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南岸血战(全)
作者:恨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042

游击营的刀盾兵为连弩车的精准打击欢呼着,感谢他们在大后方为自己扫清了前进的障碍。

游击营的蒙冲小船在南岸的浅滩处终于停了下来,那名游击营校尉率先跳下浅水,振臂高呼,那名校尉挥舞着利刃,咆哮着冲上了堤岸,身后的士兵见校尉奋勇争先,以身示卒,无不欢欣鼓舞,热血沸腾,飙上顶头,便似群狼一般跟随那名校尉冲上了堤岸。

国仕与众人见到此景,方才放下一颗心来,也终于明白了那名校尉的擅自主张并非想要投敌叛变,只是因为杀敌心切。

国仕与张辽笑道:“文远,不知这游击营校尉姓甚名谁?虽然擅自主张,倒也是个能善捉战机,智勇双全的帅才。”

张辽听得国仕对那名校尉的擅自主张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欣赏,方才松下一口气来,笑道:“回主公,那校尉姓郝名昭,先前原是董卓爱婿牛辅帐下之亲随小兵,因不堪牛辅虐待欧打,遂降顺我军,同时带回机密军情,方才使我军大胆进军,击败牛辅。他自跟我以来,数立战功。凡有战事,均是奋勇当先,努力杀敌,更兼有勇有谋,所以积功提升到校尉一职。”

国仕听张辽如此一说,登时便有印象,笑道:“原来是他,果然不错。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到校尉,想来此人必定十分优秀,错不到哪里去。文远,本来这次强渡渭水,郝昭第一个登上敌军营地,应该——”国仕话未说完,忽然面色一变,钢牙紧咬,死死盯住西凉军营的方向,口中暴喝:“连弩车,敌方军营前方百步,射击!”

张辽见国仕面色大异,突然越过他而直接给连弩车下令,心知有变,便向主公所望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亦是面色大变。

原来,郝昭率队冲入西凉军营后,一路之上见人杀人,无情地扫荡着军营中一切可以威胁到己方士兵生命的敌军,这一路的敌兵均已被连弩车的强大攻击骇破了胆,眼见郝昭率兵杀来,均无心抵抗,刚一照面,便缴械投降,便是有些不识时务的,均被郝昭如砍瓜切菜一般就地斩杀。

郝昭冲杀一阵,靖清了紧靠渭水的这个军营,回头相看,只见弩兵及长枪兵业已下了蒙冲,正在奋力涉水冲上堤岸。郝昭便率队留待原地,紧守住这个兵营的南大门,接应弩兵及长枪兵入营,以巩固阵地。

此时,南方毫无征兆的突然想起震雷一般的马蹄声,几乎是在同时,游击营前方的二百步处突然出现了西凉军的轻装骑兵,约有四五千匹,杀气腾腾地向游击营杀来……

郝昭面色一变,以五千轻骑兵对二千五百名步兵,此战凶多吉少。

好个郝昭,在如此境地之下,依然镇静如故。只听他暴喝道:“关闭营门。刀还鞘,拔出地上长枪,投击。”

此时,方见张辽平日练兵之效。游击营乍逢强敌,兵种亦是相克,却丝毫不乱,紧靠营门的士兵迅速将营门关闭,扣上横木。其余士卒纷纷将手中钢刀还入鞘中,没有迟疑,拔出地上未曾受损的长枪,左手执盾护住自己,右臂内力摧发,将劲力传到手中的长枪之上,暗中将力蓄满。

此时西凉骑兵已在一百五十步之处,又稍得须臾,郝昭见西凉骑兵已然到得投掷范围之内,便怒声长喝:“投!”

