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九十七章 危机四伏
作者:程鱼      更新:2019-08-10 02:30      字数:4091

慕宁丝毫不想同秦蔓扯上任何干系。她本就跋扈蠢毒,如今有身怀有孕,自己对上她是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说不准还得白受一番折腾。思及此,慕宁先装了一回西子捧心,然后病病歪歪地往秦岑居处行去。

秦岑也对秦蔓这个侄女颇为无奈,本就心思浅薄,偏爱处处惹事,若非她头顶上有个太子妃压着,这会儿东宫估摸着也被她折腾的乌烟瘴气了。

见慕宁如此形容,秦岑便也明了她的意思,随即让全嬷嬷招了太医来,默许了慕宁的称病暂避。

来人几番转圜,都被全嬷嬷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那人无奈之下,只得行礼退去。

慕宁半倚在屋中榻上,慢慢地啃着一个苹果,她每咬一下都在苹果上落下个恶狠狠的牙印儿,看得玉蔻忍不住发笑。

打发了东宫来人,全嬷嬷回到内室侍候秦岑歇息。两人闲话几句,全嬷嬷便将适才承晖宫中事一一讲了给秦岑听:“照奴婢看,皇后应当是想撮合咱们姑娘和她那侄儿,可看他们回来时,姑娘脸上显然是不如何高兴的,那位霍侯也是淡淡的,这事儿多半是不成。”

秦岑倚在软枕上,叹了口气道;“那丫头也是运道不好,咱们这位皇后是最不喜欢被人忤逆的,看她的心思,绝不愿宫里头再添一个有名有位的,她这幅样子,显然是要把秦家的人都拉到他们东宫那一头儿,霍侯这边儿行不通,她也还有别的手段。”

“现如今侧妃都怀了身孕,皇上又有了年纪,就算咱们家姑娘入了宫,约摸也碍不着他们,怎的就这样不容人呢?”

秦岑合上了眼,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皇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年来,她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那位二哥的心思了。但凡男子,都是爱惜好颜色的,她这个侄女儿又是这么个出众的模样儿,若是成了宫妃,今后的变数也就多了。只是这天下人都要依着他们的意思过活吗?她冷眼瞧着那丫头并不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且往后看吧,只怕二哥这回是放鹰的教鹰啄了眼。

涵兰殿一片安谧,承晖宫却是气氛沉凝。送走了霍钊,皇后随手便把茶碗摔在了地上。卫琪一惊,刚要跪地请罪,便被皇后抬手阻了:“叫人收拾收拾,这会子闷得很,把屋里头的窗子都打开来,燃上几把百合香,把那唱曲儿的丫头招来,在外头唱上几句。”

卫琪即刻吩咐人去办,皇后起身,缓步踱至门边,拿了把团扇轻轻摇着:“涵兰殿那头儿什么动静?”

“奴婢吩咐人去瞧了,听说那姑娘身子弱,回去没多久就招了太医,后头秦妃遣了人去寻她说话儿,也被涵兰殿的全嬷嬷挡了回去。”

“这一家子。”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也罢,本来还想着她和那夏家的丫头能做个和和气气的姐妹,既然她瞧不上侯府的风光,那就遂了她的意,留在这宫里也是好的。”

“娘娘的意思是……”

“你看这丫头的颜色怎么样呢?”

卫琪细细回忆了一下,叹道:“确是少见的好相貌了,依奴婢瞧着,这满城里头的美人儿也及不上她一个。样貌暂且不说,只身上那股子灵秀劲儿,就教人移不开眼了。”

“比那被杖毙的小贱人如何?”

“这哪里能比,一个是天上的月亮,一个是渠里的污泥。”

“近日里头隽儿也怪闷的,给他宫里头添个新人可好不好呢?”

卫琪一惊,几乎要忍不住为那姑娘说情,可她到底还存着理智,所以也只是委婉劝道:“那毕竟是皇上属意的,娘娘总不好做的太明显了,到了东宫,岂不是给太子殿下添烦吗?”

