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方达，所有人都站在了镜子前，看着程丽。

程丽打量了半晌，伸出手，抚摸着那镜子，这屋子里其他东西都十分简陋，唯独这个镜子，算不上豪华，却十分漂亮，镜子的周围是镶嵌着雕塑，两边是个两个天使的摸样，下面则是哥特式的花纹，加上那干净如洗的镜面，显得意外的精致异常。

“这个镜子，跟屋子里的其他东西不搭。”程丽观察了半晌，下了结论：“很可能跟题目有关系。”

“那就看看嘛。”张力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径直走了过去，用手掰着那镜子。

“哎哎哎，你干嘛？”王东开口阻止道：“别，小心跟那个蛋糕一样有毒。”

“什么毒？放毒气？”张力轻蔑地一笑，用力掰扯着那镜子，谁知弄了半晌，一动不动，只得摇头放弃，气喘吁吁地道：“得儿，不行。嵌得很紧。”

程丽“嗯”了一声，忽然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李英开口问。

薛莲在旁咳咳了两声，抬头藐了一眼李英，本来李英神采奕奕的，可是自从方媛被毒死之后，她好像委顿的花朵一般沉默了不少，此时似乎恢复了一些，又开口问了起来。

“程姐姐是用这种法子测试一下镜子后面有没有摄像头。”

薛莲打了个手势解释着，她身子骨弱，稍微说说话，就要咳嗽半晌，像是拼了命才说出来的。

其他人对望一眼。

“怎么样？”王东上前一步问。

“镜子背后有摄像头。”程丽指了指摄像头上的红外线，叹了口气。

“噗嗤。”

忽然，靠着墙边坐着方达“嗤嗤”笑了起来，大家不由向她看去。

“这不废话吗？”方达的语气阴阳怪气地，带着十足的讽刺：“人家都说了，这是测试，我们每个人的表现，不都要看清楚才能选，对不对？所以这里，哪里……”她用手指画着圈子：“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有监控也不稀奇，何况是镜子，你们还真能白折腾功夫。”

说着，方达指了指对面挂钟。

大家看了看那时间——还有25分钟。

“是白折腾。”程丽歉意地对众人笑了笑，叹了口气：“真对不起，我没看出有什么题目来。”

大家对望一眼，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到了远处，沿着墙壁坐下，抱着膝盖，若有所思。

“不能这么下去。”李英忽然开口，攥着拳，咬着嘴唇道：“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你看还有二十多分钟，我们几乎什么也没做，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这样。”程丽环目四顾，出主意：“我们每个人介绍一下自己。”说着，看向了李英，笑着道：“从李英同学开始，如何？”

“这不浪费时间吗？”张力似乎觉得无聊，双手枕着脖子，不以为然地摇头。

“干坐着，也浪费时间。”王东翻了个白眼，反驳道。

“也对。”李英似乎表示同意，咳咳了两声道：“那就从我开始吧，我说我的来历，我是……其实大部分都有些记不清了，怎么说呢，世界末日来得有点突然，我们大部分人都没做好准备，对不对？我想……好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跟同学出去郊游，爬山的时候大地震，只有我逃出来了，然后……然后……我回到家，发现家没了，爸妈不见了，就只能到难民营生活，后来就被挑选到这里了。”说着，耸了耸肩，笑道：“好像有点简单哦。”

“都一样，没什么简单不简单的。”程丽微微一笑，接着道：“我是跟家人出去旅游，结果在车上忽然大地震，整个山都翻过来了，后来……只要我逃出来了，也是找到了难民营，最后在难民营被选中，送到这里来了。”顿了顿又道：“难民营的吃的好少，一天只能吃一顿，很饿。”说着，神色黯然下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也差不多，跟公司的同事团建的时候，结果遇到了大地震，其他人都死了，我爬了出来，在山上转悠了好几天，才下了山，刚下山，就被搜救队找到了，然后送到这里来了。”

“我是跟哥们去海边，结果遇到了海啸，其他人都被淹死了，只有我活下来，然后被一艘就剩船所救，最后经过了一番莫名其妙的检查，被送到这里来了。”张力借着道。

如此还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薛莲，一个是方达，薛莲咳咳了两声，苦笑道：“我跟大家不一样，我是……我是……”说着，眼泪流了下来道：“我就在家里，忽然发生了地震，家里的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后来被送到难民营，遇到了程姐姐，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家人朋友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说着，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神色黯然。

