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回:过关斩将折钟离 披星戴月赴东海
作者:费慕玄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000

—— 这是一个十分幽深而又恐怖的山洞,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决战后的血迹已被冲刷得无影无踪。一道惊雷劈在一棵参天古木上,总算给这黑暗的山洞送来了一团篝火。

明月终于苏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篝火旁的燕云。

燕云伤得很重,状况并不比明月好多少,身上一共受了七处剑伤,尤其是左肋的一剑,使燕云流了很多血,幸亏燕云以大迦叶神功护体才保住了一条命,但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静养,恐怕很难复原,但大野谷和猎人盟能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吗?

燕云见明月醒了过来,总算是放了心,向她笑了一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女人,比野魔女盖紫云还要可怕。”

明月还是面无表情,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柔软的枯草上,伤口已被包扎好,内腑的伤势已被控制住。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以一式“天地杀星”重创了燕云,而自己也被燕云的维摩屠剑和阿难神掌所伤。按道理自己比燕云伤得重的多,甚至必死无疑,但此刻看情形,燕云好象比自己伤得还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刹那间,明月想明白了,一定是燕云撕烂了他自己的衣服为她包扎伤口,又在重伤之余不惜损耗内力替她疗伤,这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明月心里好象打碎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当然还记得自己和燕云的赌约:败者为奴。可想一想自己现在才十七岁,而在以后的岁月里,自己这个“大女子”就要侍侯这个“小男人”一辈子了。她再也不属于她自己了。

一想到这些,明月就想一头撞死,可是她没有力气,也不甘心,但转念一想,难道自己在猎人盟就有自由吗?还不是别人手里杀人的工具!在睢阳的时候,自己就想自我解脱,但却被岳西风和柳滢红救了。可是现在自己跟着这个“小男人”能逃得过猎人盟的追杀吗?可是回去又怎样?任务失败,还不是难逃一死!既然左右都得死,那又何必回去!也许这个“小男人”以后会对自己好一点也说不定。

燕云好象看透了她的心思,勉强忍住伤痛,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道:“我说过的话不是认真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遵守诺言。”

明月闻言脸色一变,好象有些生气道:“但我是认真的!你以为我说过的话是什么?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说话才是一诺千金。我既然输了,就会一辈子跟着侍奉你,不会反悔的。但我要先说明,我从小就是杀手,不是女人,不懂得侍侯男人的。”

燕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摇头道:“没关系!只要你跟着我,我会照顾你。不过我也要先说明,你跟着我会有很大危险,我会连累你的!”

明月脸色坚定的道:“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生死都无所谓。”

燕云笑道:“你能看得开生死,我就放心了。”

明月勉强坐起身来,面对着燕云。原本苍白的脸被篝火照得通红,显得娇艳无比。她叹了一口气,对燕云道:“你这次计杀茹望九、嫁祸猎人盟是很不理智的举动,虽然大雨冲毁了线索,但他们还是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燕云点头道:“但我们都伤得很重,是无法逃走的。而且我们身上的伤不是很快能治好的。”

这时只听洞外有人阴冷说道:“你说错了。你们的伤不是不能很快治好,而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燕云和明月闻言,心底都是一沉。他们都知道来人是谁,正是猎人盟副盟主“杀人如麻”叶屠人。他来得好快!他是一个真正的猎人,只不过他所要猎取的对象不是野兽,而是人。

今夜无月。叶屠人的身影就向魔鬼一样在凄凄寒风中摇曳。寒风的呼啸声就象孤魂野鬼在哭泣。今夜在这荒郊野外是否又要多添两个孤魂!

燕云试着凝聚一下体内的真气,但他失望了。即使在他没有受伤之前,他也没有丝毫把握能打败叶屠人,更何况现在!

叶屠人在黑夜中狞笑,明月娇弱的身体在篝火旁簌簌发抖,但燕云并没有绝望。只要还没死,就永不绝望!他想到了缓兵之计,但他没有援兵,他想到了他身怀的那瓶龙穴石髓,只要喝下它,就可以暂时控制伤势,造成功力恢复的假象,但那又如何呢?叶屠人是不会被一个小孩子吓倒的,而且强运功力只会增重他的伤势,那情况就更加严峻了,瞒天过海也行不通。他该怎么办!

天气虽然寒冷,但汗珠已从额头滴下,突然燕云全身一阵发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

明月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前去,抱紧燕云,喊道:“你怎么啦?快醒醒啊。你不要死啊。”明月已是声泪俱下,而燕云却一动不动。

由于洞内燃着篝火,叶屠人已将洞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他哈一阵狂笑道:“原来你们伤得这么重,那就让我来给你们解脱吧。”说罢,叶屠人飞身入洞,来至明月身后咬牙切齿道:“小贱人,你竟敢背叛猎人盟,看一会儿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向明月背后命门穴抓去。

明月虽知叶屠人来到背后,但却无力反抗,只有束手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只见陡然银光一闪,叶屠人突然从牙缝里崩出一个“你”字,便扑倒在明月背上,一切都结束了。

明月却被这突变吓了一跳,忙回手将叶屠人推倒。只见他眉心之间渗出了一丝鲜血。燕云早已将双眼睁开,长长出了一口气。

明月忙将燕云扶起来,惊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月话音刚落,燕云“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我……怀里……瓶子……喂我……”话没说完,燕云便昏死过去。

虽然燕云只说出了九个字,但明月却领会了他的意思,急忙从燕云的怀里摸出那个装有龙穴石髓的瓶子,打开瓶塞一闻,发觉有一股檀香气息,知道必是疗伤圣药。因为燕云此时伤得极重,明月便将半瓶龙穴石髓都喂燕云服下。

片刻之后,燕云终于醒来,在明月扶持之下盘腿坐起,运功疗伤。只见燕云头上白雾蒙蒙,檀香之气愈浓,这样约持续了半个时辰,燕云方才收功。

明月大喜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没事了!”

燕云摇头道:“刚才我知道硬拼不过叶屠人,便想到了用暗器雪山玉龙须,但我身受重伤,又与叶屠人相距甚远,根本打不中他,我只好使用骄兵之计,咬破舌尖,诈做吐血昏倒,那时你势必要扑过来,这就挡住了叶屠人的视线,使他不辨真假,我也有机会取出雪山玉龙须。由于洞内燃有篝火,叶屠人必对洞内情形一目了然,由于他有先入为主的成见,必认为我们已是俎上之肉,可以任他宰割,这样他才会毫无防备的进洞并靠近我们。说到底,是他的眼楮欺骗了他自己。最后他弯腰伸手抓你,给了我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避过雪山玉龙须,叶屠人也不能。但我却因此牵动伤势,第二次是真的吐血了,使我的伤势加重很多,但龙穴石髓却又救了我的命。但它毕竟不是仙丹,我的伤不会好的这么快的。你原来虽伤得较重,但我给你疗过伤,所以现在你比我伤的轻,你快把剩下的龙穴石髓喝掉,这样可以使你迅速恢复功力,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恢复了功力,就有一点安全感了。叶屠人既然找到了这里,他必然在沿途留下暗记,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找到这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明月也知道形势危急,便不再犹豫,但她也只服下了四分之一的龙穴石髓,便和燕云弄灭篝火,吸出叶屠人眉心的雪山玉龙须,擦净血迹,又在叶屠人身上造了假伤痕,之后便匆匆离去。

虽然明月没有时间运功调息,无法使龙穴石髓的效力完全发挥,但也足可恢复大部分的功力,但他们能平安的离开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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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伸手不见五指。两条人影还在黑夜中挣扎。江湖中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和猎人盟这个实力最强的杀手组合作对,燕云是第一个。猎人盟中也没有一个人敢背叛这个组合,明月也是第一个。他们这对年轻搭档将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是将成为杀鸡儆猴的“鸡”呢?

陡然笛声响起,宛如裂帛,令人耳鼓欲裂。突然,死寂的黑夜里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嗡嗡声。

明月不禁大惊道:“糟了!我二师姊田蜂来了。这是杀人毒王蜂,奇毒无比。”话音刚落,就听远处有人传音道:“明月师妹居然也会向男人投怀送抱了,真是少见啊!哈。师妹不嫌他太嫩了点吗?”

明月定了定心神,道:“二师姊,念在我们十七年的情谊,求你放小妹一马,小妹必永感大恩。”

只听远处田蜂一声冷笑道:“明月,我看你是昨天晚上是睡糊涂了,你忘了我们都是杀手,杀手是不会讲感情的。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师傅猎人魔的手段。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你亲手杀了他以明心志,然后再跟师姊回去向师傅请罪,师姊一定向师傅求情,保你无事,叶师叔的死师姊也替你瞒着。第二条,你们就只有尝尝蜂吻是什么滋味了。我保证那是你从来都没尝过的。何去何从,你要三思而行,可别说师姊没给你路走。”

燕云此时心里明白,田蜂是在远处以笛声控制蜂群,自己的雪山玉龙须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而笛声再起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惨遭蜂吻的时候了。

明月低声对燕云道:“二师姊不但会控制蜂群,而且功力深厚,并不在我之下。她吹的七步断魂笛可以乱人心神,七步之内,神智错乱。”

这时只听田蜂又传音道:“师妹,你是否已做出抉择?”

明月颤声道:“师姊,你真的不念旧情?”

田蜂冷笑道:“情之一物,最是害人,你既为情所困,我便替你解脱。”

明月却喝道:“且慢!师姊,请再听小妹一言,之后杀剐存留,任凭师姊处置。”

田蜂冷冷道:“你说!”

明月道:“师姊说小妹为情所困,小妹斗胆却要说师姊为枷所缚,我们已在猎人盟生活了十七年,不见蓝天,不见白云,不见阳光。没有人真正关心我们,爱护我们,怜惜我们。我们从师傅猎人魔那里学到的除了杀人之外还有什么?我们整天生活在阴森恐怖之中,不但要杀人,还要防备被人杀,不但要用鲜血和人头来取悦师傅,还要整天自己欺骗自己,不但被外人骂作冷血,还要防备同伴之间的攻讦猜忌,这是人过的生活吗?在猎人盟,你做的菜再好吃,别人也会防你菜中下毒,你吹的笛子再好听,也只有杀人蜂爱听,你真的甘心情愿这么过一辈子吗?这道无形的枷锁已经锁了我们十七年了,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去冲破它,虽九死而不悔!因为只有今天我才真正做了一次我自己。言尽于此,师姊动手吧!”

