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东与白茜茜
作者:九婴牧人      更新:2019-08-10 07:09      字数:4121

五年前的夏天,这是张东踏上新征途的季节,因为在东北一师范大学苦读四年的他终于要毕业了。大学毕业季,是即将步入职业生涯的迷茫季,更是大多数同学、情侣的离别季。有的奔忙于找工作,有的坚守在图书馆复习考研,有的想留住美好时光、珍惜眼前的爱情,也有的成谜于各种网络游戏不能自拔......

相比较之下,身为免费师范生的张东和白茜茜显得格外惬意。他们没有这些烦恼,工作早已经落实,正打算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白茜茜回老家筹办婚礼。

张东出生于汉东某县,父母都是县高中的科任教师,原来是大学同学。

白茜茜和张东从小在同一县高中家属小院长大,从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高考也报考了同一所师范大学,父母也都是同一所高中玩得较好的同事和朋友。

受父母熏陶,张东和白茜茜励志成为一名人民教师。正如张东日记里写到的那样:我看着孩子们追求真理和知识的眼眸,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人类最伟大的地方在于成功改造了自我后去改造别人,让知识不断丰富、科学不断进步、文化代代相传。

“茜茜。你干啥呢?快点吧,要不赶不上火车了。”张东拖着一个深蓝色行李箱,在白茜茜宿舍楼下叫嚷着。

今天他们大学毕业了,八月份就要去县里的高中报到上班。今天买了从长春到枣庄的火车,准备先回家老家准备把两个人的婚事办了。

“马上好了。你去帮我买一瓶芦荟护手霜,我的用完了。待会儿北校区大门口集合。”白茜茜拉开宿舍窗户,拖着柔细的嗓音对张东喊话道。

“好吧。那你快点!记得检查身份证,别忘记了。”张东爽快地回应着白茜茜,便拖着行李箱往北校门走去。

其实大学四年积攒的行李的确不少,衣服、棉被、书籍、电脑等笨重物品,上周他俩就已经在北校区内“跳蚤市场”转让给学弟学妹了,其他东西也都办了托运,也算是轻装简行。

张东再一次摸摸挎包里以前白茜茜送给他的东西,鼓鼓的还在,他才放下心来。

穿过宿舍区法国梧桐组成的林荫大道,夏天的热气伴着一丝丝阴凉。微风轻轻拂过,仿佛能听到叶片之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与行人的脚步声、自行车铃铛声形成一曲天然的交响乐。

“高价回收学姐棉被”“丽梅iou!”“今天你以学校为荣,明天学校因你而荣”。拉在树间的各式各样横幅,某某考研、高薪诚聘、招收兼职、转让高配电脑等校园广告琳琅满目。宿舍楼下晾晒的一栏栏衣裤和整齐停摆着的一排排自行车……如剪影,如昨日。张东心里阵阵酸楚,还真有点舍不得。

“阿东。你们今天就走了啊?都不和我们打声招呼就走?来,抱抱!”一位女人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张东的思绪,她就是张东的同班同学李丽梅。

李丽梅平时大大咧咧,性格直爽。大一时以为张东没有女朋友,追求过张东。

张东迟疑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呢。”

“抱就算了,击个掌吧,怕你家茜茜吃醋。一定要幸福哦,保重!”李丽梅边说边举起手掌,朝张东方向拍去。

“谢谢!你也保重。同学情谊终身难忘,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通知。”张东举掌应和着说。

目送张东离去的身影,此时李丽梅心里明白,说是再见,也许就是永别。各奔东西,各奔前程,有些不是滋味,是难过?是失落?是无奈?还是不甘?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东东!”白茜茜欣喜地朝张东喊道。

“我也不是很懂,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车上吃的东西我都买好了。看!喜欢不?”看着白茜茜正面向他迎来,张东轻轻地拉起白茜茜的手,把一盒芦荟护手霜递给她。右手接过白茜茜手中的行李包,放到自己的行李箱上。

“嘻嘻!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我们走吧!”白茜茜转到张东左边,右手紧紧牵着张东的左手,一起朝公交车站走去。

长春到枣庄要历经二十一小时左右,做这趟车的人都知道要备好长途跋涉的“粮草”,好在不是春运,他们在网上预订到了坐票。

倒了两次公交车,晃得白茜茜有些眩晕。几经波折,终于上车了。他们把随身行李放到火车行李架上安置好,坐了下来。

“大兄弟,我能不能和您换个座?我们带小孩方面些。”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对张东说道。

“我看看您票。您几号座位?”张东起身问中年男子。

“大兄弟。我八十五号座,您看能换不?这是我老婆和孩子。”中年男子再一次礼貌地问,然后伸出手掌指着旁边正看着他们的女人和孩子。

“好的哥,我女朋友正好在那。”张东高兴地从桌上提起塑料袋朝八十五号座走去。

“是谁把我带到你身边。”张东笑嘻嘻地一边哼着《天竺少女》曲调,一边向白茜茜走去。

“老天都不想让我们分开。”白茜茜接过张东手里的塑料袋放到火车挂桌上,起身挪向窗边的八十六号座位。

“什么老天哦。是那位大哥。”张东回应道。

不一会儿,火车启动了。车上攒动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车窗外忙碌的身影渐行渐远。

“茜。我的一些朋友都是好玩的。结婚那天肯定闹婚,你要多多包容。”张东的右手轻轻搂抱着白茜茜的右肩说。

“放心吧!我不是小气的人。你还不了解我啊。无非就是坦克、猴子、花姑娘、李旭、徐坤他们几个调皮捣蛋些。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白娟娟依偎在张东的怀里,细声细语地说道。

