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拆迁圆满
作者:酒场      更新:2019-10-11 13:22      字数:4495

长老与儿子及姑爷的小酒场越赶越大。以前爷仨儿碰在一起喝酒,大多数时候是儿子灌姑爷,今天儿子和姑爷没签协议,就结成了统一战线,变着词地哄长老并敬个没完。长老平时虽然爱贪几杯,但知道适可而止,单喝独饮的时候,完成定量指标就收瓶挂杯,他很少在家里喝醉。长老在村里属于绅士级的族长,村民家操办大事小情,都留下长老喝酒的身影。他不仅爱喝也会喝,酒场上属于特地道的明白人。

面对两个晚辈的轮番敬酒,长老悟出酒背后的深意,儿子和女儿因他阻拆先后被停职,当父亲的身体上有把小刀在割肉,他有心顺拆成全儿子和女儿,又被几户跟随他的家族势力拉后腿。骑虎难下的酒怎么喝怎么别扭,长老不想再因酒伤晚辈,所以明知晚辈的敬酒存在阴谋,他也沉着应敬不怠慢,喝一杯看一杯,酒无绝人之路。

三人喝干一瓶草根香,长老的儿子电话还没动静,他有些沉不住气,光这样傻喝傻等,父亲的金口难撬,喝到啥时算一站。其实长老徘徊在深度矛盾里难自拔,撬开长老的金口需要点外来东风。爷仨儿以酒当媒介,海阔天空家长里短编酒词,几次与拆迁的事擦酒而过。

长老的儿子电话终于响起来,他兴奋地期待将要发生的大逆转,也担心向局里提供的情报信息一场空。刑警大队长告诉长老的儿子,经过辛局长与拆迁指挥部协商,城关镇派出所介入调查。没等质询的干警开动大脑,阿三的机器便熄火,他承认了造谣惑众的事实。问及阿三这么做的原因,他企图发动不明真相的群众阻拆,借机浑水摸鱼打回马枪,搭乘阻拆户的胜利快车,第二次获取补偿果实。

长老的儿子故意骂句阿三浑蛋,为的让侧耳倾听的父亲开点窍。刑警大队长继续下通知,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相关规定,城关镇已对阿三实施治安拘留十天的处罚,等会儿派出所押着阿三取协议书,陪着拆迁小组到长老家交代真相。长老的儿子连说几句ok大队长,又坐到桌上敬长老酒。

长老隔空听出大概,歉意悔意写在酒里直叹息,儿子和姑爷更加得意地敬他酒。长老总想承认错误,但在晚辈面前又低不下高昂的头,他的酒明显出现滞喝现象。坐在旁边的老伴适时出来说话解围,捉出了阿三这个缺德鬼,应该好好庆贺庆贺,要不儿子神通广大,老子被人家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窗户纸捅破了便无所谓,长老抱怨自己是现代版的李勇奇,是非不清好坏不分,他以后处事一定要擦亮眼睛,免得儿女们跟他起瓜葛。诉完衷肠的长老找回酒感觉,他主动端杯敬儿子酒,表扬儿子职业有专攻,没白当五六年的刑警。儿子接话谦虚谨慎,并把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高帽戴给长老,爷仨儿又喝开纯亲情酒。

阿三被逼无奈地献出拆迁协议,长老和几个家族成员见到白纸黑字,补偿数目和工作组讲得相同,痛骂阿三吃饱了撑得祸害人,比他爸爸还操蛋,两三个脾气火暴的壮汉要抽阿三,派出所的干警赶紧拦住没让动手。阿三可怜兮兮地直认错,全怪他钱迷心窍成为操蛋手。

警察把阿三带走送进了拘留所,长老表示无条件地听从拆迁命令,今晚就签订拆迁协议,明天镇里可派员进行定点清除。马副书记代表镇里赞扬长老识大体顾大局,决定为每户群众多增五千元补偿费。几个阻拆户感激组织的恩情,表示回去后连夜搬家,再不给镇政府添麻烦。

工作组分头签协议,马副书记留在长老家谈话,他先向长老的儿子和女儿问好,感谢他俩对拆迁工作的理解支持,镇里奖励他俩每人五千元,如果有意购买改造后的商品房,他可以出面找开发商谈优惠价。长老的儿子虚张地敬个礼,道声谢谢组织和领导的关怀。长老的女儿并不太领情,怪腔怪调地回应马副书记,以后少搞些株连九族的缺德事比啥都强。