“该你了。”李英咳了一声，看着方达，小声道：“方同学，你也说说吧。”

方达抱着膝盖，仰着头，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

“方同学？”李英又叫了一声。

“方同学。”王东扶了扶眼镜，忽然开口道：“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是理所应当的，我们理解你失去妹妹的痛苦，可是如今世界末日，谁家里不死人呢？哪怕死去的亲人，也不愿意你自暴自弃吧？”

这话出口，方达神色微动，最后终于缓缓开口：“我跟你们也不多，跟妹子和家人一起出去旅游，做火车哦，结果大地震，父母没了，只有我和妹子活下来，然后……然后……就送到这里了。”

说着，忽然伸出手，抚摸着地上的方媛，神色变得温柔起来：“可怜我们姐妹相依为命，却落了这么个下场。”说完，眼泪呼啦啦掉下来。

正哭着，忽听程丽开口道：“大家发现了吗？好像大部分人都有同一个规律？”

“什么规律？”王东问。

程丽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薛莲，咬着嘴唇开口道：“好像大家跟朋友亲人都是出去旅游，结果路上出了事，最后……最后幸存活下来，然后去了难民营，送到这里来。”

“好像我不一样。”薛莲听到这话，脸忽然变得煞白，颤声道：“只有我不一样，我是在家里，跟家里人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大地震，然后……”说着，脸色越来越白，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我……”薛莲死死咬着嘴唇，抱着胳膊不停地发抖，她本来长得弱柳扶风，此时越发摇曳得像是一只风中白莲，最后扶着墙，眼泪汪汪，一字一句：“我不是内奸，我不是卧底，我真的不是，我知道，那些人肯定会安排自己人在咱们当中，可是我真的不是，呜呜，我可以以死证明！”

说完这话，忽然，把头一下撞到了墙壁上，然后委顿在地，昏了过去。

“啊——”

因为没有反应过来，等她躺在地上的时候，程丽才尖叫一声跑过来，扶着薛莲道：“薛莲，薛莲？你怎么了？你在瞎说什么啊？什么卧底内奸的，你这是……干嘛啊？”程丽慌里慌张地摸了摸薛莲的鼻息，感觉气息犹存，这才吁了口气，只是眼泪掉下来：“你怎么这么傻啊？我们谁怀疑你来着……”

“她没说错。”

忽然，王东低低地开口，眼眸闪烁不明，一一扫过众人，眸光里带着某种警惕的犀利：“薛莲提醒了我们一件事，这件事很可能发生，那就是，我们中间很有可能有人是卧底。”

“卧底？”张力听到这话，嗤嗤冷笑：“卧底干嘛？咱们这些人啥也不知道，能做啥？偷窃情报？哈哈哈，王东，你小说看多了吧。”

“也不是。”王东见张力不屑一顾，哼了一声道：“你们别忘了，对方说的话，人类大部分都灭绝了，只有少部分可以存活，而着少部分里，还要选出精英中的精英，也就是我们里面再选拔。”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方达跟前，指着她跟前的尸体道：“方媛被毒死了，证明选拔的残酷性，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基本上什么事儿也没发生，除了那个毒蛋糕，这里既没有火，也没有水，更没有毒气，悬崖，什么也没有，当然，也没有智力测试题，这么大的事儿，这都决定生死的事儿，却只有我们几个坐在这里瞎聊，你们觉得……”

王东时候越说越激动，最后稍微喘息了一会儿，这才道：“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可是还用你说。”张力翻了个白眼。

“所以啊。内奸，卧底。”王东恶狠狠地吐出这两个字：“卧底一定知道题目是什么。”

“为什么？”张力奇道：“为什么卧底会知道？”

王东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冷笑了笑，低声道：“智商不足论之也。”说着，居然也不回答，扭身靠着墙壁坐下来，闭上眼。

“到底是什么啊？别别扭扭的，干嘛呢？”张力被王东说得有些恼了，口里骂骂咧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