“你看啊!糖的话尽量买点牛奶味、水果味的再买些巧克力,现在很多人不吃糖了。节俭为主,不浪费。那天我堂妹过来陪着我去做个头发,你就不用陪我了。到时候你开车来接我就行,以后你不准熬夜了......”他们一直在盘算着婚礼的事,叮嘱着对方,依偎着对方,欣赏着车外的风景,这美好的世界。

几经颠簸后,他们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回到了他们一起长大的教工小院。这里的一草一木、古银杏树下的石凳、满墙的爬山虎……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小时候的花香味。

张东家距白茜茜家中间相隔三栋楼,几乎天天可以见面,双方父母早就以亲家相称了。闲暇时,两家人还经常相约出去踏青。

时光荏苒,岁月飞逝。一晃,回到教工小院已经两个礼拜,离他们的婚期也就剩下半月的时间。近期两家人日常主题都是围绕结婚事宜。令张东和白茜茜欣慰的是,双方在多次协商中从来没有红过脸。争论不下时,两家六口人举手来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阿东!!你快过来!快来啊!”张东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是七月二十五日的清晨。张东接到白茜茜父亲白伯伯电话,白伯伯嘶哑哭泣的声音。张东恨不得三步并作一步跑,箭步朝白茜茜家那栋楼跑去。

当张东推开白茜茜家房门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白茜茜口鼻在不停流淌着鲜血,羸弱的她晕倒在地。白伯伯正在拨打急救电话,伯母一边掐着白茜茜的人中穴,一边哭天抢地。

张东回过神来急忙说:“先送医院!”一把搂起白茜茜背在背上,直往教学楼车库奔去。

教工小区车库是在教学楼下面,需要步行三四分钟。

白伯伯见状也赶紧拿起车钥匙,跟着张东往车库奔去。

还好是周末,路上车辆不多。没过几个红绿灯就到了县人民医院。

张东赶紧把白茜茜送往急诊科就诊。

一路的狂奔,让张东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中伴着阵阵刺痛,看着医生模糊急忙的身影,他瘫坐在地上,一阵阵眩晕。

“谁是患者家属?麻烦来签个字!”医生慌忙地叫道。

“我是她妈,我签。”白茜茜母亲慌忙接过医生手上的纸和笔,歪歪叉叉地签了名字。接着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目前已无大碍,已经醒了。我们正在给她做个全面检查,等血检结果出来我们会通知您。请不要着急,请不要大声喧哗!”医生和蔼地说。

“好的。谢谢您医生,有什么情况叫我们。”白伯伯连连点头道谢。

张东心里一直无法平静,心脏蹦蹦跳个不停。心慌冒虚汗,但目前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着,煎熬着,度秒如年地望着急诊科几个字和出出进进的医生。

两个小时左右过去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请患者家属进来一下。”医生道。

白伯伯和伯母慌忙起身进入急诊室。张东只好坐在外面的联排凳子上,默默地祈祷,心中千万遍默念着:“茜茜,你千万别有事。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看着白伯伯和伯母嚎啕大哭着被两位医生扶了出来,张东的心被彻底震碎了,坚强地起身搀扶着两位老人。

“医生。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张东扯着医生的衣角问道。

“从血检的报告来看,她血液中血小板明显低于10×10^9/l,血小板大小不等,畸形,有巨型血小板,而且白细胞也大大低于正常值。”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简单的说,我们怀疑是白血病晚期。”

“不!医生,不会的!不会的!是不是你们搞错了啊医生!肯定是你们搞错了啊!”张东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伙子。你的心情我们都很理解,我们只对血液样本负责。结果是从目前的血液指标推断来的,最终确诊还要一步检查和观测。”医生耐心地解释道。

“不!我要见茜茜。”张东说着,直往急诊室冲了进去。

看到病床上插着氧气管静静躺着的白茜茜,张东心疼得要命。

尽管他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但他心里明白,以县医院目前现代化技术诊断出来的病,基本上不会出现误诊情况。

张东轻轻抚摸着白茜茜的发际,手指划过她苍白的脸颊,生怕给白茜茜带来任何伤害,八尺男儿却也忍不住泪流。泪水滴在白茜茜的脸上,她微微睁开眼眸,注视着张东。

“茜茜。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好起来的。”张东哽咽地说道。

“医生已经和我说了,是晚期。估计我的时日不多了!对不起,阿东。以后我不能陪你了。”白茜茜说着,双手捧着张东泪湿的脸颊,也跟着哭了起来。

“肯定是他们搞错了,怎么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检查出晚期。肯定是他们搞错了!”张东的哭声更大了起来,情绪更加失控。

“阿东,你听我说!去年我就经常鼻子出血,我妈妈以前鼻子也经常出血,我以为是遗传,后来有经常头晕,你知道的,我原来也有些贫血,一直没有在意......”白茜茜仔细回忆着自己以前的身体状态。

阿东的父母、白伯伯的亲戚也都陆续赶来医院探望,嚷嚷的说话声、哭泣声、医生轻轻的脚步声、窗外隆隆的车流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声相互混杂,太阳也慢慢褪下西山,夜色渐浓。

《叹世》:生如蜉蝣几春秋?有人欢喜有人愁。莫恨苍天戏谑我,命似蚕翼苦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