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夺宝之战(全)
作者:恨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276

张辽率并州军精锐昼伏夜行,一路穿州过县,并不与沿途各势力兵马接触,只是到了堳县境内,方才取出怀中黄巾,裹住额头,又在甲胄之外罩上一身百姓服装,掩藏了并州军身份,埋伏于一处无人山林之中,距离堳坞不过十里。

张辽遣兵于山坡之上立一简易营寨,屯住了兵马,便派出大量侦骑斥侯,前去探查堳坞及四周动静。

不出一个时辰,即有探马回报,言堳坞现由皇甫嵩驻守,有守兵五千人,堳坞高七丈、厚七丈。

张辽闻听是皇甫嵩守卫堳坞,即时想起国仕初掌黄巾军兵权时打的第一仗,便是与皇甫嵩交的手,皇甫嵩兵败,只身逃亡,不曾想又在此处相遇。

张辽令侦骑再探,而后对于毒说道:“我欲亲往堳坞,一探虚实。”

于毒闻言,阻止道:“将军身负重任,焉能亲身冒险,我愿替将军一行。”

张辽摇头道:“正因劫取堳坞银粮一事,事关我军成败,主公不派别人,只派我前来,为不负主公之托,我当然不能有半点马虎,更要亲自前往一探,心中才能放心。你与我留在此处,静守营寨,莫要让皇甫嵩探得我军行止,致使功败垂成。”于毒应命。

张辽又将别事细细嘱咐一番,便将额上的黄巾取下放入怀中,又整理了罩在身上玄甲的百姓衣物,直到身上没有破绽,方才唤过二名亲兵,奔驰下山。

张辽三人下得山后,便放缓了马步,踢踢踏踏地向堳坞走去,一路上张辽面色平静,心沉如水,细心默记着地形,谨慎掩藏了形迹。

张辽三人越走,心中越有计较,他已经在心中默画出了进军及退军的路线,铁板似的面上也不禁有了些许笑意。

张辽的一个亲兵忽然对张辽悄声说道:“大人,附近有许多形迹可疑之人。”

张辽只顾勘查地形,忽闻亲兵耳语,心中奇怪,悄然往四周望去,眉头一皱,果如亲兵所言,附近除了己军中已化装过的侦骑以外,尚有不少眼光闪烁的各地人士,有的好象是西凉马贼,有的好像巴蜀汉中的山越族人,亦有三三两两的氐、羌族人眼光直瞄向前方的堳坞。

张辽眼看此景,心中一凛,暗道:“看来想染指堳坞宝藏之人的,不在少数啊。”当下,更加小心地走近堳坞城边一箭之地,细细地察看了堳坞那高七丈、厚七丈的城墙,便即回军。

堳坞,政厅。

皇甫嵩一身盔甲,跽坐于榻席之上,脸色肃穆,正凝神听着手下的汇报。

只听得一名士兵道:“将军,据探子回报。堳坞城外现有数股势力窥视我军,意图夺宝。”

皇甫嵩冷笑一下,又问道:“有没有探知是哪一方的人马?”

那名士兵道:“目前我军已经侦知的有数股马贼,似是从西凉而来,还有不少山越族人,似是从汉中而来,亦有几路氐、羌族人在城外俳佪。”

皇甫嵩听见士兵给的消息并不精确,便有些不悦,说道:“仅靠这些情报,我军还是不能尽掌夺守之敌的情报,还要再去打探。”那士兵赶忙应命,便要退出。

皇甫嵩忽然问道:“昨日长安城中报来消息,说有一队约有数千人的黄巾余孽蛇行西向,现在可有他们的消息?”

那名士兵见将军垂问,忙又回道:“回将军,长安那边说的黄巾余孽,我军的侦骑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皇甫嵩眉头一皱,下令道:“自现在开始,我军要全力侦知这股黄巾余孽,其余势力的人马可先不作理会,务必要发现这股黄巾余孽。否则,我心难安。”

那名士兵急忙应命,又稍侯片刻,见皇甫嵩身子坐定,象是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别的命令,便悄声退下。

皇甫嵩的思绪却早已转向了那股行踪不明的黄巾的余孽上,这股黄巾贼又一次勾起了他的那次惨败,败得毫无还手之力,败得让他如此心服口服。这支途经长安的黄巾贼会不会仍然是原并州军,假扮成黄巾的一个支系图谋不轨,亦或就是被打散的黄巾余部。若是被打散的黄巾的余部倒还好说些,自己现在没有力量去围剿他们,但也绝不怕他们还找自己的麻烦。但如果是并州军,长安那边已经让他们收军回转并州,那他们假扮成黄巾西向所为何事?

