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二
作者:付王徐      更新:2019-08-19 21:03      字数:2441

梁子谕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笑着放下了筷子,陪着她一起趴在窗沿上。

花魁的灯车队从远方浩浩荡荡的驶了过来,和往年一样,打头的是动物灯,梁子谕觉得索然无味,每年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个花样都有些厌倦了,但他看着第一次参加灯会的芙淋兴致这么高,也不忍心回去,便继续和她趴在窗檐上看。

车队行驶至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中间一节车上有白纱覆盖着,不用说也能猜到,这肯定是花魁所在的车了。随着音乐声的变化,四周的随从掀起了白纱,那车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卵形琉璃灯盏,随着音乐声的变化,那卵形的灯竟一瓣一瓣的缓缓展开,完全展开之后就是一朵巨大的莲花,这朵莲花灯晶莹剔透,微微泛着粉红色的光,可直到中心的莲蓬露了出来,也没看见花魁的身影。梁子谕一笑,“有点意思。”

正当人们都疑惑纷纷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莲花灯正上方的红绸灯忽然垂落而下,中心的莲蓬等往上升了起来,一阵琵琶声突然响起。

花魁从天而降,她右手反抱着琵琶,左手弹弄着,右腿盘起,左腿足尖立在莲蓬上,她穿着软烟罗织成的衣物,朦胧又飘逸,身上覆着的红绸随着风起伏飘扬,她带着珠链式的半截面具,仅那一双露出的双眼就让人挪不开眼,她不似寻常的花魁那般媚态撩人,她有一种莫名的庄严静穆之感,令人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是亵渎,但她的美貌又让人情不自禁的想继续一窥芳泽。她就像那莫高窟里石壁画里出来的飞天神女。

即便是贯看风月,见过不少美人的梁子谕都为之震惊,他想起那日房妈妈说美轮美奂同她比起来是灰溜溜的麻雀,他那时觉得太夸张,现在只觉得房妈妈说的太委婉了,美轮美奂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地上的癞蛤蟆。

如果梁子谕此时往阅灯楼上看看的话,他就能看到,他一向不近女色,端庄自持的哥哥梁子议已经愣住了。梁子议半晌才缓过来,默默的说了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大家能听到的只有花魁娘子弹奏的琵琶声。人们的目光追随着灯车队的缓慢移动而缓慢的转移,直到灯车队走远了大家才缓过神来。

芙淋也不禁感叹,“这花魁娘子真是美的像神仙妃子一样。”

梁子谕虽然心里很认同,但嘴上却说,“不过如此。”

芙淋噗嗤一笑,“爷刚才可是眼睛都看直了,眼珠子都舍不得转呢。”

梁子谕也没回她,默默的笑着道,“吃饭吧。”说罢他们边吃边听着附近的各个桌都在讨论这花魁娘子,两人相视一笑便笑笑闹闹的把饭吃完了。

吃过了之后,两人就手牵着手慢慢的往王府走。两个人从背影看,一副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样子。

梁子谕把芙淋送进了府中,便换了套低调的衣服再次出了门。

走至城郊的一所住所,只见那上座的男人正看着书,房间里熏着香,却依然掩盖不住浓重的药味,那男子看起来极其儒雅,“你终于来了,我算着时辰你也该到了。”

梁子谕行了个礼。“林先生,终于见面了。”

那男子站了起来,向梁子谕也行了一个礼,“王爷太客气了。”

“十年未见,林先生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梁子谕一惊,他走近看见眼前的男子苍老了许多,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仔细辨认还有几分像从前,但和他印象里那个貌比潘安的林先生比起来差别还是太大,林松比他皇兄略长几岁,算来如今也不过三十一二,可他现在看起来足有四五十岁,若不是他先开口,梁子谕怕是也认不出来是他。

“当年那事之后我大病一场,吃了许多汤药保命,那药性副作用便是衰老的快些。”林松笑笑,“这十几年倒是真的没人认出来我。我说我是当年那个林松现在也没人相信了。”

“您也不必太感伤,这样也便于我们在上京做事。”梁子谕不知该如何宽慰他,便这样说道。“您现在是名动上京的大学儒,就算您还叫林松,也已经没有人再把您和当年那个太傅林松联系在一起了。”

“王爷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林松说道。

“其实给林先生写信请您出山的时候,我的内心也是十分的纠结,我不知道再让您出山是对是错,可我眼下,身边无人,走投无路,我和皇兄的怨痛无处可申,只能烦请先生。”梁子谕此番话甚是诚恳。

“殿下此言差矣。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就不存在是对是错。”林松说道。“此风雨飘摇之际,你我不过同乘一舟,或载或覆,不过是命罢了。”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殿下。”林松说道,“臣有一白帽,王爷您戴是不戴?”

梁子谕内心一惊,王字加白就是皇,他赶忙说道,“林先生怕不是误会我了,我只想替皇兄和自己讨回公道,并非是有夺嫡之想。”

林松一笑道,“原是玩笑话,不必当真。”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殿下,若想申诉冤屈,手中就要有权力,没有权力是没有人听您说话的。”

“可是先生,我被圈禁十年,朝中所有皇兄的势力都被铲除殆尽……我该如何做还请先生明示。”梁子谕说道。

“永宁侯府高氏一族,匈奴一役之后煊赫一时,手握重兵,得他们相助便是成功一半了。”林松微微一笑。

梁子谕的眼神立马暗淡下去了,“先生怕不是说笑了,谁不知道现在的太子和高家关系密切,那高氏幺女便是未来的太子妃,只差那一道圣旨了。那高氏有太子相助又岂会来扶持我?”

“事在人为。”林松微妙的笑笑,“当年...阿...高颐缨小姐不是也曾许配给先太子吗。当时皇上都下了圣旨,到最后还不是.....”

“我们此番谋事,还望殿下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当年那件事,血流的够多了,很多人都断送了一生,他们本该有更好的结局的。但我也深知不可能不牵连任何人,我只希望殿下能尽可能的少牵连。”林松说罢行了一个大礼。

“先生快请起。我深知当年那件事给我的伤害有多大,我亦不希望有任何人再和我一样。”梁子谕说罢情绪也有些失控。

两人聊到深夜梁子谕才离开,而林松久久不能入睡。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佑忻关切的问着。

林松摆摆手,叹着气,“梁子谕故作风流,蛰伏多年。我看他的野心绝对不止他说的那样。”

“那您为何......还要帮他.....”佑忻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对梁子谚有所亏欠,因为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而这些事情必须是他做,也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