游击营士兵猛然扭腰挥臂,向着汹汹而来的西凉骑兵投掷长枪。

脱手而出的长枪与加力冲来的西凉骑兵,一个去的快,一个来的急,两力相激,立有数百人被长枪洞穿,刺下马去。

西凉骑兵来势却丝毫不减,方才的投枪攻击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在湍急的大河之上,投下一枚石子,只能激起一个浪花,这个浪花却丝毫不能阻止大河东流一样。

西凉骑兵依然铁枪前指,连连摧动座下马匹发力,誓要冲到敌军身前,狠狠地将他们杀死,然后割下他们的首级,为惨死的兄弟报仇。

天空中锐啸又起,却是国仕命令连弩车又一次发射,希望能够阻止西凉马军冲杀游击营的步兵,可谁知西凉骑兵速度太快,待得长枪巨矢到得之时,却落在了西凉马军的后面,对西凉马军没有丝毫的伤害。

西凉轻骑兵的马尾向扎在空地上长枪巨矢高高翘起,露出令人恶心的马屁股,仿佛在嘲笑这些扎空的长枪巨矢的无能。

无数的长枪巨矢扎在了地上,齐刷刷地,如同森林一般,只是枪尾不住的颤动,亦仿佛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羞愧不已。

游击营一投而发,没敢来得及去看战果,便又急忙寻找下一支长枪巨矢,不侍郝昭命令,便将手里的长枪直向西凉轻骑兵飞掷而出。

西凉骑兵又是一篷血雨挥洒而出,数百人惨嚎着跌落马下,接着就被飞奔的马队踏成肉泥,只听得数声痛呼,便了无声息。

这一波攻击亦没有阻止住西凉骑兵前进的攻势,很快,西凉骑兵便冲到了木制的营墙边。

凶悍的西凉骑兵并没有眼前有营墙而勒马停步,反而更狠地鞭马催行,那强壮的西凉健马眼里全是惊恐,却无他法,只能在主人的操控之下向营墙撞去。

数百匹健马同时撞击木制营墙,只听得营墙喀嚓嚓一阵乱响,西凉骑兵登时将营墙撞倒,那撞断倒下的营墙反而压死压伤了数十名游击营将士。而西凉骑兵亦有数十匹战马脑浆迸裂,撞死在营墙之上。

二千余名刀盾兵没有了营墙的保护,顿时暴露在了西凉骑兵的眼前。西凉骑兵的眼中全是噬血的光芒,手中的铁枪不住伸缩,宛如毒蛇的舌信子,似在择人而噬。

郝昭见军情万分紧急,眼睛顿时一红,振声高呼:“卧地,护身,拔刀。”

随着郝昭的命令,游击营将士纷纷迅速地倒在地上,人人用盾牌护住了身体,钢刀隐藏在盾牌之后,静待西凉骑兵的到来。

游击营将士一卧倒在地,西凉骑兵顿时失去攻击目标,原来密集的人群忽然消失,眼前一片空旷。

西凉骑兵无奈之下,只得摧马上前踏击卧倒在地的敌人,希望凭借马匹的重量将藏在盾牌下的敌军立时踩死。

哪知马匹刚近盾牌,还未人立而起踏下,盾牌下便有一道寒光,闪电一般地砍向马腿,将西凉健马强壮的马腿砍下。那马儿顿时痛嘶不已,少了一条马腿支撑,身子便为之一侧,便轰然倒地。西凉骑兵马术甚精,见马匹欲倒已然跃出,安然落地。西凉骑兵落地之后便抖动长枪,将长枪往盾牌下面一伸,便想将盾牌挑开,哪知国仕军的刀盾兵甚是有力,紧紧用左臂套住盾牌,那西凉骑兵竟不能掀动分毫。

西凉兵狞笑连连,竟不再掀动盾牌,直接随着盾牌缝隙处刺入盾牌中的国仕军。国仕军士兵顿时身子一紧,接着一松,竟自死去。

亦有不少国仕军士兵没有砍掉马腿,反而被西凉健马踏上盾牌,重压之下,不由七窃喷红,竟被西凉骑兵活活地踩死。

郝昭眼见战友一个个死去,双目尽赤,心如刀割,竟站了起来,宛似一头发威的疯虎,手挥钢刀直向着最近的西凉骑兵冲去。

报仇!报仇!!报仇!!!杀光西凉兵!!!!