想至此处,皇甫嵩嘴角也不由沁出一丝冷笑,“国仕啊国仕,想不到你也有入不敷出的一天,我先前以为你无所不能,心下甚是佩服,没想到你竟也打起这堳坞的银粮来了。哼哼,你既有了这个念头,我便叫你的人马全都葬身于堳坞城下,以报我冀州兵败之辱。来人!”

一名士卒急趋向前,抱拳听令。

“传令在城外十里山中的那一万人马继续隐伏,未见城中火起,休要轻举妄动,违者定斩不赦。”

“得令。”“去吧。”

皇甫嵩又唤过一名士卒,令道:“听着。令你在城外散布消息,就说朝廷有令,将堳坞中所存银粮尽皆运往长安,明日起运。并且要郑重说明,长安将派出二万禁卫军前来堳坞,押解银粮回长安。听明白了没有。”

“是。小人明白。”

“下去吧。”

“你们这帮逆贼,竟敢窥探朝廷银粮,我倒要看看你们听到这个消息,还能沉得住气吗?待我将你们来个一网打尽。”

天色将暮,张辽与其二名亲卫策马返回营寨,便召来于毒及步兵、马军、连弩各营的校尉,一同议事。

张辽皱眉道:“不曾想与我军共同起意谋夺堳坞银粮的势力为数竟然不少。他们虽然与我等俱穿民装,然其剽悍之气却是难以掩饰。”

于毒狠道:“请张帅下令,我等将他们全都杀了,好独占堳坞银粮。”

张辽摇头道:“我正要借他们之力,先与皇甫嵩拼个两败俱伤,我等好从中取利。若对他们起了杀意,相互火并,便是将他们尽数杀光。却仍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我们哪有余力再去与皇甫嵩争斗。”

于毒叹服:“张帅高见,我等不及。”

此时探马回报刚得到的消息:“明天,长安城中将派出二万名禁卫军前来堳坞,押解银粮返回长安。”

众将闻言,均是脸色一变,眉头大皱,看向张辽。

张辽冷笑道:“假的。长安城外有近十万西凉残军,正在贾诩、典韦二位将军的带领下,逼近长安,准备攻城。此时的长安竟能派出二万名禁卫军来,当真是笑话了。”众将闻言,心中大定,脸上又有笑容。

张辽又一沉思道:“想来这个消息,定是皇甫嵩放出来的。意图是什么?想要吓跑我们这些谋夺堳坞银粮的各路势力,还是催我们作速攻打堳坞?若是想吓跑我们,真是太小瞧我们了,皇甫嵩也应清楚这一点。难道是摧我们赶紧攻打堳坞,可这又大违兵家之理,莫非他有万全之策,根本就不怕我们攻打堳坞?难道皇甫嵩留有后手?那会是什么后手,让他如此有侍无恐?”

张辽不解,抬眼望向远处,竟自想的呆住了。

于毒等人见张辽正在思考,不敢出声打扰,顺着张辽的目光看来看去,自然看不出什么。

张辽正茫然无绪,忽然发现与此山相隔的一个山头上,暮鸟竟不归巢,只是在树枝之上惊起落下,落下惊起,似是受到惊吓一般,鸣叫不停。

张辽心如电转,猛然想通一节,登时如遭电击,圆睁双眼,又看向营寨的上空,竟然也发现不少暮鸟似那个山头上的暮鸟一般,鸣叫不停,不肯归巢。

张辽暗呼:“该死!竟忘了此节。”

张辽立时吩咐于毒,撤出营寨,伪装埋伏于营寨四周,草创的整个营寨立时变成了一座空营。张辽又吩咐扎了数十个草人,草人手腕处绑一长长的木杆扎于土中,以立住草人,更让立于营寨中央及各处。

张辽在一丛茂密的矮树之中,看着空营中的火把灼灼,士卒们扎制草人的暗影随着山风吹动的火把而摇曳,飘忽不定。张辽看着看着,身上竟有了一丝凉意,这皇甫嵩果然是老姜弥辣,看来此次夺宝要有一场恶战了。