黑夜的寂静可以使人听见心脏的跳动声。任谁都知道,只要那令人恐怖的笛音再次划破长空,燕云和明月就彻底的完了。若在平时,燕云可以用大迦叶神功护体,用八阳神咒来对抗笛音,但今天他绝对做不到。他们已无路可逃!

等待死亡的恐怖比死亡本身的恐怖还要恐怖。但燕云和明月只有等,等待着死亡或者新生。凄迷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也笼罩着燕云和明月的未来。

良久,七步断魂笛仍未吹响。只听远处田蜂一声长叹道:“师妹,你虽然挣脱了这个枷锁,但却被另一个枷锁束缚,这值得吗?”

明月朗声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心甘情愿。”

田蜂道:“即使我放过你们,猎人盟也不会放过你们,大师姊就在前面等你们,祝你走好你自己的路。师姊走了。”

明月感激得差点儿哭出来,冲着茫茫夜空喊道:“二师姊大恩大德,明月永世不忘。”

在猎人盟,没有人敢私自放走猎杀目标,田蜂也是第一个!田蜂走了。荒野中的嗡嗡声瞬间消失了。但前面的路还很长,也许那是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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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遮月,杀机四伏。

一股惨烈的杀气在空中迅速蔓延,就象一双魔手扼住了燕云与明月的咽喉,使他们喘不过气来。蓦的,一声鸦鸣刺破九霄,宛如来自地狱的魔音。

喜鹊报喜,乌鸦报丧。“血乌鸦!”明月惊慌的叫道。

幸运不会永远伴随着燕云和明月,只靠幸运也救不了他们的命。明月知道,她的大师姊不会象二师姊那么好说话。

乌鸦如血人如冰。血乌鸦冷如冰终于来了。她一身白衣,白纱蒙面,只有两只眼中还跳跃着一缕寒光,宛如黑夜中的孤魂。她的双肩之上矗立着两只血乌鸦,血染的乌鸦。她冷酷的声音之中似乎不包含任何人类的情感,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她是一个真正的冷血杀手。

此时在燕云的眼中将明月和冷如冰一对比,他发觉明月非但不可怕,反而温柔得象一只猫。

“二妹不杀你们,因为她知道我必然会杀你们。”这是冷如冰的第一句话。

明月知道,她若是向冷如冰求情就好象是对乌鸦弹琴,徒惹讥笑而已。明月虽然不想死,但她并不软弱。她也知道燕云在连番激战之后已承受不起任何打击。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必要时,我会牺牲自己来换取他的性命。大师姊,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是明月对冷如冰说的第一句话。

冷如冰双目之中寒芒暴闪道:“三师妹,你唬不了我,我不相信你已经练成了‘垂死八击’中的‘困兽之斗’。”

明月渐渐恢复了自信,喝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同归于尽已是我最好的选择。”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猎人盟的两个最杰出的年轻杀手已是剑拔弩张!

明月依恋的看了燕云一眼,柔声道:“我以后不能再侍侯你了,反正我也不会侍侯男人的,你也不用想念我。”

燕云突然笑道:“你要侍侯我一辈子,我不会让你死的。”燕云说得很平静,但很坚定。

在刹那间,燕云似乎决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自出道以来,燕云为了隐藏身份,从来都不轻易使用北鲲神枪。只要他一拿出北鲲神枪,任何人都会知道他是枪圣燕九霄的儿子。但今天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他已没有时间再犹豫,他决不能让明月死在他面前。他更坚信明月以后绝对不会出卖他。即使明月以后出卖他,他也决不后悔。

冷如冰一声冷笑,喝道:“你们到九泉之下再去卿卿我我吧!”话音刚落,血乌鸦已出手。两只赤红如血的血乌鸦闪电般飞扑明月和燕云。这两只血乌鸦乃是经过特殊的药物喂制而成,其性凶猛,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乌鸦!

燕云双足点地,凌空倒飞两丈,避开血乌鸦的一击,同时凌空振臂,三节北鲲神枪已从背后飞出,宛如长龙经天,转瞬间已合为一体。

明月此时也已掣出月光斩逼退另一只血乌鸦。二人一枪一剑同时闪电攻向冷如冰。

冷如冰不屑的一笑,身形飘开八尺,手里已多了一件奇形兵器,宛如九头乌鸦。明月立即提醒燕云道:“这是九嘴金鸦,九只鸦嘴里可以喷出毒雾、毒砂、毒钉。千万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转眼间便打成一团。虽然明月和燕云以二打一,但仍然落于下风。他们既要防备两只血乌鸦在空中突袭,又要提防冷如冰施放毒雾、毒砂之类的暗器,精力大为分散。更何况冷如冰本身的武学造诣也非同小可,绝对在明月之上。故而燕云和明月一时间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他们俩此时有内伤在身,实不能和往日相比。

燕云心中琢磨:“若是照这样打下去,自己和明月非败不可。当务之急是先除掉两只血乌鸦,免去后顾之忧。”想到这里,燕云一咬牙,拼着内伤发作,将枪交右手,勉强提聚九层功力于左掌之上,发出阿难神掌第九式:大日如来。

冷如冰只觉得眼前佛光一现,金光万丈,继而滔天巨浪向自己滚滚压来。冷如冰不敢硬接,身形倒飞两丈,又觉眼前陡然划过一道弯月,那是明月配合燕云的一式弯月破天。冷如冰一挥九嘴金鸦,抵挡住明月的进攻。

与此同时,燕云的手中已多了两枚雪山玉龙须。空中的两只血乌鸦此时也一左一右飞扑燕云。只见银光破空,一闪即灭。两只血乌鸦已跌落尘埃。

燕云却因此旧伤复发,“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脚一软,跪倒在地,眼前只觉金星直冒。而此时明月也被冷如冰一掌扫中左肋,跌倒在地,嘴角已流出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仿佛生命也在随之流逝。

冷如冰一挥手中九嘴金鸦,冷笑道:“你虽杀了我的两只血鸦,但却使得旧伤发作,真气涣散,到头来仍逃不了一死,你这是何苦呢?”

燕云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冷酷的道:“我们还有一拼之力。你得意的太早了!”

冷如冰闻言一阵冷笑道:“你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我保证,你只要再吐一口血,大罗神仙也难救!”

别看燕云嘴硬,但心里却明白冷如冰说的话千真万确。

冷如冰眼中杀机一闪,阴冷的道:“我这就送你们下地狱去做一对同命鸳鸯。”说着话,手中九嘴金鸦化做一道厉闪直劈燕云头顶。燕云此时连站起来都困难,根本无力反抗。明月见势不妙,猛的飞身扑到燕云身上,欲替燕云挡这一击。

眼看明月就要丧命于九嘴金鸦之下,只见绿光一闪,“镗”的一声,冷如冰的九嘴金鸦已被架开。

明月和燕云抬头一看,只见眼前多了一个黑衣女子,正以手中一只翠笛架住了冷如冰的九嘴金鸦。

明月见状,不禁一声惊呼:“二师姊,你没走?”来人正是明月的二师姊田蜂。

田蜂回头冷冷的瞪了明月一眼,继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我怎么放心走?”

冷如冰强压下心头火气,撤回九嘴金鸦,冷笑道:“二师妹,你也要背叛猎人盟?我觉得你还不至于象三师妹那么蠢吧!”

田蜂毫不在意的一笑道:“大师姊,我当然不蠢,所以我懂得杀人灭口的重要性。”

冷如冰气急反笑道:“好!二师妹,我今天就看你怎么杀你大师姊!接招吧!”话音未落,冷如冰手中的九嘴金鸦便已戳向田蜂腹股沟外侧的冲门要穴,那乃是足太阴、厥阴、阴维之交会处,可见冷如冰出手多么狠辣阴损。

田蜂亦毫不示弱,立即以牙还牙,身形诡异的一转,左掌反拍冷如冰的背后命门穴,右手的七步断魂笛已点向她的侧腰京门重穴。两人用的都是阴险狠辣、一招致命的武功,顿时场面凶险已极。

明月和燕云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毕竟田蜂和冷如冰这一战关系着三个人的生死。

本来冷如冰的武功尚高过田蜂一筹,但刚才与明月和燕云的一战不但牺牲了两只血乌鸦,而且也消耗了一部分功力,故而此刻两人才能打成平局。

田蜂的出现有效的克制了冷如冰的毒器。冷如冰此刻不敢轻易的使用毒雾、毒砂、毒钉之类的暗器,因为那样会迫使田蜂动用杀人毒王蜂。而田蜂也不敢轻易使用杀人毒王蜂,因为那样也会迫使冷如冰动用毒器。以毒攻毒,只能两败俱伤!

生死已系于一发之间!燕云终于下定决心行险一搏。

燕云看了看嘴角正在流血的明月,问道:“你还有没有再出手的能力?”

明月坚强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一拼之力。我的意思是说,我体内的真气虽然未被击散,但也绝对承受不起第二次的重击。”

燕云点头道:“这已足够!时间紧迫,闲话少说,现在你二师姊和冷如冰已陷入相持的苦局,谁也不易取胜,现在唯有你去打破这种僵局。胜败在此一举!你是用剑高手,我现在就教你我三师傅以毕生精力所创的最后一式杀手绝学:火栗斩,取‘火中取栗,兵行险棋’之意!你听好了!”

明月知道此时不是犹豫不决之时,当即点头同意。

于是燕云和明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现教现学起来。幸好明月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又是从小学剑,一柱香的时间便已掌握了“火栗斩”的要诀,但以她此时的精神状况能发挥出火栗斩的最高威力吗?燕云也不知道,但此时别无良策,燕云不得不借助明月之手做最后一搏!

此时场中的激战仍在继续,而且已经接近白热化!田蜂正在以“皇蜂氤罡”来对抗冷如冰的“赤鸦炎罡”,场中真气鼓荡,涡流汹涌,暗劲崩射,雾气萦绕。

田蜂为了救她从小玩到大的小师妹,已经是竭尽所能,不惜油枯灯灭,冒着散功的危险和冷如冰做生死相搏!一个杀手的真实情感终于暴露了出来。

明月的眼角已经湿润,她擦净嘴角的血渍,终于坚强的站了起来。全身的真气迅速在丹田凝结,继而又走遍奇经八脉,这是她的最后一击,不成功,便成仁!