四周的西凉兵突见一人站起,自杀一般冲杀过来,不由拨转马头,杀向郝昭,立时便有四五支长枪扎在了郝昭的盾牌上。

西凉健马强大的冲力不但立即止住了郝昭前进的步伐,反而将郝昭反推了回去,一名西凉骑兵立即催马绕到郝昭身后,立定马步,手挺长枪对准郝昭的后心,静侍他的同伴将郝昭反推到他的枪尖上来。

郝昭全身的力气都顶在了盾牌之上,脚下连连使劲,想要定住身躯,却怎么也止不住这四五匹马匹的同时发力,依然被反推,飞速后退,眼见就要撞到身后西凉骑兵的枪尖之上。

郝昭从面前那五名西凉骑兵的脸上,知道自己身后必有一杆锐利的长枪在等着自己自行送死。郝昭心尖不由闪过一阵绝望,难道今日便要战死在此么?

念头未落,便听得身后一声箭矢飞过,接着便是一声惨呼,似有人自马上坠落。

紧接着,郝昭便看到漫舞的箭矢争先恐后的飞入西凉骑兵阵中。

尤其是郝昭面前那五名西凉骑兵的身上瞬时便被射满了箭矢,便如同浑身长刺的刺猬一般,郝昭顿觉盾牌的推力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郝昭扭头看去,发现发出箭雨的正是先前护住游击营两翼的弩兵,他们现在终于登上的堤岸,发现军情紧急,不及排兵布阵,纷纷扣动板机,将硬弩槽中的长箭狠狠射向正在屠杀卧倒在地游击营士兵的西凉骑兵。

如同狂风一般的箭雨挟恨带仇,将触及风势的西凉骑兵纷纷射倒,西凉骑兵在这一波箭雨的射击下登时死了一半。

那西凉骑兵见自己的相克兵种到来,知道不妙,拨转马头便欲退兵,却是谈何容易。

两个弩兵营的兵士趁西凉骑兵拨马的空当,填箭、上弦、扳机一气呵成,又是一波铺天盖地的箭雨射向了敌军密集的人群中,变成后军的外围骑兵纷纷倒下,这些倒下的骑兵用他们的生命换取其他同伴逃生的宝贵的时间。

蹄声大作,剩下的两千余名西凉骑兵撒开马蹄,和他们如鬼魅一般出现似的,又如同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弩兵的视线中。

紧接着,长枪兵亦登上堤岸,控制了这个军营,而他们的后面,成千上万的国仕军已经陆续下船涉水登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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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李儒宅。

“大人,董丞相已经离开堳坞,前往长安而来,文武官员俱到城外迎接。”

李儒端坐在太师椅中,面色阴狠,抚着自己细长的胡须,听着手下仆从送来的报告,挥了挥手,将那名仆从挥退。

“董卓啊董卓,你也有今日。你现在也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吗?想来你也知道你时日无多了吧,竟然想在明天逼皇帝退位,将帝位禅让给自己。难道你这么想知道当皇帝的滋味吗?我只是怕你无福享受了。

“哼哼,枉你自诩为天下第一人,竟然连自己的手下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还一直托为腹心,哼哼。你绝对想不到吧,被你收为义子,在你面前父亲长父亲短的吕布吕奉先竟会倒戈向朝中大臣。依我算来,明日便是你董卓的大限了吧。

“董卓,董相国,先前的你是那么豪气冲天,赏赐属下从不会吝啬什么,战胜的战利品,朝廷的赏赐物,你说赏便都赏了,兵士们感谢你的恩义,全都愿意为你效死命,就连我也认为天下之豪杰非你莫属,所以倾心助你,虽然我为你毒死了少帝、唐妃及何太后,我都没什么怨言,就是做这样的事,我也是一样会为你辩解的,所谓成大事者,当心狠手辣,不拘手段。所以,我在做这些必定为后人所唾骂的事情时,并没有怨言,相反我还很高兴能为你做这些事情,因为我做了这件事,便能显示我对你的忠心,更能为你除掉阻挡你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真的,弑帝杀国母的时候,我没有害怕,没有犹豫,只有高兴,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我居然还幻想着你能平定天下,那样我就是开国功臣,我做的那些事即便是被记入史书中,在你我的授意下,也必是称颂您与我大智大勇,为黎民,为百姓,除凶顽,扶社稷。呵呵,当真是可笑啊。枉我李儒一世聪明,竟真的认为你是大英雄、大豪杰。哈哈,哈哈