张辽又举眼扫视着身旁与他一样潜伏的那些精壮的并州士兵们,一个个圆睁双眼,手握利刃,准备厮杀。从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害怕,更看不到一丝犹豫,有的只是对他和对主公的无限信任。

他们愿意为主公去死,我更要带他们生离此地。张辽看着他的士兵暗中立誓。

张辽看着夜色惭深,半月已爬上夜空,冷冷地光辉一泻而下,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衣,入眼之处,皆是清冷之色。而那些原先在营寨上空不肯归巢的暮鸟终于抵受不住疲劳的袭击,纷纷归巢歇息,山林中没有了惊鸟的鸣叫,顿时安静了下来,使得山林中有一丝轻响,也能清晰传来。

张辽见得此景,暗中传令,严禁士兵移动身体,有发动声音者,定斩不饶。这个命令很快便传达到每个士卒的耳中,他们平时便知张辽军法之威严,其令行禁止,无人敢违,便更加小心的潜伏不动,骑兵队纷纷割下自己的衣物,将自己心爱座骑的嘴巴蒙住,使其不能出声,又将它们的四个蹄子裹住,又倚立在坐骑身侧,不住轻抚马身,轻声安慰自己的座骑,使其安心。整个军队皆是如此之般,直至万无一失。

月至中天,已是三更时分,光练如冰,照得树枝影影绰绰,散落一地,也落在了并州军的伪装之上。

张辽睡意全无,只是凝耳倾听,双目扫视着四周动静。

只听得小兽们的叫声由远至近,哼哼叽叽的,仿佛是极不愿意被吵醒,喉咙里抗议了几声,便又沉沉睡去。

张辽听到小兽们的叫声,以及林木划过衣物盔甲的沙沙声,不由精神一振,果然来了。这时,前方也传来了夜枭三长二短的鸣叫声,空营四周的矮树从中登时一阵轻微的骚动,有无数双眼睛骤然发亮,死死盯住了前方。

慢慢地,沙沙声越来越清晰,一个个黑影也自树林中走出,在月光下一一现身,足有二千余人。这些人全都皆墨,唯有兵刃闪着寒光,人人嘴里咬着一个短小木棍,见到张辽军营中一片安静,唯有营寨中心有几个士兵围在一个火堆旁边,仿佛在烤火取暖,不由个个目露凶光,将嘴里的小木棍咬得更紧,两头竟然翘了起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逼近了营寨,看到了营门口并没有哨兵,仿佛愣了一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眼光里尽是不解,他们又看了看营寨中心取暖的那几个士兵,仿佛下定了决定,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小木棍,猛然大喝:“杀!!!”便冲入营塞之中,四处放起火来,很快便杀到了烤火取暖的那几个士兵跟前。那几人见取暖兵士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依然在那里拄着长枪取暖,不由狞笑连连,举中手中长刀,将之头颅连之长枪一起斩落在地,谁知那人头落地时,竟然轻飘飘的,手中长刀竟毫无着力之处,脖颈之中亦无冲天的鲜血喷出,情知有变,就着火光,仔细一看,竟是扎制的草人,斩首之人登时大惊失色,立即高呼:“快撤!我们中计了。”

话音刚起,营寨四周忽然亮起火把,同时一阵梆子急响,登时“嗖嗖”之声大作,无数的箭矢向着偷袭不成已乱作一团的敌人身上射去,营寨中的人马纷纷中箭,惨呼声四起。

埋伏在四周的并州军同时发喊,纷纷现出身形,向营寨中的敌人冲杀过去。而连弩营的弩手则是不慌不忙,居于高处,前队射出一拨箭矢,接着蹲下,向空槽中填充箭矢,而后排的弩手则在口令的指挥下轮番向营寨中的敌人射击,在步兵冲杀到敌人之前,便已消灭了大部敌军。

待步军与敌人短兵相接后,怕误伤同僚,便不敢再射击,只是平端连弩,与不擅山地战的骑兵一起,封锁了道路,不叫有人漏逃。

步军一路高叫,寻敌厮杀,却总是被连弩兵先行射杀,不叫气得怪叫连连,为了不致于杀不到敌人,无法得到军功,步军的潜力进一步得到挖掘,冲杀速度竟是大大见长,终于冲到了敌人跟前,迅速地将他们包围起来,将满腹的怨气全都撒在了来袭的敌人身上,刀枪齐举,如同小鸡啄米般地抬起落下,将已无战意的敌军砍做了肉泥。