“呛啷”一声,月光斩已出鞘。乌云遮月的天空中仿佛突然划过一道厉闪,就好像乌云被从中劈成两半!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剑劈开鬼门关!燕云和明月的性命此时都已经凝结在这最后一招“火栗斩”之上,胜败在此一举!

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之气在明月的胸中升腾!继而悲壮之气又化做一股惨烈之气由明月的体内向四面八方蔓延,惨烈之气又化做杀气凝结在月光斩之上。月光斩宛如神魔附体般的高高扬起。

散花指天举素手,云龙风虎尽可摧!

剑光一闪,明月的身形已电射如流星,身剑合一向场中疾掠而去,转瞬间刺穿了“皇蜂氤罡”和“赤鸦炎罡”交织而成的真气网,直刺冷如冰的哽嗓咽喉,又疾又凶,又准又狠!这出人意料的一剑宛如神来之笔立即改写了场上的整个局面。

就在冷如冰和田蜂两人相互对抗的真气网被明月一剑点碎的同时,一道道的真气涡流以暴碎点为中心向四周崩射而出,就连田蜂和冷如冰都无法控制这种局面,急忙运功相抗。但明月的剑势太快,在受到真气涡流的波及之前,便已沿着真气网的裂痕进入到它的中心地带。

冷如冰做梦也想不到明月会采用这种极端冒险的手段!但此时她若想集结真气,做出第二次攻击已是为时已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冷如冰在最后关头终于扣动了九嘴金鸦的机关。

一时间,毒雾弥漫,毒砂四射,毒钉乱飞,让人避无可避!与此同时,明月也集中全部功力发出了火栗斩!无坚不摧的三尺剑芒瞬时间贯穿了冷如冰的咽喉,鲜血在真气涡流的牵引之下宛如喷泉般向外暴射,与毒雾、毒砂混为一片,铺天盖地的向明月袭来!

四周的树木已被失去控制的真气涡流荡平一片,燕云伏在地上才免受池鱼之殃,而田蜂却被真气涡流震伤内腑,喷出一口鲜血后栽倒在地,自行运功疗伤。冷如冰的尸体也已栽倒在地。

明月此时却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飞出二丈多远,鲜血狂喷,仆倒在地。

燕云急忙跑上前去,将明月和田蜂拖出这毒气弥漫的危险之地。

此时再看明月已是气息奄奄,命在旦夕,而且身中极为厉害的毒伤,眼见是活不成了。

田蜂见状,心中大恸,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即为明月输功续命。

燕云突然想起龙穴石髓可能会有解毒的功能,忙把剩下的龙穴石髓全都倒入明月的口中。田蜂则运功帮助明月吸收药力,运功逼毒。

在龙穴石髓的药力催发之下,明月体内的毒终于一点点的被逼出来,内腑的伤势也基本被控制住,但若想完全好转就需要长时间的运功疗伤了。田蜂为明月疗伤却已是耗尽功力,嘴角已渗出鲜血。

燕云此时就算想助一臂之力,也是力有不及,只有暗自着急。

这时明月已经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当即感激的道:“师姊恩同再造,明月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完。”

田蜂轻柔的摸摸她的脸颊,怜惜的道:“别说傻话了,师姊只希望你能快乐。你以后跟着这个小男人会有更大的危险,而师姊也不可能总留在你的身边,你要万事小心啊!”

明月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田蜂又转向燕云道:“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师妹。她从小命苦,我不希望她再受伤害。你以后行事不要再象这次这么莽撞了,藏锋不露,待时而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千万不要硬充英雄!我想这道理你能懂。”

燕云点头一笑,说道:“多谢田师姊教诲,我一定好好照顾明月,决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

田蜂微笑着点点头道:“我伤得也很重,不能再保护你们了。你们能不能走出这里,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我走了。”说罢,又摸了摸明月的头,这才长身而起,蹒跚而去。

明月望着田蜂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叹息。

田蜂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死亡、鲜血、恐惧、悲哀、一切一切都已融进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只剩下燕云和明月两个孤寂的灵魂仍在黑夜里闯荡!

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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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天亮以前,终于艰难的走出了这片荒郊,来到一繁华市镇之上。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象燕云和明月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很难隐藏得住的。他们两个一个是衣衫褴褛,一个还穿着夜行衣,又全都浑身浴血,样子极是吓人。幸好此时天刚亮,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还不至于惊世骇俗。

两人匆匆来到一家名为“招财”的客栈门前,敲开了客栈的大门。

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睡眼朦胧的店小二,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这是谁啊?这么早就敲门。”

等到他看清眼前的人后,他立即就被吓得完全清醒了。还没等他说话,明月已从怀里掏出一锭约有十两重的金子,扔到店小二的怀里,沉声道:“一间清净偏僻的上房,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否则你就没命。”

店小二见多识广,知道眼前这两人得罪不起,除了照办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立即将燕云和明月安排进一间偏僻的上房。

待来到房间里,明月忙将燕云扶到床上,吩咐店小二准备洗澡水和毛巾,又给了店小二一些散碎银两去为他们买几套衣服。

有钱好办事!不大一会儿,洗澡水便被送来。明月便开始为燕云清洗伤口,敷上猎人盟特制的疗伤药物。燕云在明月的悉心护理之下,渐渐睡去。

夜里三更时分,燕云终于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衣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睡衣。而明月此时却伏在桌子上,用胳膊拄着头,睁着大眼楮望着他,强撑着不肯睡去。

燕云见了大是不忍,怜惜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我替你守着。”

明月娇笑道:“现在你是主人,我是奴才,怎么好让你替我守夜。”

燕云起身下床,将明月抱了起来,笑道:“奴才要听主人的话。”

明月躺在燕云的臂弯里,心中一甜,便不挣扎,任由燕云抱她上床。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望着床上的明月,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昨夜的故事,念着山上的亲人,燕云心中波澜起伏:自己自幼丧父,已是不幸,没想到明月比自己更不幸,从小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黑暗、孤独、恐怖、死亡之中度过了十七年。自己的童年是在母亲和五位师傅的关爱中度过,可明月呢?她的师傅猎人魔会怎样对她呢?燕云简直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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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经过一夜的调息,燕云和明月的精神都明显好了很多。

明月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显得很开心。这也许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以前她不是没有钱买衣服,而是怕穿了不但没有人欣赏,反而惹来一大堆嘲笑。现在她至少可以穿给燕云看。

两人吃过早点后便运功疗伤,直到晌午方才收功。两人都是江湖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高手,伤势好的也比较快。但燕云却好象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明月不解的问道:“你不开心吗?我们死里逃生,你该高兴才对啊。”

燕云摇头道:“昨夜他们猎杀失败,今后便不会小瞧我们,下一次的攻击必将更加凶猛,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我杀了野魔女盖紫云灭口,但大野谷至今仍未采取什么行动,让人琢磨不透。”

明月叹道:“并不是他们没有采取行动,而是他们采取了什么行动我们不知道。”

燕云点头道:“这才是最可怕的。我现在才深刻的感觉到单枪匹马闯江湖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我们连起码的一点势力也没有。现在我们所面对的都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再也不是安禄山手下的那些废物了。”

明月安慰燕云道:“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不用操之过急。我们会有办法的。”

燕云这时突然若有所思的道:“明月究竟是你的绰号,还是你的名字?”

明月闻言,表情有些黯然的道:“我从小就不知道我自己的姓氏,只知道师傅猎人魔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身上带着一块玉佩,上面雕着松鹤图纹,还刻着明月两个字,所以大家都叫我明月。”说到这里,又自嘲的一笑,说道:“其实有没有姓名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反正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杀手嘛。要名字又有什么用呢?”

燕云却不以为然的道:“那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明月苦笑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固然痛苦,但知道可能更痛苦,那不知道和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呢?佛家讲求一个‘缘’字,有缘则相见,无缘则不见,又何必强求呢?”

燕云不想再提起明月的伤心事,故意转移话题的笑道:“那我们相见肯定是有缘了。”

明月脸一红,垂首低声道:“你只要以后对我好一些就行了。”

燕云一把将明月揽入怀里,柔声向她保证道:“我们本就是无家可归的人,今后我们便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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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两人卿卿我我之际,只听店小二在门外叫道:“两位客官,小的有事找两位商量。”

明月忙从燕云的怀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出声应道:“你进来吧。”

店小二推门进来,向燕云和明月点头哈腰的道:“两位客官,真是抱歉!现在小店来了一队人马,想要包下这整个店铺。他们说,只要客官肯让出房间,客官的住店费用他们全包了。两位客官能否通融一下。”

燕云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再找客栈实在太麻烦了,何况我们也不缺店钱,用不着他们替我们付帐。我们这个房间比较偏僻潮湿,采光又不好,我看他们那样财大气粗的客人也不一定会住。我看你还是和他们商量一下,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妨碍他们的。”

那个店小二一脸苦笑道:“依小的看,那些人恐怕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明月闻言,神色转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不好说话又怎样!我们是先住进来的,凭什么要搬走!我们不搬,他们还敢动手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一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女声冷笑道:“不错!请你们搬走是给你们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呦!”

燕云和明月向门外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绿衣少女,面颊白皙如玉,桃腮杏眼,柳眉淡若烟霞,样子十分娇憨可爱,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爱。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腰系金带的武士,个个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眼中精光奕奕,一望可知必是高手。

那绿衣少女自己腰间也系着一柄极为华丽的长剑,剑鞘上珍珠翡翠玛瑙倒是镶了不少,看上去挺值钱的,估计她也是一个练家子,只是不知功夫究竟怎样!

燕云本来不欲惹是生非,但此时被人如此欺上门来,却也不能无动于衷,当即走上两步,脸上似笑非笑的道:“这位姑娘可是要依仗人多势众,恃强相逼?”

那绿衣少女脸色极为傲慢,以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冷冷说道:“就凭你们也配和我说这句话?”

明月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冷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怎么样?”

绿衣少女冷笑道:“本小姐芳名你还不配知道。”

燕云这时淡然一笑,说道:“鸡鸣狗盗之辈岂肯以真姓名示人!明月何必多此一问!”