皇后冷笑道:“只怕秦家又起了别的心思。”她说着越发恨了起来:“我儿被青楼里头的贱蹄子阴了,那阿芙蓉的毒性没法根除,纵你们不说,我心里头也明白。秦家那个老狐狸也是把算盘打得太好了,眼看着我们这儿没什么势头,转眼就想自立门户了。可我偏要把他家的女儿都留在东宫里头又怎么样呢?到时候就算他要动什么手脚,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卫琪看着皇后咬牙切齿的模样,知道已不可劝,也只能在心里暗叹着惋惜。不过两个女儿罢了,他们这些人难道还记着什么父女之情,天伦之意不成?到了那一天,莫说是两个女儿,就是再添个儿子,该舍还是舍了。如今太子不妨,被自个儿一直护着宠着的人算计了个彻底,身子垮了,命也长不了,皇上现下不说,可谁会把江山交到一个注定早死的人的手里呢?就算那侧妃腹中是个男孙,到底年纪小,看不出根底,更遑论还差着辈儿,皇上膝下还是有许多成年的儿子的,真要算起来,也未必非要选什么皇太孙。现在看着秦大人这个主意,竟是想着在宫里另起一头儿,他送来的这个女儿若是能得了宠,再生个一男半女,到时候母子相荣,何愁秦家不能盛极一时?照她看来,皇后把这姑娘留在东宫也未必就管用了,莫忘了,华凝宫那头儿也是秦家的姻亲,那阮家的庶女如今还是顶着秦家二夫人的名头,到时候把秦大人惹急了,转投到那一边儿去帮衬自个儿的外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些道理娘娘不会不懂,可她如今算是钻进了牛角尖儿,一味地劝反还落得一身不是,只能徐徐图之了。

“今天诚王家的又入宫了?”皇后倚在美人靠上平着火气,问出这话时又忍不住地生气:“这个没出息的就是忘不了惦记别人的东西,那个青楼的贱蹄子不就是因为和那一个有几分像才得了入宫的机会,暗地里下手害了他,他这样没有成算,也枉费了我这许多年的苦心!”

卫琪噤声不言,也未敢把自己见到的事说给皇后听。今日在山石那边,她虽然看的不真切,却也见到了诚王妃和太子先后从暗处出来,看诚王妃那副形容就知道太子定是做了什么没规矩的事,可这话说出来也不过是招祸,霍侯是有分寸的,既然他都暗示自己不要多言,那这事还是捂在肚子里的好。

“侧妃的肚子一定要给本宫看好了,万不能有什么差错,这会儿自然是多子多福的好,隽儿喜欢哪个,就把哪个送到东宫去,本宫也想早早含饴弄孙了。”皇后似乎终于平静下来,她吩咐完这件事,慢慢揉着额角道:“宫里头人也太多了,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多啊。”

申时方过,祁峰便入宫往涵兰殿探望,母子二人叙了会儿话,祁峰道:“这两日表妹没给母妃添乱吧。”

秦岑笑道:“你是想问母妃有没有薄待你那表妹?”

祁峰笑了下;“表妹素来听话懂事,母妃又最是明理通达,岂会薄待表妹?只是那丫头在外头野惯了,忽然入宫,怕是有些不适应,给母妃添烦也未可知。”

秦岑摇了摇头:“在我面前还弄鬼儿,放心吧,那也是我的侄女,你母妃还不是那不讲理的夜叉。”

说笑过一阵,祁峰道:“儿子今日想私下带表妹出宫一趟,外头正是朝雨节,表妹不在晋城长大,自然是没见过的,儿子想着她如今还算清闲,莫要拘了性子,否则今后嫁进了夫家,岂非要处处受气?”

