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正想着，不说张伯，只说石大江、石小柱、张山几人，肯定也与张府订了契的，既然这几人都到自家纸坊去，自然得与张府谈谈几人的契约，看是怎么处理。心下正沉吟着，却见钱有得过来这么一说，而且表情还这么古怪，不由得诧异。
陈瑜也觉得奇怪，问：“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妥吗？怎么看钱校尉的样子，似乎不太对？”
钱有得立刻道：“有吗？我只是感觉奇怪，我记得，褚大小姐不是没说招学徒吗？怎么这两人就找过来了？而且还知道褚大小姐在这里！”
话是这么说，但钱有得心里却在想着：当然不妥了！这两人之前与他同在大将军的麾下！这会子突然过来说当学徒，说这里边没有大将军的指示，谁信！
而今陈大将军为了让褚大小姐高兴，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万一陈大将军觉得褚大小姐这边还是人手不足，将他也扔到纸坊造纸了怎么办？！他还是愿意当护卫呀！
但钱有得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自己这么说，不是在怀疑这两个人居心叵测并非真心过来当学徒，拦着两人当学徒了吗？
这话是很符合他护卫的身份，但是若不小心给陈大将军知道了……
云蓝沉吟片刻，道：“也许这两人并不知道我在这，只是见这边在砍条，所以过来问问。”
钱有得松了口气，点头故作沉稳地问：“这么说，我这就让这两人过来？”
陈瑜却道：“钱校尉之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阿蓝你还是小心点为好，不如让钱校尉先问问这两人的底细？”
云蓝想了想，道：“那就有劳钱校尉先问一下。”
这下钱有得心中发苦：问这两人的底细？不用问他都知道了！若是之前爽快领两人过去，而没有多嘴说那么一句，他还可以假装不知道。如今让他问了，回头怎么跟褚大小姐说？难道还能说出实情？
这情形，自家大将军分明没有与褚大小姐和大小姐打招呼，就让这两人过来了，自然是有心不想让褚大小姐知道的，自己若说了，那不是拆自家将军的台？下场会如何……钱有得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没有继续想下去。
但是若不说出实情，万一以后褚大小姐知道了其中内情，回头找他算账……
还是别说了。钱有得心想。就算是褚大小姐回头找人算账，也应该是找大将军，不会找到他头上的。再说了，就算褚大小姐找他算账，也比如今大将军找自己算账好吧？况且褚大小姐找他算账还是以后的事情。
钱有得打定了主意，折回去看那两个人。
这两个过来的人，钱有得都认识。一个名叫莫林，年方十九，长得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恰巧就是宣州这边水阳县的人，早年在大将军麾下，因为在沙场上伤了腿，尽管后来军医好了，还是有些不太灵活，所以就回乡了。
而另外一人，名叫付铁，原来是叫付铁牛的，后来才改的，但军中的大伙还是叫他铁牛，比莫林还小，今年才十七，长得高大健壮，看上去还挺机灵，家在宣州。也是在战场上受了伤，回家养伤，他这伤倒是养好了，但是家中却因为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再不愿意让他回沙场了。自家大将军明白他家人的意思，就没让他回去。
付铁虽然少年热血，想着在马上建功立业，但也还有孝心，不忍看到家中高堂抹泪的样子，还是留在家了。
若说陈玄玉手下，经历相似的人，也不只这两个，为什么却让这两人过来了呢？除了因为两人都在宣州之外，还因为，莫林和付铁这两人家中都有人当过纸匠，虽然如今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改行了，还算有点底子。
钱有得庆幸自家与造纸不沾边，抬手制止了两人行礼的举动，见旁边并没有其他人，这才闷声道：“假装不认识我！”
说着钱有得煞有介事地问了几句付铁、莫林两人的来历。
两人莫名其妙。
但是看看钱有得明显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付铁还是机灵道：“我是宣州旌德人，家中父亲也曾经造纸，得知褚大小姐新开了纸坊，又曾听说褚大小姐造纸很厉害，因此慕名来想拜师学艺。”
钱有得点点头，又问莫林：“你呢？”
莫林很老实地道：“我家在水阳县，以前也造纸，想到褚大小姐的纸坊当学徒。”
但见钱有得听了两人回答，十分满意地到林子里边去了，莫林觉得奇怪，问付铁：“你说，钱校尉为什么让我两人假装不认识他？”
付铁道：“我也不知道。”
钱有得向云蓝回禀：“这两人一个是宣州水阳县人氏，一个是旌德县人，约莫十七**岁，因听说了褚大小姐的事情，得知褚大小姐技艺过人，又得知褚大小姐新开了造纸作坊，这才想过来学艺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对了，这两人家中都有人曾经造纸，也算有点底子。”
云蓝点了点头：“既如此，让这两人过来吧。”
钱有得出去，不多时就领了莫林、付铁过来。
云蓝看到两个少年都不是文弱之人，心中先满意了几分，虽然看着其中一人腿似有些不便，也没有很在意，而是又问了一遍：“你二人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想到我的纸坊里来当学徒的？我的年纪可比你二人都小。”
就算云蓝技艺再怎么高，也少有人会愿意给一个小姑娘当学徒的，何况两人还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又没有真正见过她的技艺，也能服气？云蓝心有疑惑，因此才会这么说。
付铁看了莫林一眼。
莫林看看钱有得，还是上前老实道：“我叫莫林，他叫付铁，原来都是陈大将军麾下。”
钱有得立刻给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面色憋得通红。
云蓝和陈瑜目瞪口呆地看看付铁和莫林，又看看钱有得。云蓝问：“你二人……不认识钱校尉吗？”
两人一齐摇头：“不认识。”
钱有得暗中抹了一把冷汗：还好，还好。
云蓝又问：“既然你二人是陈大将军的麾下，怎么到我这里来当学徒来了？”
付铁回答道：“我两人如今已经不在大将军麾下了，此次过来大将军也是同意的。”
陈瑜心想：什么大将军也是同意的，多半就是哥哥的意思吧？
云蓝也大致猜到了，想着，陈玄玉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招不到学徒，才命令自己麾下的小兵过来学造纸的吧，那也太儿戏了。
说不定人家都不愿意造纸，只想沙场征战的，却迫于军令，不得不从。
云蓝才这么想着，莫林却将他与付铁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道：“我与付铁两人，早就听过褚大小姐的事情，这次从大将军那里得知了褚大小姐开了纸坊，才想着过来当学徒的，我们也知道技艺难得，还请褚大小姐收下我二人。”
说着，莫林与付铁同时行了一礼。
云蓝和陈瑜还没有回神，张伯已在旁哈哈笑了起来：“你两小子也知道技艺难得呀，这话还真没说错。若你二人运气好让褚大小姐收下了，以后也多一项技艺傍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