绿衣少女闻言,勃然大怒道:“本公主钟离雪是也!你是何人?胆敢如此冒犯本宫!”

“钟离雪”三字一出口,就连燕云也被吓了一跳。他立即就想起在云梦山上时五位师傅曾说过的话。钟离雪不就是回纥汗国国师钟离镜寒的孙女、钟离鹤尘的女儿吗?不就是回纥汗国英武可汗的干女儿吗?

燕云心里虽然震骇,但多年的养气功夫却使得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见他面带讥诮的哂然笑道:“这么说来,当年那个被刀霸翟血前辈打得大败而归、狼狈逃窜的钟离镜寒就是你爷爷喽!”

钟离雪闻言,险些气得吐血。当年钟离镜寒以一柄钟离剑几乎横扫中原武林,最后虽是以半招之差败给了刀霸翟血,但也并非败得如此狼狈。即使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全都死在了天堂岛,但钟离镜寒的实力绝对不容轻视!燕云如此贬低钟离镜寒,钟离雪身后的那些回纥汗国的金带武士怎么受得了,当即全都不约而同的向燕云吆喝起来。

钟离雪这时一摆手,柳眉一挑,向燕云怒喝道:“你这狂徒究竟是什么人?竟胆敢侮辱我爷爷!”

燕云闻言,嘴角荡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说道:“姑娘用词十分不当!此事在中原武林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本人持平而言,何来‘侮辱’之论!”燕云似乎很喜欢和这刁蛮的钟离雪斗口,好象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这时还在故意气她。

但钟离雪可丝毫不觉得这有意思!她觉得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男人”在有意戏耍她。想到这里,钟离雪真的发火了,脸色被气得红扑扑的。她的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她已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至少也要在他身上留点记号。

一旁的明月此时也将手按在月光斩上——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必先动!明月已做好后发制人的准备。

燕云这时似乎还没有看清眼前的紧张局势,仍在那里无所谓的说道:“其实刀霸翟血前辈在我们中原武林也算是一个比较有名望的角色了,令祖败在他的手里也不算冤枉,至少可以回国吹嘘一番,说他来中原曾见过刀霸翟血一面,还有幸过了两招呢!这也不虚此行了。”

钟离雪听到此处已是忍无可忍!钟离镜寒不但是回纥汗国的骄傲,也是她钟离雪的骄傲,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的爷爷!

钟离雪终于含怒拔剑!

这也许是钟离雪第一次失手!钟离雪毕竟不是钟离镜寒!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失手的!她的剑只拔出了一半,便觉得全身一麻,接着便失去了知觉。在她倒下的一刹那,她还似乎听见了手下人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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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之中,钟离雪终于睁开了双眼。之后她看到了无数道关切的目光,她的爷爷和爹爹正坐在她的床边,慈爱的注视着她。窗外已是月光如洗,夜阑人静。

钟离雪突然想起白天发生过的事,立即挺身坐起,恼怒道:“那两个大胆狂徒呢?我要杀了他们。”

钟离镜寒摸摸她的头,慈祥的笑道:“他们走了。”

钟离雪双手握拳,大急道:“爷爷!您怎么能让他们走!雪儿被他们欺负了呀!”

钟离鹤尘在一旁不住的摇头叹气,无奈的说道:“小雪!别胡闹了!人家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你让你爷爷怎么办!你也真是的,这么不小心!”他不是怪钟离雪主动去挑惹人家,而是怪她不小心!

钟离雪闻言,“哇”的一声,竟然哭了起来,双手抹着眼泪,还在床上乱蹬小腿。

钟离鹤尘见状,头大了一倍都不止——他宝贝女儿又哭了!

钟离镜寒疼爱孙女,忙把钟离雪搂在怀里,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埋怨钟离鹤尘道:“你说她干什么!吃亏的又不只她一个!你看看,又把雪儿弄哭了。”

钟离鹤尘无奈的叹道:“爹!您总是护着她!今天发生这种事还不全是她惹的祸!平白搭上六条人命不说,现在连人家是什么来路都搞不清楚!这要传出去,咱们脸面可丢大了。”

钟离雪闻言,又是一惊,立即停止了哭泣,用衣袖擦干眼泪,问道:“爹,你说我们死了六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白天我还没有拔出剑来,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钟离鹤尘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桌边,从桌上拿起一截断箭,又回到床边,递给钟离雪,说道:“你白天就是被这一截断箭打伤的。伤口在左肋上。断剑上涂有一种很特别的药物。中者全身发麻,骨酥肉软,若没有独门解药,你就一辈子别想醒过来了。就连你爷爷都没法将毒逼出来。”

钟离雪闻言,不禁花容失色,真的有些后怕,惊道:“那我现在怎么醒过来了?”

钟离鹤尘又道:“我们发现你出事的时候,你已经在那对少年男女的挟持之下了。你当时昏迷不醒,我们当然不肯放他们走,最后他们答应晚上二更在城门下交给我们解药,但只准我们派七名金带武士去,否则就大家一起死!当时你在他们手上,我们也只好答应了。何况他们也不象说慌的人。当时我以为派七名金带武士去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哪知那七名金带武士遇到那对男女的时候,那个小伙子突然提出要和我们那七名金带武士公平比武,还说我们两度来中原挑衅,伤人无数,他要给我们一个教训。既是比武,就难免要有死伤。我既然派他们去要解药,当然派的都是高手,结果我们七名金带武士轮番上阵,被他活活打死了六个,用的都是真功夫,与用断箭偷袭你的情况倒是不同。第七名武士被他用重手法打断一臂,之所以留了他一条命是因为要他回来说明情况,并且带回你的解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仍然给你解药,他倒是一个守信之人。他虽然杀了我们的人,但他小小年纪,以一敌七,已经是他吃亏了。我们的人死了,那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怪不着别人。而且据回来的人说,那个小伙子在比武之前似乎就已经身受内伤,他身边那个丫头想要替他打,但他始终不肯,一直自己独立应战。我想今天他不肯让房间给我们一定是因为他正在运功疗伤,实在是不方便。所以今天也是你做得太过份了些!”

钟离雪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雪儿怎么知道会这样!雪儿以后一定给死去的人报仇就是了。今天雪儿若是能拔出剑来,一定让他们知道钟离剑的厉害!”

钟离鹤尘闻言,不禁哭笑不得,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连人家出手都看不清,还谈什么让人家尝尝厉害啊!也幸亏你今天没能拔出剑来,否则钟离剑可就名誉扫地喽!你是吃一堑,不长一智啊!都是你爷爷太宠着你了。你以后不惹事,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钟离雪闻言,觉得面目无光,大是不乐,不再理她老爹钟离鹤尘,接着问她爷爷钟离镜寒道:“爷爷,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啊?这么厉害!”

钟离镜寒沉思了片刻,才道:“由你中毒的症状看,爷爷怀疑你是中了从天竺传入中土的婆夷旬花毒,可是婆夷旬花毒是不可能涂抹在暗器上使用的啊!因此爷爷估计他可能是将婆夷旬花毒溶解在另一种毒液之中,可究竟哪一种毒液可以溶解婆夷旬花毒呢?而那种毒液本身的毒性是否能制人于死呢?若是能的话,他又是怎么消除这种毒性的呢?这些恐怕爷爷也解释不清了。”说到这里,也不禁喟然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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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镜寒虽然解释不清,但燕云却能解释得清。此时他正和明月坐在城外的一片树林里向明月讲述自己的身世来历。经过这一连串发生的血战,他对明月已经相当的信任,因此无话不谈。

明月得知燕云竟然是枪圣燕九霄的遗孤,也不禁颇为震惊,叹道:“令尊是一代奇侠,我师傅也是谈之色变的。令尊在世的时候,武林可太平得多了。”

燕云不禁苦笑道:“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我们不谈这些伤心事了!对了,我今天伤那小蛮女的暗器是我姨母的独门暗器‘血箭’,血箭上涂的毒药是从天竺传入中土的婆夷旬花毒,这种毒药无色无味,闻了让人骨酥肉软,连自杀都没力气,原本它是不能涂抹在暗器上的,但我的姥姥把它溶解在玉龙雪山第一奇毒‘冰蟾毒’之中,又用天山雪莲化解掉冰蟾毒的毒性,这样就不至于制人于死地了,而且也可以涂抹在暗器上使用了。”

明月闻言,无比钦佩的道:“令外祖母对暗器和毒药都有这么深的造诣,真是了不起。”

燕云笑道:“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我外公和外祖母,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玉龙雪山见见他们,他们一定很喜欢你的。”

明月脸一红,转移话题道:“你刚才又出手杀了回纥汗国的人,恐怕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了。钟离镜寒的武功很高的,就连我师傅猎人魔都远不是他的对手,以后我们的路可越来越难走了。”

燕云却满不在意的道:“你不用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会有办法的。现在江湖之中表面上势力均衡、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涛汹涌、危机四伏。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钟离镜寒此行前来中土,将促使这种均衡势力的崩溃,但究竟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预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必须要趁机崛起,建立一支能够左右江湖大势的力量,直至最后统治整个江湖。”

明月却嘻嘻笑道:“你的梦太遥远了,别忘了我们现在有多凄惨呢!不过我倒没看出你竟然这么有野心。”

燕云哈一笑,说道:“野心?这个世界上有谁没有野心!臧星寒、澹台枯骨、赫连一统、钟离镜寒,他们哪一个不想主宰整个武林!我爹没有野心,可是他死了,这就是大侠的下场!我师傅们没有野心,所以他们现在还寂寞的住在云梦山上陪着我娘!他们也许要在云梦山上终老一生,但我可不甘心!你知道我爹当年是怎么死的吗?是剑皇臧星寒出卖了我爹和我娘,把我爹娘隐居的万竹林的地址告诉了邪尊澹台枯骨,然后邪尊澹台枯骨又告诉了毒神姬毒,毒神姬毒便把金蜥蜴、金蟾蜍、金蝎子三种剧毒之物的毒撒在了万竹林里。他本来是要毒死我们一家的,只是可惜我娘那时刚生下我,一心在房中静养,根本不出去活动,这才侥幸没有中毒。但我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但我爹的功夫很高,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毒死,但邪尊澹台枯骨不会给我爹第二次机会的,我爹就是他们围攻之下的。很可悲,是吗?但这就是江湖,你是枪圣又怎么样?你是大侠有怎么样?没有人会和你公平的决斗的!我们现在的时代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嘿!时无英雄,竖子成名!”

