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伪造的账册？

当下只见彭掌柜正色道：“回范御史，褚大小姐送来田三笺，让小民得以按时交货给侯府，而且侯府对笺纸很满意，还额外给了小民赏银。小民感激褚大小姐，而且又得知田三掌柜之前曾经欠了连八爷的债，礼尚往来，小民就给了褚大小姐银子作为回礼。”

这话挑不出什么错处。

范谷微一思忖，又冷声道：“但当时定海县许多人可都见到了，田三大张旗鼓交货给你！还有人为此设了赌局！”

“若范御史说的是这件事情，小民也可以分说一二。”彭掌柜道，“当时说交货，其实是小民交货给广成侯府，当时侯府也派了人过去的。”

“没错。”许景道，“范御史，你若是想说，褚大小姐这笺纸是卖给彭掌柜的，而不是送，能不能拿出证据来？总是在这里打些言语官司，何时才能判案？本侯坐得腿都酸了，还没个人给捏一下。”

范谷一时有些气闷。

这事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原本应该是有人证的，但是这些人一听说牵扯到广成侯府，就打退堂鼓，不愿意得罪侯府、出面作证了。

而且昭亭褚家也知道，若说人证，广成侯府和陈玄玉、张家也能找出许多。

因此如今在堂上的，多是物证。

之前范谷觉得肯定能将云蓝的罪名坐实，将她治罪了，却没想到百密一疏，如今才发现，这彭家纸店在将笺纸卖给广成侯府时上了税，但从田三手中买笺纸却没上税。因此，还真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说，彭家纸店的田三笺是买的，而不是褚云蓝送的。

范谷还没意识到，宣州太守却忽然发现，赠送笺纸不用交税，而他人送的纸却可以买卖，这分明是律法的一大疏漏之处！

试想，有官府经营许可的纸坊，但凡有产出，则要交税，买卖笺纸时，也需要交税。但是他人送来的纸，却不用交税，只是售出时得上交买卖的交易税而已。

这不是鼓励旁人都以送的名义私下交易，好不用交纸坊的经营税吗？！

以后买卖别人送的、或是来源不明的笺纸，得加收几倍的税才行！

范谷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之前说，这笺纸是褚大小姐送你的吧？为什么你上税时，在笺纸来源却写的是出自吴家纸坊？”

彭掌柜道：“回范御史，因为小民当时听说，褚大小姐造笺纸时，借用了吴家纸坊这地方，而且写出自吴家纸坊与写褚大小姐赠送，都没有什么不同，交的税也一样，所以，小民才写了吴家纸坊上去……”

云蓝在一旁道：“范御史，律法上有规定说，写明了出自纸坊的纸就不能是别人送的吗？有规定说，出自纸坊的纸送人之前，得保证这家纸坊必须有官府的经营许可、否则这些送的笺纸就不能写出自纸坊或者出售吗？有吗？”

范谷闻言，瞠目结舌。

而在堂上旁听的众人，也都无言以对。云蓝说的这些，律法上还真没有规定得这么细。

因也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反驳，褚燕飞忍不住小声恨恨道：“牙尖嘴利！”

但云蓝却没有听见，又道：“大衍的律法，并没有对什么才是出自纸坊作详细的规定吧？这律法上是说，必须如实填写。我送给彭掌柜的这些笺纸，是借用了吴家纸坊的地方造的，自然是在吴家纸坊里出产。彭掌柜写出自吴家纸坊，也就是如实填写了，却犯了大衍的哪一条律法？”

宣州太守头皮发麻。

这又是一个疏漏之处！这律法就应该规定，若是写出自作坊的，这个作坊就必须有官府的经营许可，而其它赠送或是来源不明的笔墨纸砚，则应该加收重税！若不是这官司，还真没人想到这些。

宣州太守觉得，得提请修改法令才行了。

范谷一时让云蓝说得哑口无言。

银光和陈瑜看着，都是心头大快。

云蓝知道，这大衍的律法不完善的地方还多了去了，尽管她似乎不太聪明，但有人聪明可以提点她呀！她只需要给陈瑜、陈玄玉这些人提出一个思路而已。

范谷想着该如何驳斥云蓝的说法，坐实她私自造纸的罪名，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这时，却见一个师爷模样的男子匆匆而入，拿着两本册子，径直上前与范谷说了什么。

云蓝眼尖地发现，对面褚家的人看到这人进来，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云蓝心一沉，急忙向范谷看去。

但见范谷听了男子的话，又拿过册子翻了翻，面上也出现了笑容。

待那师爷模样的男子退下之后，范御史清咳两声，这才又板起脸了道：“之前。明州还有两份证物没有送到，就是本官方才刚拿到的账册！”

昭亭褚家、陆家的人神色轻松，云蓝这边的却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范谷继续道：“这两本账册，乃是定海各商户交易往来的交税情况，上边明白地记录了，衍历延庆廿一年正月十七，田三出售了两千张笺纸与彭家纸店，作价二两一张，正是田三笺。而彭家纸店，也是在同日以同样的价钱，向吴家纸坊购买了两千张田三笺，账目吻合，清楚明白。褚云蓝，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不可能！”田修利立刻道：“田某有没有出售笺纸，有没有交税，自己还不清楚吗？！这账册肯定是假的！”

“范御史明鉴！”彭掌柜也在旁道，“小民当初所得的田三笺，真是褚大小姐送给小民的。而且小民也不可能给褚大小姐送来的笺纸交税呀！御史大人！这两本账册多半是假的！范御史清正严明，一定要明察秋毫，还小民公道啊！”

范谷一拍惊堂木：“胡说！这账册乃是本官亲自派人前往明州定海县县衙取回来的，上边的官印清晰明白，怎会有假？！尔等这是在怀疑本官作假吗？”

只听旁听的一人道：“之前说没有证据，如今摆出了证据，又怀疑证物造假。莫非就只能由着你褚云蓝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蓝循声望去，说话的人却是褚燕飞。

范谷沉声道：“不得喧哗！”

许景挑起了俊眉，道：“若真有人伪造交税的账册，作伪证，那可真的是罔顾国法，胆大包天了。范御史，这两本账册当真是明州定海县县衙送过来的？”

范谷不卑不亢道：“广成侯莫不是不相信本官？！这账册绝无作假，乃是本官的人亲自去到定海县取回的！”

许景就不说话了。

陈玄玉一直没有言语。

云蓝微微蹙眉，心念急转，寻思着该如何破这一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