张辽在后方见胜局已定,便传令降者免杀。此令到时,来袭的两千余人仅剩了百余人,其余全都射杀砍死。

张辽让于毒挑了几个军官模样的降兵叫到跟前,其余的降兵为免消息走露,全部就地斩首。

那几名幸免于难的降兵眼见百十个弟兄,一转眼的功夫,又全都被杀死,不由面色各异,有的对张辽怒目而视,有的吓得屎尿齐流,有的竟直接吓昏了过去。

张辽将他们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又一摆手,将那几个对他怒目而视的和吓昏过去的投降军官拖出了营外,也是就地斩首。

张辽下令杀人的时候,神色自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剩下的几个投降军官。

那几个人见张辽的眼光瞄向自己,竟不能承受张辽的眼光,唯恐他再下令杀了自己,不由吓得浑身拌个不停。

张辽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说实话,我饶你们不死。”

那几人听见还有活命希望,立即抬起身来抢着回答,声音却是互相干扰,张辽根本无法听清楚。

张辽眉头一皱,于毒立即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你,先说。”于毒指着一个表现最积极的降兵令道。

那人面现喜色,急忙道:“小的是皇甫将军帐下的小兵,是奉了军令前来偷袭大人的。”

张辽闻言,沉吟了一下,又问道:“皇甫将军?可是驻守在堳坞的皇甫嵩。”

那人点头道:“正是他的手下。”

张辽冷哼道:“我与他并未谋面,为何前来偷袭于我?”

那人道:“并非是皇甫嵩下的命令,而是他埋伏在对面山上的骑都尉朱雟所下命令。他说皇甫将军只派了他们一路人马在此埋伏,而此处还有一路定是前来夺宝的敌人无疑,因此便命我等率一营人马来此劫营。”

张辽问道:“他怎知此处有埋伏的人马?”

那人道:“朱将军说此处暮鸟惊诈,不肯归巢,定有军队埋伏。所以就命我等前来偷袭,不承想大人更加高明,识破了我等。”

张辽又问道:“朱雟有没有说你们劫营成功之后如何?”

那人道:“这个……?”此人稍一沉吟,张辽眼神骤然凌厉,喝道:“若想活命,便讲实话。”

那人被张辽一瞪视,赶忙急急磕头道:“将军大人,朱将军说我军若是劫营成功,便可驻扎在此。”

张辽眼睛一眯,道:“便只是这些么?”

那人头一低,回道:“是的,大人。朱将军便是这么吩咐的。”

张辽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淡淡说道:“将他拉出去砍了。”

身旁的亲卫立即上前,提起那人,便向外走去。

那人吓得大哭道:“将军大人,小人已经全都招供了,为何还要杀我?”

其余降兵也是两腿战战,均不知张辽何意?唯恐触怒面前这个生死予夺的将军,将性命丢掉。

张辽眼睛一瞪,一摆手,止住了那两名亲卫,说道:“杀你不服是么?”

那人也豁出去了,大声哭道:“不服,小人已经我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为何还要杀我?”

张辽喝道:“呔!朱雟既能看破暮鸟惊飞,下面必有敌军。又怎会如此大意,不告你等联络方法。此山与彼山相距虽然不远,但亦是不近,他又怎能知道你等劫营是成功还是失败?此中必有联系方法,或是挥旗,或是点火,二者必选其一。我说得对是不对?”

那人满脸失惊之色,“啊”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张辽冷笑道:“你以为你这番言语能骗过何人?却又敢在我面前耍花弄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联络方法,我便饶你不死。你若不识抬举,自有别人告诉于我。”

那人沮丧道:“若是白天,红旗、黑旗三起三落。若是夜晚,则点起火堆,三明三暗。”

张辽闻言猛然站起,“你说的可是实言?”

那人脑袋无力垂下,低声道:“正是。”

张辽又扫了一眼剩下的几名俘虏,见他们脸上没有异色,便叫过于毒让点起火堆,给对面山上发出信号。

张辽看着于毒出营发信号去了,又看了看那几名降兵,向外挥了挥手,说道:“虽然杀俘不祥,但为防走露消息,全都杀了吧。”

“是!”

雍州,渭南县城,政厅。

国仕听到荀攸来访,与田丰、程昱等人一对眼色,互一点头,又看到杨修冷笑不止,便问道:“德祖,为何冷笑?你道公达来此何意?”