明月同情的道:“看来你是想取剑皇、邪尊而代之了。虽然现在听起来好象天方月潭,但我永远都会在你边的。”

燕云哈笑道:“就算你想走,我还舍不得呢!”

明月靠在燕云身边,娇笑道:“你又不正经了。”

燕云笑道:“我是说真的了!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好象有些离不开你了!”

明月故意问道:“只是‘有些’吗?”

燕云立即投降道:“不是!不是!是根本就离不开你了!”

明月嘻嘻笑道:“好了!别胡闹了!天都快亮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天亮好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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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燕云和明月准备休息之时,忽然听得树林中发出一声阴森恐怖的怪啸,令人毛骨悚然。继而阴风突起,满地的落叶顿时迎风乱舞,飒飒扬扬,景象诡异已极。

燕云和明月立即心生警觉,睡意全消,猛然站起身形向四下谨慎察看,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时阴风突然又消失了,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但燕云和明月却预感到又有一场风波即将到来。

突然,阴风再次刮起,比第一次更疾、更猛。啸声也越来越刺耳。

燕云可不喜欢再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只见燕云默运佛门“八阳神咒”奇功,一声暴喝道:“何方妖孽!还不现形!”话音刚落,只见人影一闪,在燕云和明月面前瞬间出现了两个直挺挺的好象僵尸的人物。他们脸色煞白,身形魁梧,两眼空洞无物,双手像鬼爪般的向前伸着,左手里还攥着一根哭丧棒,身上还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身脏兮兮的官服。

这两人身法奇快,一闪而至,再加上打扮吓人,燕云和明月也不禁吓了一跳。但燕云随即镇定下来,嘲笑道:“原来是两只孤魂野鬼在这里捣乱,你们到底是何处妖孽?还不报上名来!”

那左边的僵尸以一种十分僵硬的口吻道:“我叫僵刀,他叫尸剑,江湖合称‘僵刀尸剑’。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僵尸林,还破了我们兄弟的‘冥音鬼嚎’。”

燕云闻言,哈一阵狂笑道:“真是可笑!随随便便的一片树林就叫僵尸林!你们两个既然是僵尸,那我们就是天师了。今天我们就来个天师捉鬼。”燕云和明月全都没听过僵刀和尸剑的名字,心中莫名其妙,但嘴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僵刀这时依然面无表情,低声对尸剑道:“这两个人很可疑,带他们回去见天师。”说罢,两个“僵尸”一抖手中的哭丧棒,当头向燕云和明月闪电击来。

燕云和明月见对方说打就打,根本不讲道理,也是心中有气,顿时双掌齐飞,向那两根哭丧棒劈出两道掌风。只听“砰”“砰”两声,掌力与哭丧棒瞬间接实,只见两根哭丧棒瞬间暴碎成粉,露出了中间藏着的一刀一剑。虽是黑夜,但在皎洁的月光的辉映之下,刀剑上的光华却刺人双目。

燕云和明月这时却被反震出四五步,胸中气血翻涌,不胜惊骇,暗忖:“这两个僵尸到底是何等人物!怎的这样厉害!”

燕云和明月原本觉得这两个“僵尸”来历诡秘,心中不敢大意,已经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用足了八成功力劈出两掌,原以为就算不能取胜,至少也能平分秋色,哪里想到自己用足八成功力劈出的一掌不但未能将对方震退分毫,反而自己被反震之力给震退了,由此可见这两个“僵尸”功力深厚,定非常人!不过燕云和明月仔细思索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竟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个怪人是谁!

其实此时那两个“僵尸”也是心中无比震骇,暗自心想:“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少年男女!看他们的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功力竟如此深厚,居然一掌震碎了自己蓄满真气的隐藏兵刃的哭丧棒!真是天纵之才!这等人才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遇见过了!”

明月心思慧黠,这时已经将目光落在了那两个“僵尸”手中的刀剑之上,想凭借他们的兵刃猜出他们的身份,这时脑际灵光一闪,陡的惊道:“看两位前辈兵器上的图纹,那应该是龙翼剑和虎骨刀吧!真没想到苍龙怒虎两位前辈高人失踪多年,竟然是在这里扮僵尸,未免好笑!”

僵刀和尸剑闻言,眉头一皱,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竟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尸剑这时也不推委隐瞒,只是冷然笑道:“小姑娘倒还见多识广,果然有些来历。既知我们是谁,还不束手就擒!”

燕云这时不愠不火的道:“两位前辈为什么要对付我们?总得让我们明白明白啊。”

僵刀目射寒芒,仰天一阵悲啸道:“天底下的事有很多是没有理由的,没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你有话见到我们天师再说吧。接招!”话音刚落,只见刀芒剑气暴长三尺,分斩燕云和明月。

明月知道燕云的江湖阅历远没自己丰富,当即喝道:“不要硬接,闪!”她知道苍龙怒虎武功奇高,决不是自己和燕云所能对付的,怕燕云一时气胜和人家硬拼,当即出言提醒。

燕云何尝不明白明月的心意,立即和明月飞身形飘开三尺,避过龙翼剑和虎骨刀的一击。这时只见他们身后的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已经被刀芒剑气劈成三段。

燕云见状怒道:“两位前辈刀芒剑气已成,足可算是当世顶尖高手,何以竟如此无礼,莫非真当我们年少好欺!嘿!这也吓不倒我们,前辈自求多福吧!”说罢,燕云反手拔出银色仙子给他的飞凰剑,长剑一抖,直指僵刀,剑芒四射,威势立显,冷然喝道:“请前辈赐教!”

明月见燕云火气上来,已经拉开了门户准备一战,心中暗叫不好,但她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掣出月光斩,和燕云并肩而站。她知道跑是跑不掉的,只能硬拼了,不过赢的希望几乎没有!难道他们今日竟要如此丧命吗?

僵刀和尸剑一见燕云手中的飞凰剑,顿时大惊,继而惊奇又转为愤怒,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眼中红线暴起,握剑持刀的手也开始不断颤抖。僵刀颤声道:“果然是她!银色仙子蔡鸾星是你什么人?”

燕云听僵刀话音颤抖,但却知道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怒到了极点,当即更是不敢大意,暗中积蓄功力,正色说道:“银色仙子是我师傅。”

僵刀和尸剑闻言陡然仰天一阵狂笑,喝道:“大哥!大嫂!你们在天有灵,此人就是那贱婢的徒弟,我们现在就杀了他,给大哥大嫂出口气。小辈,你受死吧!”说着,便一起向燕云和明月咄咄逼来。

燕云见状急道:“你们到底和我师傅有什么仇?先说清楚嘛!”

尸剑冷笑哂道:“我们和她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今天你只有死路一条!”说着,手中龙翼剑一挥,已将明月牢牢盯住,对那僵刀喝道:“四弟!这个女孩子我来对付!”

僵刀答应一声,便向燕云逼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分工。

燕云心知这时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当即身形电闪扑上,先发制人,飞凰剑掠起一串寒芒,一上手便使出三师傅韩杀教的维摩屠剑飞斩僵刀,攻势极为凌厉。

明月亦知久战于己方不利,此时月光斩疾挥,全力攻向尸剑。

僵刀这时见到燕云的出手,脸色却是一愣,侧身以虎骨刀轻松的拨开燕云的飞凰剑,喝道:“怎么你用的竟不是凤舞飞凰剑?”

燕云冷笑一声,答道:“难道我除了凤舞飞凰剑之外就不可以会其它的剑法了吗?什么剑法好用我就用什么,你管得着吗?”

僵刀轻蔑一笑,喝道:“在我面前除了无尊剑法之外,用什么剑法都不管用!”话音刚落,刀气破空,虎骨刀的刀锋卷起三尺寒芒,带着刺破空气的呼啸声斜劈向燕云。燕云身上的衣裳已被刀锋带起的刀气刮得猎猎直响。

燕云知道对方内功胜过自己,当即不敢用飞凰剑和虎骨刀硬拼,忙以一式“鹏搏九天”腾空而起,借机一抖手,便射出三枚雪山玉龙须,分射僵刀的“中脕”、“膻中”、“气海”三大要穴。

僵刀这时也吃了一惊。他目光何等锐利,一看这暗器的走势便知道这种暗器可以刺穿内家罡气,而且对方所取的穴道更是既准又狠,“膻中”、“气海”和“中脕”三穴全是任脉大穴,一击不死也要重伤,而中脕穴更是手太阳、少阳、足阳明经所生,乃是任脉之会,若受重击,那还得了!僵刀哪敢大意!

只见僵刀身形电转,如织纺锤,如旋陀螺,全身上下已被刀气裹成一团,突然白光一闪,刀气暴分,两枚雪山玉龙须已被击落在地,而第三枚雪山玉龙须却已被僵刀神乎其技的夹在两指之间。

僵刀定楮一看,不禁惊道:“你怎么会有雪山玉龙须?”

燕云心想对方乃是前辈高人,识得雪山玉龙须自不奇怪,此时并不答话,趁机身剑合一,如疾风般飞刺僵刀。

僵刀心中起疑,此时已经取消了将燕云力斩当场的计划,口中喝道:“三哥,别杀那个女孩子,他们来历有点奇怪!”

僵刀这句话倒是及时的救了明月一命。此时明月的状况已经是岌岌可危,她虽然剑法颇精,但在龙翼剑笼罩之下却是半点儿也施展不开,此时已经被龙翼剑的剑气团团裹住,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须臾便有性命之忧,但她始终不肯出言向燕云求救,生怕扰乱燕云的心神,何况她也知道燕云此时也未必比她好过。事实也正是如此,燕云的攻势对僵刀并未造成什么有效的威胁。

尸剑听得僵刀的呼喝,手下顿时缓了一缓,给明月留了喘息的余地。其实他若是真想杀了明月的话,明月早就惨死当场了。只是尸剑见明月小小年纪,剑法竟如此之高,可以说已经突破了年龄的限制,以后前途无可限量,心中便起了爱才之心,不知不觉间已经留了很大的情面,否则以明月现在的武功,焉能在龙翼剑下支撑这么久!但即便如此,明月也已经汗湿重衫,心底发凉!