秦岑眉梢微动,到底只是一笑:“峰儿,母妃素日不拘着你,可你行事总要想清楚,你心里明白你舅父的意思,那丫头……”

“如今还什么都没定呢,儿子心里有分寸,只是心里把那丫头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趁着有机会,多带她走走逛逛。”

秦岑知道自己这儿子的性子,索性也不再劝:“要玩就好好玩儿,不必惦记宫里,你母妃这点子本事还是有的,只是你们要有分寸。”她往前探了探身,压低了声儿道:“你心里对那丫头……”

“母妃,儿子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心疼她罢了。”

计议已定,秦岑便着人招来慕宁同她说了。慕宁心里也很是愿意,在宫里两日的确拘得难受,何况此事已经报了姑姑,想来不会有什么乱子,如今也不能做什么,还不如出宫去散散心。

慕宁带了玉蔻的腰牌,换了随常衣饰,便同着祁峰一道出了宫。

她一进马车就没了骨头一样靠在车壁上,大喇喇地捏着栗粉糕不住气地啃。祁峰看得头疼,失笑道:“你这是在宫里没吃饱?”

慕宁摆了摆手:“你是不知道,宫里头到处都是规矩,我要是敢这么没样儿地躺了,全嬷嬷还不给我架个架子绑着呢?连用饭也处处都是规矩,我那么吃着,连味儿都尝不出来。”

祁峰叹笑着给她递了杯水:“行了,今日你就消闲上半日,不必去想那些麻烦事儿。”

慕宁点了点头。她出来就是放松的,又岂会自寻烦恼?

“白姐姐呢?咱们不一起去吗?”

祁峰道:“本是说好了的,谁知她不注意吹了风,身上正不好,如今在家里养病,哪儿能出来着风?”

慕宁闷闷道:“那真是可惜了。”

祁峰面上也颇有遗憾之色,终久不过一笑:“没事,咱们玩儿也一样,左右回头给她带些新鲜玩意儿就是了。”

朝雨节是晋城独有的习俗,这一日,青年男女皆往会上来赏花儿观景,偶有吟诗作对,寻知求己,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倒也能成几对佳偶。

慕宁扒在车窗上往外瞧热闹,嘴里手上一刻都不得闲。

祁峰强制着收了糕点:“过一会儿还有其他的好吃的,你这会儿把肚子填满了,一会儿是吃呢,还是不吃?”

慕宁讪讪笑了笑,拿过帕子擦着手上的点心渣子:“表哥,我发现你这人还真啰嗦哎。”

祁峰抬手就往她头上招呼:“没大没小。”

慕宁皱了皱鼻子:“你一共就比我大几个月,白长了一岁,就大到哪儿去了?”

兄妹两人在这里斗嘴,马车早已在街口慢慢停了。祁峰拿来一顶帷帽扣在她脑袋上:“你今日就委屈些吧,这阵子街上热闹,免得碰上了什么熟人,回头不好开交。”

两人慢慢地往街里走,满眼里头都是各色的铺子,吃的玩的一应俱全,还有那街边卖艺杂耍的,叫好声此起彼伏。慕宁心里高兴,便往一个面具铺子去卖了个鬼面,掀起帷帽上的薄绢,戴上面具喜滋滋地回头看着祁峰道:“怎么样,像不像罗刹?”

祁峰“嗤”得一笑,从摊子上又拿了个猴子面具来,温声道:“薇儿想必会喜欢这个式样。”

慕宁见他笑的一脸温柔,忍不住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祁峰付了钱后见慕宁满脸的嫌弃表情,在她头上敲了下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慕宁随手拿起一面铜镜举到他眼前:“哥,你自个儿瞅瞅,你笑得我都浑身发冷了。”

祁峰忍俊不禁,照着她的脑袋又来了几下,把她打得吱吱乱叫。

高梓言坐在马车中,看着凌昀与莫离说了几句话后便面如寒霜地望向集市方向,心里一时有些奇怪。她掀开轿帘,试探着唤了声“王爷”,便见凌昀回身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道:“今日所谈,望郡主与武德侯多加商议,本王另有要事,郡主请先行。”他说罢吩咐随行侍卫护送高梓言回返驿馆,自己只带了莫离信步往街里行去。

高梓言心里一急,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矜持,忙忙扶了侍卫的手下了马车,往凌昀身后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