杨修冷笑道:“无他,但为汝南事尔。”

国仕闻言,呵呵一笑,便长身而起,令道:“传!”说毕,便走下席位,与田丰、程昱,杨修等人迎立荀攸。

荀攸含笑而入,丰神冠玉,众人观之,皆如沐春风。

荀攸当先行礼,笑道:“兖州刺史曹公帐下参军荀攸拜见廷尉大人。”

国仕哈哈一笑,上前扶住荀攸,笑道:“公达兄赁的多礼,我与你是半师半友,怎可如此称呼,真真是折煞我了。公达兄,但呼我字便可。”

荀攸就势起身,笑道:“怎敢如此无礼!”

国仕佯怒道:“我以公达为兄,难道兄不以我为弟么?”

荀攸忙赔礼笑道:“无双既如此情真,我只好失礼了。”

国仕笑道:“这便是了。”说罢,握住荀攸之手将之引入主客席中,自己回到主座跽坐,便笑道:“先前并州一别,仕甚是想念,常欲讨教兄之左右,奈何军旅事杂,无法分身,只得遥相夙叹,深以为憾。今公达兄亲身至此,仕欢欣不已,我之心愿,得偿一二。但请公达兄明以教我,开我愚智。”

荀攸笑道:“无双现在兵强马壮,横扫并雍二州如同卷席一般。更兼帐下谋士如云,猛将如虎,又与曹公做了儿女亲家,放之天下,谁人可敌?我又怎么敢在无双面前逞强施威么?只是徒自惹人发笑而已。”

国仕笑道:“兄之智谋,我等皆知。想昔在并州,我军只凭兄之一封手书,便兵不血刃,降服了鲜卑族的四万铁骑,居功甚伟,我等深相叹服。”

荀攸闻听国仕谀词如潮,虽然心中十分受用,但还能保持清醒,不由连连摆手,笑道:“无双休要如此谬赞。文事需济以武功方可,若无你大军压境,鲜卑亦不会降顺的如此痛快。”

国仕闻言,不再拍马,笑道:“兄此次前来,定有事情。但不知何事?”

荀攸笑道:“无双必定早已知晓,又何必装糊涂呢。”

国仕笑道:“可是为汝南城而来。”

荀攸两掌互相一击,笑道:“我正为此事而来。”

国仕笑道:“嗯,公达不必着急。我已派子龙回师洛阳,集结粮草兵马,十日内必能夺回汝南城。”

荀攸脸色微微一变,旋又笑道:“无双反应如此迅速,叫人叹服。只是如此安排,将使你军陷入大危之境地。”

国仕笑道:“公达兄为何如此说,倒要请教。”

荀攸笑道:“无双目前之要务乃是攻占长安,以全取关中。奈何长安之事未竟,又与袁术结怨,致使其攻占汝南。而袁术其心甚贪,既占了汝南,又在窥视洛阳,如此一来,无双将在东西两条战线同时作战,敢问无双的军粮银晌可够支持两条战线同时作战?”

国仕脸色平静,笑道:“袁术志大才疏,得小利而忘本,取小胜而意骄,非子龙之敌手。公达兄多虑了。”

荀攸笑道:“诚然,袁术如无双所说。然其麾下有猛将孙策,此人武功谋略皆是上上之选,更兼其父帐下旧将,又都是人中龙凤,仍效忠于孙策。袁术在近期的剧烈扩张,皆因有孙策之故。袁术帐下有此人在,谁敢小瞧?”

国仕淡淡道:“孙策我也听说过他的威名,我手下大帅郭太便是被其杀死,我正欲为郭帅报仇,他能前来,最好不过。更何况,孙策决非池中之物,现在虽郁郁于袁术之下,但袁术屡次相负于他,终有一日,将脱离袁术自立门户。”

荀攸见连番恐吓,国仕均不在意,不由有些着急,便又说道:“无双既不以袁术为念,足见无双英雄。但尚有一人,亦在图谋无双,不知无双知否?”