这时只见僵刀将手中的虎骨刀凌空一旋,燕云的飞凰剑剑尖便莫名其妙的撞到了虎骨刀的刀尖之上。燕云只觉得一股霸道的刀气顺着飞凰剑传入自己的手三阳经之中,顿时手臂好似要爆裂一般,其痛难忍,再也把持不住手中的飞凰剑。飞凰剑顿时脱手飞出,瞬间贯穿了两丈外的一棵大树,才掉在地上。

燕云这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身形也随之向后暴跌。但燕云硬是咬牙挺住,借身体倒飞之势,一探手从背后拔出三节北鲲神枪,喀嚓两声,转瞬便将神枪接好,然后顺势以一式“北鲲垂天”牢牢的将神枪钉在地上,又以北鲲神枪为支点,借势一个大回旋,又将身体旋了回来,再奋力拔出北鲲神枪,以一式普通至极但又无比霸道的霸王摔枪式凌空砸向僵刀,大有降龙伏虎之威。

僵刀见状,心中暗叹:“此子好坚忍的毅力!”想到这里,爱才之心陡起,便不再以霸道的内力伤害燕云,立即将虎骨刀上的内力收回了三成,身形飘忽一闪,避开了燕云这威猛一击。

燕云此时占得先机,立即得寸进尺,眼中光芒大盛,运起五龙盛神大法,将冥海枪诀施展得淋漓尽致,口中喝道:“怒海澜涛!”只见北鲲神枪枪身之上瞬间焕发出异彩,枪身上的鲲鹏图腾似要作势欲飞,千万道枪芒宛如波涛汹涌的海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翻腾咆哮而来,真好似鲲鹏水击三千里,扶摇直上九重天。

僵刀见到燕云枪势,眼中也不禁露出激赏之色,高声喝道:“好枪法!看我的一刀断流,大漠狂沙!”

只见僵刀高举虎骨刀迎着燕云北鲲神枪劲射而发的激流,一刀闪电劈下,顿见汹涌奔腾的海水幻境突然向两旁疾速分开,一时间劲气排空,激流迸射,虽然只是幻象,但仍然撼人心魄!继而虎骨刀刀气排空,顿时宛如漫天狂沙肆卷。

燕云这时只觉得眼前好象有无数座沙丘向自己疾速移来,妄图将自己吞噬掉,不禁大惊,立即凝神定气,大喝一声:“九日君天!”只见万道华光、千条瑞彩自北鲲神枪枪尖的一点向外暴射而出,仿佛万箭齐发一般。

僵刀见燕云能够施展出如此枪法,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涌起一种喜不自胜的感觉,当即虎吼一声:“来得好!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只见虎骨刀在僵刀的胸前迎风一展,刀气澎湃四溢,竟好似形成了一道无形盾牌,将千万只真气劲箭完璧归赵的反射了回去。

燕云见状大惊,急忙以一式“穿云破月”腾空而起,间不容发的避开了刀气枪芒的反噬之力,在空中正准备三度出手,只见僵刀这时突然向燕云一摆手,喝道:“不要打了。小娃娃!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刚才用的‘怒海澜涛’和‘九日君天’两招应该是《冥海枪诀》中的招式,你手中的这把丈二长枪应该就是北鲲神枪。你和当年的‘天堂三使:冥海血燕’到底有什么关系?”

燕云这时趁机拾回飞凰剑,冷然道:“什么‘天堂三使:冥海血燕’!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僵刀闻言,冷峻一笑,喝道:“你若是不说实话,你这位漂亮的女伴就会立刻人头落地。”

燕云大惊,忙向一旁看去,只见明月已经狼狈的跪倒在地,衣衫破碎不堪,尸剑手中的龙翼剑已经压在了她粉嫩的脖颈上。他们的交战也已经结束了!

燕云见状,不禁怒道:“你们放了她。那么大年纪了,欺负女孩子做什么!”

明月这时却昂首叫道:“云弟,你能走就走,不要管我。”

尸剑在一旁冷笑道:“你们谁也走不了。四弟,别跟他们罗嗦了,带他们回去见二哥好了。”

燕云和明月此时真是成了俎上之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这时只听僵刀对燕云道:“我要杀你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这一点我想你自己很明白,就算你枪法再高也没有用,毕竟你还不是干濯冥!只是我现在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你回答,现在你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和我们合作。现在我要带你去见我二哥,也就是魔鬼天师。按规矩,你自己点上你的甜憩穴吧。”

燕云冷哼了一声,但也无计可施,明月已经落到了他们手上,他自己也逃不了,想强硬也强硬不起来,只得懊恼的一摔北鲲神枪,无奈的看了明月一眼,左手在甜憩穴上一拂,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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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燕云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竹屋里面。屋子里一切东西都是竹子做的,显得十分古朴素雅、别致富有情趣。竹桌、竹椅、竹榻,应有尽有。桌子上还摆着一碟刚做好的竹笋。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燕云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只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勉强吃了一些竹笋,之后便下了床,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控制,自己的北鲲神枪和飞凰剑也都放在竹榻上,身上也没少什么东西,也就稍稍放下了心,但转念一想,又自嘲的一笑,心道:“也许是自己的武功太低微,人家根本不屑如此了。”

燕云突然又想到明月,不知她是否也被点了穴道带了来,当即急喊道:“明月,明月,你在哪里?”

这时只听竹门吱呀一声开了,明月从外面笑着走了进来,说道:“云弟,你醒啦。吃点儿竹笋吧!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

燕云闻言,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昏过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奇事,于是问道:“明月,你当这里是你家啊?”

明月狡黠一笑,说道:“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啊,如果你把我当成自家人的话。”

燕云莫名其妙的道:“明月,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们现在是俘虏啊。”

明月呵笑道:“谁说我们是俘虏!我们是这里的主人!”

燕云无奈的道:“好了,明月,不要胡闹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明月面色一整,一字一顿的道:“这里就是万——竹——林!”

“万竹林”这三字宛如油锤贯顶般差点将燕云砸昏过去。霎时间,燕云的脑际一片空白,耳边只有一阵阵的轰鸣声。渐渐的,在燕云的脑际浮现出一幅幅凄惨的画面。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他原本就是这里的主人,这里原本是人间的乐土,曾几何时,秀竹化为枯木,田园化为焦土,祥和化为乌有,亲人化为白骨!燕云在恍恍惚惚之中仿佛看到了父亲是如何被剑皇、邪尊、毒神联手害死的。

“我要报仇!”燕云双膝跪倒,声嘶力竭的喊着。

明月也跪了下来,安慰燕云道:“云弟,我知道这个地方会令你很伤心,仇恨在心里压抑得太久又不能被别人知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有人可以为你分担这种痛苦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燕云感激的握住明月的手道:“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们共过患难,我也希望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在云梦山的时候,我时常在想,人不应该总是为了仇恨而活着,但现在我才知道,仇恨并不容易忘记,或者说,仇恨根本无法忘记!”

明月点头道:“云弟,你想不想见见你父亲的墓碑。”

燕云急道:“原来我父亲竟还被埋葬在这里,快带我去!”他一心想见父亲的墓碑,也就顾不得问明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月带着燕云走出了竹屋。燕云这才知道这座竹屋乃是建在一个坡度很缓的山坡上,周围环绕着很多翠绿的竹林,山坡下还有一条清溪流泉,景色很是宜人。这里虽然曾经是燕云的家,但当年燕云尚在襁褓之中,根本没有一点儿“家”的概念,此时大致的一看,才知这里景色竟是如此之美,与云梦山相比各有千秋。

二人这时下了山坡,来到了一片竹林之前,只见在翠竹环绕之间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燕公九霄之墓”六个大字。落款是:妹燕明月泣立。

燕云立即扑上前去,跪在墓碑之前,悲声泣道:“爹,我回来了,云儿回来了,云儿一定会为爹报仇的。自爹死后,现在这个世上就已经没有什么大侠了,云儿也不想再做什么大侠。爹,你在九泉之下原谅云儿吧。”

明月这时在一旁突然一指墓碑上的落款,奇道:“原来云弟你还有一个姑姑的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燕云擦擦眼泪,这才仔细看那落款,也颇感好奇,疑惑的道:“我娘从来没和我说过我有一个姑姑啊!奇怪!她怎么也叫明月?”

明月微笑道:“这也许是巧合吧!不过她确实是姓‘燕’啊!”

燕云强忍住悲痛道:“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娘有事瞒着我?不!绝对不会的。”他娘是他最贴心的人,他虽有疑惑,但也不敢相信他娘亲会故意瞒他什么。

明月扶起燕云,柔声道:“以后我们再慢慢查吧。你现在一定饿了,我回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突然燕云好象想起什么似的,惊道:“那两个僵尸呢?他们可能会知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竹林里有人说道:“我们在这里。”

只见僵刀和尸剑大模大样的从竹林里走了出来。他们已然不再是那副僵尸的打扮。两人全都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脸上也是红光满面。

燕云此时实在想不出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定了定神,问道:“两位前辈何以知道家父葬在这里?”

僵刀哈笑道:“小伙子,我们还没先问你,你倒先问起我们来了。你不是不承认你和‘冥海血燕’有关系吗?现在怎么认起爹来啦?我们还以为你小子糊涂得连爹都不认了呢!”

燕云正容道:“这下面埋的确实是我爹。不过我也确实不知道你们说的‘冥海血燕’究竟是什么呀!”

尸剑疑惑的和僵刀对望了一眼,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冥海血燕’中的‘燕’指的就是燕无敌,燕无敌就是现在这下面埋的这个人的亲爹,也就是你亲爷爷,怎么会和你没关系呢!‘冥海血燕’中的‘冥海’指的是现在的冥海老人干濯冥,也就是你的师公,你用的北鲲神枪就是当年冥海老人使用之物,怎么和你没关系呢!‘冥海血燕’中的‘血’指的是刀霸翟血,也就是你爷爷和师公的师弟,你的师叔祖,又怎么和你没关系呢!你解释一下吧!”

燕云此刻都已经听傻了。他除了知道冥海老人是自己师公之外,剩下的他全都不知道。秦月瑶也没有告诉过他。这时燕云迟疑的道:“可是我娘没有告诉过我啊!”

僵刀冷哼了一声,怒道:“是你娘没有告诉你,还是你师傅不让你娘告诉你?”

