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从金陵走水路去洛阳，需由长江行船至扬州，再转入大运河往北入黄河。

船队午时出发，顺江而下行了半日，一过镇江，已是到了扬州地界。扬州自古以来便是江南重镇，在隋朝之后，作为大运河与长江的交点，扬州之繁华隐隐有超过金陵之势。

陈末站在船头，船下波涛翻涌，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码头，心想着重生大唐以来，足迹所到又多了个地方。

沈芸瑶推开船舱的门，江风撩拨起她的长发，透白的脸颊上飘过一阵嫣红。

自练气以来，陈末身体感知每日愈精，沈芸瑶推开舱门的一霎陈末就回身看着她。

沈芸瑶自然也看到了陈末，二人相视一笑，沈芸瑶慢慢往船头走来。夕阳下，二人的影子慢慢落在桅杆上。

“你这么重的病还说没事儿么？”陈末一见这个女子，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摸着船头的木栏说道。

沈芸瑶听了，脸上流过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失落，随即又笑道：“因为见到末哥哥我就开心的呢。”

沈芸瑶因为先天不足，家里自然不会让她随意出去，甚至担心下人照顾不周，一直都让她母亲照顾着她。十四年来，沈芸瑶除了沈家流云山庄的人，认识的外人屈指可数，更甭论与她年岁相仿的人了。自昨日一见陈末，沈芸瑶仿佛找到了一个玩伴一般。

陈末笑了一笑没有再说此事。

船已靠港，船上的人也纷纷下船准备在扬州休整一夜，沈冰走到船头，见沈芸瑶气色不差，也带着沈芸瑶往船下走去。

扬州城里华灯初上，因是晚春时节，日渐转暖，街上倒有着不少身着清爽的妙龄女子在闲逛，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孑孓漫步自成风景。

可路上，不管男女，或害怕或嫌恶，都往旁边让去，只因沈芸瑶与他们对着走过。沈芸瑶自然不会让人害怕，沈冰走在前头，脸色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两人已是到了一家悦来客栈门口（知名品牌，去了还来。）沈冰停步，转过身道：“跟着干嘛。”

沈芸瑶闻声，也往后看去，见跟来的竟是陈末，不由有些欣喜。

陈末跟来，其中具体原因可能自己也不知道罢，或许是不愿同刘利本及那些商贾一起，或许是想靠的沈芸瑶近些。

听沈冰停下来的问话，陈末也停在了两人一步之遥，面无表情，竟回答道：“不知道。”

谁知沈冰听了也不恼也不怒，竟转过身往悦来客栈里走去。沈芸瑶又是欢喜陈末跟来，又是不得不跟着沈冰，只朝着陈末歉意一笑。

“可还有房？”

掌柜正在打着算盘，脸上一脸笑意，想来今日生意当是不错。听到这没丝毫温度的话，脸上隐隐有些嗔怒，抬头一看，沈冰肩头的沈字印入眼帘。江南之地，哪有第二个沈家。

掌柜恍惚一阵，鼓起他那常年练就的笑脸，道：“有，客官楼上请。”

掌柜的正要带着二人上楼，陈末在一旁说道：“给我也来一间上房。”一手拿着几片金叶递过去。

掌柜眉开眼笑，两步跑到陈末身前，一身肥肉晃了晃，接过金叶，道：“有，客官和我上来便是。”

沈冰眉头一蹙，倒是沈芸瑶喜道：“末哥哥，你便住我边上吧。”

掌柜看了看两人，陈末点了点头，沈冰见沈芸瑶难得高兴，也没多说。

几人住下后，沈芸瑶就跑到陈末房前轻敲，小声道：“末哥哥，是我。”

一旁房里沈冰虽听不真切，却也大概了解二人动作。

陈末打开房门，见是沈芸瑶，道：“芸瑶妹妹，你可知道女子是不能随便一个人进男子的房间么。”

沈芸瑶当陈末是在质问她，吞吐道：“我，我想同你一起。”

陈末眼看着沈芸瑶就要哭了出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等会咱们出去玩可好？”

沈芸瑶乍一听了脸上欢喜不甚，可又慢慢淡了下来，说道：“我不能走的，不然冰叔会担心的。”

陈末听了，竟鬼使神差道：“那我保护你就好了。”陈末话一出口，又想到自己武功有所不及，可话要收回已是不能。

沈芸瑶道：“冰叔，冰叔他不会同意的。”

陈末又凑到沈芸瑶耳边道：“咱们偷偷摸摸的，不让他知道就是。”

沈芸瑶又何曾接触过“偷偷摸摸”这等词，一听陈末说起，虽有些害怕，心里却也有些好奇，也凑到陈末耳边，踮起脚来，轻声说道：“冰叔武功很厉害的。”

陈末邪邪一笑，在沈芸瑶耳边轻声说道：“你便借口如厕，到时候咱们一起偷偷出去便是。”

沈芸瑶生在沈家，常见之人不过几个，又哪里会有这般花花肠子，见陈末说的头头是道，也是点了点头。

晚饭时候，陈末借口吃饱先离开了，约莫半炷香功夫，沈芸瑶便依着计划去茅房，沈冰自然不会跟来。

沈芸瑶到了后院，陈末早已等在这了，两人相视一笑，往外头浩浩长街走去。

沈芸瑶原本出来的机会就不多，有陈末在一旁，更是高兴，陈末见沈芸瑶高兴，自己也是乐呵。

沈芸瑶虽是大家之女，可夜市上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却让她好奇不已。

巧手匠人的糖人，路边摊的糖葫芦……沈芸瑶看着哪样都新鲜。陈末出手自然阔绰，凡沈芸瑶拿在手里的，陈末都给她买了下来。

二人衣着光鲜亮丽，又出手阔绰，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陈末只一心陪着沈芸瑶游玩，自然难顾其他。

二人在街上走着，却见沈芸瑶停步道：“末哥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陈末笑了笑，道：“我乐意对你好，你受着便是了。”

沈芸瑶脸上一羞，没再说话。

二人站着，一旁有叫卖声阵阵。“绿豆糕嘞，卖绿豆糕嘞。”

“公子可要尝尝么？”那小贩已是到了两人身边问道。

陈末看了看沈芸瑶，见她面有热切，便说道：“给我拿一份吧。”

沈芸瑶却推了推手，道：“算了罢，已经买的够多了。”

陈末不管这般，自然是买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