“董相国,你知道么?我是什么时候对你失望的吗?是从什么时候要立意反你的么?你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你现在只知道那藏在堳坞中的三千美貌少女,几十辈子都花不完吃不完的金银珠宝和粮食,还有就是你那个千娇百媚的宠妾貂婵。对,就是她,就是这个倾国倾城,也是能倾覆掉你已经打下来的江山的美貌娇娘貂婵。

“唉,你可知道这个貂婵为什么对你这么曲意奉承么?你可知道你的义子吕奉先为何看你的时候,杀机越来越强么?从你接受王允的干女儿貂婵时,你便落入了王允精心设计的美人圈套里了,可叹你自得了美人貂婵之后,便只顾沉溺于美色之中了,竟将自己以前许下的宏愿全都抛之脑后,天下的事再大也大不过你的新宠貂婵的一个小小的要求,天下的事再急也急不过你的爱姬貂婵的一个小小的微恙。

“可笑我李儒,竟然劝你放弃貂婵,将她许配给你的义子吕布。这是我打的如意算盘哪,若是你真的这么做了,不但能将吕布这天下第一猛将更紧地拴在你的身边,更能笼络住像吕布这样的人的忠心啊。可谁知,我的忠言,竟比不过一阵枕头风。呵呵,可笑,我可真可笑啊。”

李儒默想至此,脸部不由露出自嘲的神情,连连摇头。

一名仆从进来禀报:“吕布大人差人前来,请大人同往西城门迎接相国入城。”

李儒闻言,冷笑一声,暗道:“好个吕布,你倒真会演戏。”

李儒冷道:“告诉来人,就说我病了,难以行步,不能前去迎接相国入城。待相国登基之后,我必到朝堂之上,为相国庆贺。”说完,摆手让那名仆名退出。

“哼哼,吕布,若非今次你我的目的相同,我早就告发于你。你要杀董卓,我不仅不会拦你,更不会坏你的事。现在且让你笑个痛快,过得几日再叫你看看我的新主子是谁?”

“唉,董卓,董相国,算来你也算侍我不薄,若我就这么弃而去,也是我太不是人了。也罢,也罢,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我便给你些暗示,若不还不明悟,只能怪自己吧。若你参悟了我的暗示,便留你多活几日,让我的新主子亲手取你性命吧。”

李儒拿定主意,唤来仆人,吩咐道:“你们几人今夜想法潜入董相车队,将其车轮偷偷锯得半断,马的辔头也是割得只余一层皮便可,还有,若是董相不顾这些,仍要前行,便在董相所行路上制造迷雾,昏乱丞相。若丞相依然不顾如此,依然前进,你,便扮做道士,手执长竿,上缚布一丈,两头各书一“口”字,只要让丞相看见便可。明白了么吗?去吧。”

李儒吩咐完这些事,打发走了仆从,又转进内室,忽然说了一声:“出来吧。到用你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自屏风后走出一位男子,与李儒一样的服饰。

那男子躬身行礼道:“主人,有何吩咐。”

李儒道:“你抬起脸来,让我再看看你。”

那人抬起脸来,看向李儒。

此人竟与李儒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中没有李儒的阴狠、狡诈。

李儒满意的点点头,道:“我明日有急事要办,需离开长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你便扮做我装病卧床,谁来叫你也不要起床,有人与你说话,你只管装糊涂。你明白了吗?”

那个与李儒一模一样的人答道:“小人记住了。”

李儒眼中古井无波,点点头道:“那你先退下吧。”李儒目送那人离开,抬头仰望,不由长抒了一口气,点头道:“一切便是尽人事,而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