燕云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拔出飞凰剑时,僵刀和尸剑狂怒的情形,心中暗想:“这两个人可能和五师傅有仇。”于是试探着问道:“两位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

尸剑冷笑道:“什么意思?难道你的师傅没有告诉你,你的爷爷当年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娘也没有告诉你,你的爷爷是怎么死的?”

燕云突然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心中不禁惊疑不定,答道:“我娘和师傅从来都没和我提过我爷爷的事,难道前辈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僵刀闻言,不禁勃然狂怒,吼道:“那贱婢瞒得真好!哈!”狂笑之中,顺手一挥,只听喀嚓一声,身边的一棵翠竹已被僵刀一掌劈飞,竹叶顿时漫天狂舞,宛如下了一天碧雨。

燕云却不明白为何僵刀竟会如此恼怒。

这时只听僵刀又问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我们是谁了?”

燕云尴尬的点点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尸剑这时却道:“可是你身边的这个女伴却知道我们是谁!”

明月连忙解释道:“我们是后来才认识的。我也是看到两位的兵器才知道两位就是失踪已久的苍龙怒虎两位前辈。”

僵刀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怒虎。”接着又一指尸剑,说道:“他就是我三哥苍龙。”

苍龙这时对燕云说道:“看来你师傅为了瞒你,竟然连我们的兵器特征也不讲给你听,难怪你如此孤陋寡闻!”

怒虎陡然冷喝道:“她可能还以为我们早死了呢!”

苍龙嘿然冷笑道:“她还没死,我们怎么会死!”

燕云奇道:“两位到底和我师傅有什么仇?”

怒虎冷笑道:“天下竟有这么愚蠢的问话!你该问问你自己和你师傅有什么仇!”

苍龙却向明月道:“你既然知道我们,自然也该知道燕无敌和魔鬼天师了!”

明月却摇头道:“我师傅是向我们介绍天下兵器时提到的两位前辈,但并没有提到燕前辈和天师前辈。”

苍龙点头道:“也对,燕无敌是不用兵器的,而魔鬼天师的兵器没人见过,你师傅自然不会提到,但你师傅毕竟还向你讲了一些事情,总算对你还算挺好,比这小子的师傅强多了。”

苍龙的这番话对燕云和明月来讲,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燕云一直认为自己有五个师傅是一种幸福,而明月有猎人魔那样的师傅简直就是一种痛苦,可没想到苍龙却说得正好相反,就好象猎人魔比自己的师傅忠厚老实得多。

怒虎走了过来,拍了拍燕云的肩膀,说道:“孩子!你对当年的事知道得太少了,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但责任不在你,你娘不对你讲可能也有她的道理。我们讲的话你也不一定能完全相信。但有一点我们要告诉你,我们两个和魔鬼天师都是你爷爷当年的结拜兄弟。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事实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带你去见我们二哥魔鬼天师。”

燕云听眼前这两人说他们是自己爷爷的结拜兄弟,心头不禁一松。他们虽然是首次见面,但燕云却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相信他们,心底早已信了他们的话,但有些事情他还是想不明白,心底的疑虑也越来越多。

这时他和明月随着苍龙和怒虎转过一片竹林,来到了一条十分清浅小河边,只见一位面庞消瘦,双眸死寂的黑衣老人正坐在河边专心垂钓。

苍龙和怒虎并没有上前说话,而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水至清则无鱼,这条小河里也确实是没有鱼。燕云望着眼前这专心“垂钓”的黑衣老人,心中大感惊奇。他已猜到眼前这位黑衣老人就是苍龙和怒虎所说的魔鬼天师,也就是他爷爷的结拜二弟。

大约一柱香过后,燕云渐感不耐,轻声问道:“河中无鱼,前辈何故垂钓?”

魔鬼天师垂着头,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变换一下姿势,仿佛一块木雕一样,此时听了燕云的问话,头也不抬,眼也不眨,根本也不看燕云一眼,只是缓缓的道:“我本就不是在钓鱼,又何必管河中有无鱼否!”

燕云奇道:“那前辈这是在干什么?”

魔鬼天师闻言,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落寞之色,凄然道:“我是在凭吊一位故人。”

燕云十分不解的问道:“就用这种方式凭吊?”

魔鬼天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们和你爷爷都是这河中的一条鱼,只可惜你爷爷被人钓走了,所以我天天在这里钓鱼,希望能把你爷爷钓回来。”

燕云闻言,心中忖道:“这老人莫非是精神不正常,怎么说话疯言疯语的。”

燕云心中疑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魔鬼天师见燕云不说话,他自己也不说话,只是专心“钓鱼”。苍龙和怒虎垂手站在一旁,见怪不怪,也是不说话。明月被眼前这种肃穆的气氛感染,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压抑之感,仿佛眼前就是决定他们一生命运的时刻。

双方沉默了半晌,谁都不说话。燕云年纪虽小,但此时却颇为沉得住气,眼楮只是盯着水面,心里下定决心,决不主动开口。他心想:“你们既然找我来,那肯定是有事!我不信你们不说!咱们就耗吧!看谁耗过谁!”

魔鬼天师这时却又叹了一口气,将手中鱼杆慢慢收回,淡淡说道:“你是叫燕云是吧!现在你告诉我你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记住!是最大的愿望,只准说一个愿望。”

燕云觉得眼前这魔鬼天师说话行事处处出人意表,让人无法捉摸,心中不禁有些发虚,沉思半晌,还是觉得很难回答。

魔鬼天师恬静的等了一会儿,见燕云说不出来,又接着说道:“这个问题并不好答!看来你还没有真正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去想,仔细的想!明天此时此地你再来给我答复。去吧!”说完,魔鬼天师将鱼杆一抛,便又开始专心“钓鱼”了,不再理会燕云。

燕云和明月躬身一礼,也不说话,又退回到了原来的那间竹屋。两人对坐在竹塌上,中间隔了一张竹桌。燕云一回来便陷入了沉思,也不和明月说话。

明月知他在想这件可能关系着一生命运的心事,也不敢打扰他,只是乖巧的替燕云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之后便一直注视着愁眉不展的燕云,心里也暗自打着算盘。

过了半晌,燕云又从塌上下来,在地上走来走去,眉头越皱越紧。

明月看着愁眉不展的燕云,突然笑道:“其实那个问题很简单嘛。他若是问我,我便告诉他我最大的愿望便是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明月虽然很巧妙的借着这个问题表达自己的心愿,但说完后,脸色还是为之一红。

燕云正想着心事,倒是没有留心明月的言外之意以及那粉面桃花开的动人表情,只是皱眉苦笑道:“若是答案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继而喟然叹道:“其实我并不是为了这个问题而烦恼,我只是猜不透他问这句话的真正涵义。我答错了和答对了又会有什么不同的后果呢?”

明月笑道:“你想的真是太多了!他们既然是你爷爷的结拜兄弟,那肯定不会有什么恶意的!我猜想他可能是好意,说不定他想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啊!你说是不是?”

燕云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是这样吧!唉!你觉不觉得那个魔鬼天师好象性情很古怪啊!那苍龙和怒虎和他比起来好象正常得多了!”

明月点头道:“不过他们好象对这位魔鬼天师都很尊敬信服似的!由此可见,这魔鬼天师虽然性情怪僻,但必有他过人之处!”

燕云颔首道:“那是当然!我爷爷结交的居然都是一些怪人!嘿!当真有趣得紧!”

明月这时挽住燕云的手臂,偎依在他身侧,以温柔得出奇的声音道:“其实你就算不说你今生的最大愿望是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男人嘛!和女人不同,总是希望干一番事业的。”

燕云被明月如此偎依着,心神也不禁一荡,轻笑道:“那你希望我明天怎么回答他呢?”

明月想了一想,眼光陡然一亮,笑道:“你就说你想一统江湖,称霸武林。看他怎么办!”

燕云却皱眉道:“我还不了解他的心意。假如我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他会怎么对付我呢?他们若真的是我爷爷的结拜兄弟,那他们一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我爷爷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娘和五位师傅为什么从未对我提起?他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瞒我?苍龙和怒虎两位前辈为什么那么恨我师傅?我爹的墓碑为什么是燕明月立的?燕明月到底是不是我姑姑?若是的话,我娘为什么没有对我提起?若不是的话,燕明月到底是什么人?她姓燕,名字又和你一样,这只是巧合吗?你从小无父无母,你的身世是怎么样的?”

明月听燕云自言自语式的说话,不禁笑道:“你怎么绕来绕去绕到我身上来了!”

燕云双眸之中灵光一闪,淡然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算了,先不想这些事了!明天我就告诉他,我想成为武林至尊,看他怎么办!”

燕云说出这句话,人好象也突然轻松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又回到塌上,仰面躺下,双手枕在脑后。

明月静谧的躺在燕云的身边,感受着那阵阵温馨,竟然觉得就这么一辈子和燕云住在这竹林里也是很不错的美事!只是世事难料,燕云可不是一个喜欢安份守己的人!他身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有些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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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燕云和明月吃过一碟竹笋后便又来到那条小河边,他们无论如何也要赌上这一次了。

魔鬼天师仍然在那里垂钓,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让人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一夜都这样坐在这里,根本不曾去睡觉。难道他一直这样坐着就不觉得枯燥乏味吗?燕云和明月心里都有这种疑问,但却问不出口。

苍龙和怒虎今日却不知去了哪里,根本不见踪迹。

燕云这时走上前去,向魔鬼天师躬身一礼,恭声说道:“前辈,晚辈昨日已经想好了。”

魔鬼天师闻言,哦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面不改色,一边“垂钓”,一边淡然说道:“那你就说说吧!”

燕云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当即稳定了一下心神,勉强压制住心底的紧张情绪,方才朗声说道:“晚辈这一生的的最大愿望就是成为武林至尊,能够一统江湖!”