国仕笑道:“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我既与国家分忧,又怎能不遭人忌恨。我但求心怀坦荡,问心无愧,别人之褒毁,我安能禁之。”

田丰、程昱、杨修众人见国仕与荀攸之交谈,丝毫不落下风,均不由面带微笑,暗自点头。

荀攸笑道:“无双亮节,我等不及。图谋无双之人,乃是坐拥荆襄六郡,号称带甲十万,钱粮百万的荆州刺史刘表刘景升。”

国仕闻言,心中一惊,脸上却丝毫不显,笑道:“我与景升公并未谋面,亦未曾谋夺他之州郡,如何要图谋于我?公达兄,莫要危言耸听。”

荀攸心中暗喜,笑道:“想来无双还不曾知道刘景升前日着其帐下大将张允将兵围困新野,新野县令无计可施,遂降顺刘景升。目前,刘景升正向新野不断增兵,不知其意欲何为。然我深为无双担忧啊,刘景升进占新野,其兵锋暗指宛城,宛城若失,则洛阳危矣。刘景升其意不明,而我深恐其将有不轨之心。”

国仕闻言,心中暗怒情报营及忠利商社的无为,便向程昱一递眼色,程昱明白,微一颔首,便退了出去。

国仕又对荀攸笑道:“刘荆州之治所在襄阳,新野县城为其北向门户,自然要先加以占领,以保境安民。进占新野只是刘荆州自感襄阳有危,是其自我保护之举。公达兄不必太过疑心。”

田丰在一旁亦笑道:“公达兄,你我两家既已是亲家,又是同盟友军,此来何意,不妨明说。”

国仕亦笑道:“公达兄,岳丈大人遣你来我处,商讨汝南城之事,他有甚话,你不妨明说。”

荀攸见自己绕了许多圈子,并未将国仕绕进套中,便不再啰嗦,笑道:“无双言之有理,倒是我矫情了。曹将军知无双现下缺粮,特命我送来三千斛军粮,以解无双燃眉之急。并要我转告无双,汝南之事由曹将军一力为之,必将攻下汝南城,并为郭太将军报仇。只望无双专力靖清长安匪事,莫再为东线战事分心。”

国仕闻言,暗道:“曹操要用这三千斛军粮,堵我之口,好让我允许他攻打汝南。若我答允曹操攻打汝南,此事有利亦有弊。利在曹操攻打汝南,必将与袁术结怨,若是攻不下汝南来,便可将袁术之兵引向陈留,若是攻打下来,有曹操横隔在我与袁术之间,便是一道很好的屏障,我便可坐观曹操与袁术、陶谦等辈争雄山东之地。刘表此人外宽而内忌,虽无大才,但其手下蒯氏兄弟均是王佐之才,不容小窥。此人进占新野,其志不小,倒须要子龙小心应付了。更何况曹操送来的三千斛军粮,可真是解了我的心头之忧啊。”

国仕笑向荀攸道:“不承想岳丈大人如此古道热心,小婿在此先行谢过。只是汝南之事甚巨,小婿一人也不敢独专,需容小婿先先与人商议,方可再下决定。望公达兄体凉这个。”

荀攸笑道:“这个自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容我告辞。”

国仕笑道:“元皓兄,你替我好生安排公达兄之下处。待我在此处理事毕,得空之时,我便前去与公达兄深谈讨教。”

田丰微笑应命,与荀攸二人同时躬身离去。

国仕微笑目送二人出厅,二人甫一离开视线,国仕眼光突转凌厉,对杨修命道:“德祖,子龙处你且慢回。我须借你之力出使襄阳刘景升,代我向刘景升致意,向刘景升赠礼示好,更要替我打探刘景升之动静,刺探清楚他与我究竟要为友为敌。你这便动身,我派亲卫护送你,速去速回。”

杨修刚一沉吟,欲待推脱。国仕厉声“嗯”了一声,同时向杨修怒目而视。杨修登觉一股寒意罩身,知道若不答允,恐怕小命便要立毙当场,当下便不敢多言,慌忙躬身应命而去。

程昱此时亦回转入厅,躬身行礼道:“主公,忠利商社刚刚送到情报,荀攸所言刘表进占新野之事属实,而且刘表正不断不新野增兵中。”

国仕不悦道:“今日我便因情报不及时,在与公达的交谈中险些处于下风。商社收集情报的速度远远慢于曹操军,须立即改良。仲德,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理。”

程昱接命,又道:“曹操军主动攻取汝南,于我军有利有弊,不知主公将如何裁处?”

国仕沉默半晌,方才说道:“我军缺粮啊!”又将眼光放远,悠悠说道:“现在只是不知文远处夺取堳坞军用物资进展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