的数落，当下面色就不好看了，可她一个做儿媳妇的，又不好跟婆婆顶嘴。

李永杰一直跟在方氏身后，娘和祖母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家大伯倒是素来疼爱孙子，见状忙抱了小孙子安抚，又瞪了一眼黄氏，“行了，多大点儿事。”

黄氏想跟李兴吵，又觉得这么大年纪了吵着难看，故而一口气憋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