魔鬼天师闻言,枯瘦的身躯蓦的一震,手中的鱼杆竟喀嚓一声从中间处爆裂折断。他的手里拿着小半截鱼杆,而另外半截却掉进了河里。

燕云见状,心中也蓦的一震,不知自己这句答话何以竟引起了这魔鬼天师这么大的反弹,更不知后果将会怎样。他这时已经知道魔鬼天师看似静坐钓鱼,实则全身布满真气,刚才自己的话很可能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这才造成一瞬间的真气紊乱,失手迸断了鱼杆。

燕云此时心中也有一丝惶恐,真想立即向后退去,但他又知道此时决不能退,于是仅靠着一丝坚强的信念支持,强运真气压住心底的惶恐,双目精芒闪现,向魔鬼天师直视过去,目光丝毫不弱,显得极有信心。

魔鬼天师见手中鱼杆已断,当即长叹一声,将手中鱼杆抛开,让它顺流飘走,同时站起身来,转身望向燕云,原本死寂的双眸之中突然精光暴闪,尽管是在白天,但也显得无比明亮,常人根本无法与之对视。但燕云此时依然毫无畏惧的迎向这魔鬼天师的咄咄逼视,眼楮眨也不眨,气势昂然。一旁的明月见到眼前两人如此对视,心中也不禁砰砰擂鼓,替燕云担心。

魔鬼天师这时也不禁暗自惊讶燕云的气势和魄力,心想:“他小小年纪,竟敢如此和我对视!究竟是我的功力退步了呢?还是他的功力超乎我的想象!嘿!燕无敌的孙子果然不凡,大有其祖父无敌天下之气概!无敌大哥有孙如此,当可含笑九泉了!”

魔鬼天师心中虽有如此想法,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慈祥的表情,突然声色俱厉的道:“难道你的最大愿望不是为你父亲报仇吗?父仇不共戴天,岂可不保!”

燕云这时面不改色的凛然应道:“我若成了武林至尊,权倾天下,为父报仇易如反掌。我若不能成为武林至尊,又如何能和剑皇宫和天邪圣教那样的高手如云的大派对抗,又何谈为父报仇!”

魔鬼天师闻言,神色为之一缓,但脸上依然没有半分笑意,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问道:“难道你的最大愿望不是和这位姑娘终身为伴、一生恩爱厮守吗?”

一旁的明月听这魔鬼天师说得如此露骨,顿时霞飞双面,羞不自禁,当即转过头去。

燕云见魔鬼天师的神色缓了下来,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这时淡淡一笑,答道:“我若不能成为武林至尊,今后亦将受到多方面的追杀,朝不保夕,又如何能和她终身为伴呢?恐怕那时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只有我今后成为武林至尊,有权有势,方可保证我们的幸福!其实这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一旁的明月听燕云如此直截了当的向魔鬼天师明白的坦承他和自己的关系,心中不禁大喜。她十多年的时光都在猎人盟那黑暗的环境中度过,根本不知情的滋味,此时竟好似怀春少女,情窦初开,一时间心中澎湃起伏,浮想联翩。

魔鬼天师闻言,陡然仰天一阵狂笑,震得燕云和明月耳鼓齐鸣。他们这时才知这魔鬼天师的功力实在深不可测,远远超出自己的意料。燕云甚至觉得魔鬼天师的功力比自己的五个师傅还要高出一筹,真难为他竟如此一直深藏不露,直到此时方才露出庐山真面目。

魔鬼天师长笑过后,这才面露微笑,慨然叹道:“好!我就成全你!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武林至尊的!这就要看你的福份如何了!”

燕云见魔鬼天师露出笑容,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只是他还是听不懂魔鬼天师的话中玄机,此时不解的道:“还请前辈指点机宜。”

魔鬼天师这时神色又变得无比凝重起来,眼神中透射出无尽的迷离之色,似是遥遥望着远方,默然半晌,方才意兴索然的道:“孩子!你若要成为武林至尊,首先你要先去一趟东海天堂岛,你若福缘深厚的话,在那里你将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你也将知道有关你爷爷的一切!你若福缘浅薄的话,你就什么也得不到,那时你也就不用知道你爷爷的事了,因为你知道了也没有用,空添烦恼而已!去不去,你随便吧!”

燕云还是第一次听见魔鬼天师慈祥的称他孩子,心中不禁流过一阵暖流,他还是未听懂魔鬼天师话中具体的意思,但他心思慧黠,玲珑剔透,已知魔鬼天师不愿多说,自己问了也没有用,于是立即豪气干云的道:“我们明天就立即启程去东海天堂岛,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明天再来向前辈辞行,晚辈告辞。”说罢,转身便和明月退走,丝毫不拖泥带水,死掺烂打。

燕云现在基本上已经摸清了魔鬼天师的性格,知道他想说的肯定会主动对自己说,不想说的求他逼他都没有用。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者他自己也无法真正说清楚也说不定,不过他既然建议自己上天堂岛踫踫运气,那就去看看好了,管他什么福缘深厚或福缘浅薄的鬼话呢!说不定一到岛上,就立即拨开迷雾见青天了呢!真相迟早会大白的,何必婆婆妈妈的去求人!

燕云打下了这个主意,当即便和明月退走,不再和魔鬼天师纠缠。

魔鬼天师这时望着燕云和明月相携离去的背影,不禁喟然长叹:“唉!好一对年轻人!我真的老了!嘿!当年无敌大哥和明月大嫂也是这样的!”想到这里,魔鬼天师的眼角处竟有泪光涌现。

燕云和明月走得不见踪影后,魔鬼天师负手站在小河边,望着那缓缓而流的小河,陡然仰天长叹道:“无敌大哥!你在天有灵,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样做是对是错啊!无敌大哥!你听见二弟我说的话了吗?”

这时苍龙和怒虎悄然从竹林里走了出来,静静的来到魔鬼天师的身后。

魔鬼天师头也不回,似是已经知道他们来到,喟然叹道:“他一句话竟然让我折断了使用了二十多年的鱼杆!嘿!这是不是天意呢?是天意要我重新走出这里,重出江湖!哈!我们寂寞的日子好象是过到尽头了!”

苍龙叹道:“也许我们还得再等几年吧!一切都还没准备妥当呢!还况这小伙子还需要历练!”

魔鬼天师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再等等!等一切都准备好再说。”

怒虎这时却有些焦急的埋怨道:“二哥,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天堂岛吗?那很危险的!出事怎么办?我们怎么对得起大哥啊!”

魔鬼天师哂然道:“四弟!你也顾虑得太多了!他不是一个人去,还有那个女娃娃呢!”说到这里,双眉一挑,似是极有自信的道:“他若是真的出了事,他就不是燕无敌的孙子了!放心吧!”

怒虎闻言,苦笑道:“二哥!我实在不想怀疑你说的话,可是你真的看人看得这么准吗?他可是我们大哥的孙子啊!绝对不能出半点儿闪失!”

魔鬼天师哈笑道:“我早已预料到他迟早会来这里!天下这么大,而他偏偏就被你们带来了!这证明我的预见极为准确!你们还有什么怀疑的吗?唉!这就是事不关已,关己则乱啊!”

苍龙这时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他们的武功太差了,遇到超一流高手就完蛋了。”

魔鬼天师叹道:“我知道你们是想保护他一起去天堂岛,但你们还要训练十三飞鹰啊!怎么能走得开呢?更何况我们要让云儿自己的翅膀硬起来,这样他以后才能接管我们这几十年来辛辛苦苦培植的势力,我们不能总把他护在我们的羽翼下啊!”

苍龙想了一想,说道:“不管怎样,云儿终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我们不能让他稍有差池,否则悔之晚矣!现在云儿已经和猎人盟结仇,云儿现在恐怕还不是猎人魔独孤傲残的对手,他确实需要我们的保护啊!”

魔鬼天师冥思半晌,终于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训练十三飞鹰的事就由三弟负责,四弟你暗中保护云儿去天堂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记不可露面。”

怒虎终于面露微笑,点头道:“二哥,三哥尽管放心,小弟省得。”说罢,和苍龙径自去准备了,只留下黑衣老者自己在河边卓然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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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和明月重新返回竹屋,匆匆收拾好行装,之后燕云又拉着明月来到父亲燕九霄的墓前,双双跪倒。明月见了燕云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也觉忐忑。

燕云跪在墓前对明月说道:“明月,我现在带你来此并非单纯为了拜别父亲。”

明月了然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有话要在你父亲墓前对我说。”

燕云长叹一声,说道:“不错!此次前去天堂岛吉凶未卜,生死难料,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活着回来。”

明月毅然的接口说道:“如果你要劝我不必一起去冒险,那你就不必说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说过跟你一生一世,那就肯定会一直陪着你。你去死,我就陪你去死!哪怕前面有刀山油锅,我也不会退缩!明月是怎样的人,你应该知道!”

燕云早知明月性格,此时听她说出这番话来,虽然并不感到惊讶,但也不禁大为感动,说道:“你我非亲非故,我岂能以一己之私误你终生幸福。你跟着我,以后可能天涯漂泊,亡命九州,你不后悔!”

明月苦笑道:“我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是这种命运,何来后悔之说!”

燕云淡然一笑,拉起明月的手,说道:“那好!我们就在先父墓前共盟白首!今后同心同德,共创大业。”

明月也握住燕云的手,柔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燕云亦朗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就这样简单而郑重的在燕九霄的墓前订下了白首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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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燕云和明月打理好行装,正式向魔鬼天师和苍龙、怒虎辞行。

临行前,魔鬼天师交给燕云一个牛皮纸袋,慎重的道:“这里面是你爷爷留下的去天堂岛的航线图,你一定要妥善收藏,千万不能弄丢。你们去天堂岛的事也要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许提起,否则必有杀身之祸。这一路上你们可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与猎人盟的人发生正面冲突。你们做大事要紧,小不忍,则乱大谋。切记!切记!”

燕云点头道:“晚辈受教了。多谢前辈。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前辈保重。”说罢,燕云和明月大踏步的走出了万竹林,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魔鬼天师和苍龙怒虎在万竹林外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竟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

《燕皇传》卷二《齐天邀月》终

请大家继续阅读《燕皇传》卷三《雾罩田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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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燕云和明月两位少年高手在魔鬼天师的指点下,齐赴东海天堂岛。

他们途经田横岛找船出海,又将遇上怎样的惊险奇遇?

当年武林第一人东野枫与大隋第一高手帅封候血战田横岛,如今物是人非。

在这留有先贤遗迹的孤岛之上又将发生怎样的动人故事?

请大家继续关注《燕皇传》卷三《雾罩田横》

《燕皇传》环环相扣,扣人心弦,血战连场,精彩不断,请大家继续拨开迷雾见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