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见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正准备上车，冷不防看见马车挡着的另一面突然冒出来个骑马的黑衣人，相貌俊美，目光冷凝，英武仿若天神……呃，杀神。不是陈玄玉又是谁？
人生何处不相逢。
云蓝动作一顿，这才行礼：“陈大将军。”
在车上的陈瑜闻言转头，愕然道：“哥哥？你……何时过来的？”
陈玄玉仍是冷静自持，向云蓝点了点头，才道：“我去东市买点东西。”
这么说，也是往云蓝住的客栈的方向了？陈瑜应了一声，待云蓝上车坐好，才问自己离开陆家之后发生的事情。
陈瑜听云蓝说了陆老太太的要求，道：“陆家就没当你是自家人，而且以陆老太太和方氏的性子，你赶紧离开是对的。我正是因为想了想觉得不妥当，这才折回来接你的。没想到你先出来了。”
“我也没想到陈姐姐还坐了马车来接我。”
“当然了。”陈瑜一笑，小声道：“二月十八是哥哥的生辰，我想到街上看看，送什么贺礼比较好。”
“陈大将军的生辰快到了？”云蓝也小声道，算了算，今日是二月十二，可不是快到了？云蓝想到这几日也得了陈玄玉不少照顾，不由得寻思着，是不是也该送一份贺礼。
毕竟陈玄玉虽然曾差点将她挤下台阶，又可能拔了她的杨桃藤，前两日还说过她蠢；但是他也曾为她说话，还让她借住落花山居，之后送她回客栈，又派了手下保护她。尽管这多半是因为陈瑜的缘故，但她也实实在在受到恩惠了不是吗？
云蓝自认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年少时的一点点小事、还有陈玄玉的一句无心之言，就否认他对她的关照。
“还有几日就是了。”陈瑜笑着小声道，“所以才想请阿蓝你与我一起去，也好给我参详一二。”
“但我并不知道陈大将军喜欢什么呀？”云蓝忍不住笑道。
“我知道……唉，其实我也不能算知道。”陈瑜道，“毕竟哥哥如今性子与小时候不同，我也不知道他喜好有没有改变。”
“既然如此，陈姐姐这几年都送什么？”
“往年都是送我亲手做的针线，比如荷包、扇套、衣衫什么的，年年如此，我觉得没有新意，所以今年想换别的。”
“自己做的更显出心意，我觉得挺好。”云蓝道。
“话是这么说，还是先去街上看看，说不定发现什么好的呢？”陈瑜道，“或者看到什么，就有了新想法。”
“这也是。”云蓝点头，心下琢磨着自己给陈玄玉送点什么生辰贺礼。好像陈玄玉喜欢笺纸？
两人自认为说得小声，却不知道全给陈玄玉听了去。
因为笔墨纸砚书画等物也是在东市，因此云蓝与陈瑜还是和陈玄玉同行。
到了街上，云蓝看到临街许多店铺都是卖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具，还有没经过琢刻的砚石、以及装裱好的书画等，不由得感慨，宣城不愧为文房四宝之乡。
陈瑜拉着云蓝的手，往最近的一家纸店行去。
经过街边车上的小摊时，云蓝忽然瞥见一个摆卖砚石的摊点上的石头，不由停下了脚步，向陈瑜道：“去那边看看。”
陈瑜不明所以，随云蓝来到摊前，陈玄玉也走了过来。
看到几人衣饰不俗，小贩堆起笑容，殷勤招呼。
云蓝拿起了摊位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陈瑜也挨近了细看。这块石头大体呈桔黄色，全石润泽明丽，有些花纹，看上去卖相还行，但用来制作砚台，似乎过于……油腻了些？
小贩笑道：“贵客好眼力！这石头是小人从福州高价买回来的，质地细密，温润光滑，颜色浓郁艳丽，正是刻砚的佳石……”
云蓝忍不住笑了：“我怎么从不知道，颜色浓郁艳丽与刻砚有什么关系？”
陈瑜没好气道：“你若想卖出东西，还是老实些。”
小贩看了冷着脸站在旁边的陈玄玉一眼，讪讪不语，片刻之后才道：“这石头是一位福州客商送与小人的，小人见它还算致密细腻、润泽光洁，大小也还合适，这才觉得可以用来刻砚。若贵人觉得刻砚台不好，这石头色泽明丽、温润如玉，也可以雕刻个摆件什么的。”
云蓝压抑住心中的情绪，点了点头：“还有没有小点的？”
小贩一愣，忙道：“有！还有两块小的！太小了不适合刻砚，小人就没摆上。”
说着，小贩又从车里翻出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来。
云蓝心中惊喜。这两块小石头品相更好，如凝固的蜂蜜，颜色纯正厚重，光泽将透未透，油滑润泽且纯净无杂质，放在阳光下细看，只有些许不明显的网纹。当下笑问：“这石头什么价钱？”
这几块石头是小贩白得的，而且之前他吹嘘了几句，也没敢提太高的价，小心道：“大的石头五两银子，小的二两银子一块，贵人觉得如何？”
简直太便宜了！若没有看错，这可是上好的田黄石！
云蓝矜持地点头。银光就上前付了银子，拿过小贩包好的石头。
陈瑜问：“这石头看上去是挺好看的，但阿蓝你买来何用？当真拿去雕个摆件吗？但好像也不错。”
云蓝瞥了跟在后边的陈玄玉一眼，笑道：“过些天陈姐姐就知道了。”
陈瑜心中越发好奇了。
云蓝的一瞥很快，但陈玄玉还是注意到了。想到之前陈瑜与云蓝谈论他生辰的话，陈玄玉心中微动，但面上却是冷峻如故。
陈玄玉想到自己之前说是到这边买东西，当下与两人说了一声，又让护卫说看顾好两人，这才离开。
陈瑜松了一口气，步子轻快起来，拉着云蓝走进了纸店。
云蓝在外边就已看见店里放满了一沓沓包装好的纸，原以为到了店内能看到琳琅满目的各色好纸，没想到品种和品质都挺单一，不过是分出了产地纸坊，品质分为上、中、下三等，将再加工的笺纸与原抄纸分开。
但相比云蓝前世熟知的，这品种真是少得可怜！
而且，柜台上有一叠笺纸还挺眼熟。
云蓝只看了一眼就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没多在意，转而看起了别的笺纸。
纸店的掌柜热情招呼着云蓝和陈瑜，向两人推荐各色好纸。
见两人看到柜面上的纸兴致不高，而陈瑜的衣饰看着像富贵人家，掌柜想了想，小心从后边柜子里取出了一叠深红色的笺纸。
看这笺纸的颜色大小，似乎是蜀地的名笺——浣花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