马副书记酒后才知郑铁桥的馊主意,总觉得站位比他高下手比他狠,这或许就是传说中正副职的差别。面对长老女儿的挑战,马副书记并未恼怒,而是慈祥如春地接话,谁让他们都吃公饭,凡事多从讲政治讲大局的高度理解,心中无碍天地才阿弥陀佛。长老的女儿被马副书记的冷幽默逗笑了,生硬的口气变成温柔一小刀,那些当官的品德装在老百姓身上岂不塌垮。

马副书记又到另外五户人家转了一圈,亲眼看见协议成功签约,才怀揣大获全胜的得意之作,回家睡个安稳觉,明天还有更顽固更坚硬的堡垒待攻破。

最后一战迫在眉睫,必须胜不能败,而且要大胜完胜。一旦出现意外,等于拆迁工作前功尽弃。

郑铁桥早晨上班后第一件事,召开拆迁指挥部扩大会,特意请来丁渊明参加。由于涉及法院依法强制执行,还要调动几十名警力维持秩序,没有政法委书记坐镇,仅凭郑铁桥的权力范围,难以指挥众多的政法干警。

会议由郑铁桥召集,但是丁渊明抢过主持权,他指使郑铁桥先介绍拆迁进展情况。郑铁桥简单地概括了几句动态,特别交代村北狮吼放出口风,她已经准备了一桶汽油,谁敢拆她家的房,她就浇油****,誓与房屋共存亡。郑铁桥建议等长老的六户家族势力拆彻底,再集中全力拿村北狮吼开刀,但要做好防范村北狮吼****的预案。

与会人员围绕郑铁桥的提议进行研判,最后确定了拔钉子户的预案。丁渊明的总结讲话口气很铁特硬,一是城关镇派员再做劝拆工作,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别强制执行;二是法院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强制执行,不得超越不得有误;三是公安局要拉出警戒线,严控围观人员进场;四是消防队派出三辆消防车现场候命,县医院的救护车必须第一时间到达。散会后各部门各就各位,准备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按照会议要求都按时到达指定地点。

据拆迁工作组报告,长老等六户家族势力拆除完毕,村北狮吼大概预感到形势不妙,情绪出现明显波动,她竟然主动找工作组质问,啥时答应她提出的条件。工作组统一口径回答,她的条件太过分没法同意,总不能相邻位置两个标准。村北狮吼又耍蛮横无理,不答应她的条件休想拆她的房。表面看村北狮吼的坚强胜过“猪坚强”,其实这是她在示虚的表现。

按照协调会的分工,刘副镇长带着五人工作组到现场,最后确认村北狮吼的态度。只要存在回旋余地,就慎用强制执行措施,毕竟都是经济利益的纠纷。村北狮吼是一条路走到黑的偏执狂,她认准的理十抬大轿也抬不回。

村民们给村北狮吼起这个外号,起源于她无老无少无里无外,处处事事都要占上风说了算,“一把手”脾气赛过雍正朱元璋。为此村民没少和村北狮吼闹矛盾,家里边也是老人叹息老公滚蛋,儿女们在她眼中更没地位。和这种不近人情的主打交道,谁碰上算谁倒霉。各个工作组争先恐后地躲着她,抓阄抓到手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子找她签协议。

拆迁标准出现异议很正常,关键提出的条件是否合情合理。村北狮吼的条件太他妈的苛刻,临街两间乱搭建的铁棚子要求安置门市,就连院墙外废弃的猪圈也要算面积,并且等于正房的标准。如此相仿的情况有几家,但人家经过工作组的忽悠,比较痛快地接受补偿标准。村北狮吼说啥也不降低标准,用她的话来形容,她宁可在平房里哭,决不会到不称心思的楼房里笑。

刘副镇长和村北狮吼熟得不能再熟,没等刘副镇长开口,村北狮吼就猜出工作组的来意,她迎话而上抢在前,条件还是原来的条件,不答应条件废话免谈,歇歇嘴巴吃点什么都很香。刘副镇长心里有底气肚量大,成心和村北狮吼逗闷子,反正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多烫几下烫不坏还可出出恶气。话题越扯越生硬又出现僵局,刘副镇长严肃认真地宣布,再给村北狮吼半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不答应工作组的拆迁标准,镇里准备请求法院强制拆除。

刘副镇长知道协商无望,便自找台阶走人向指挥部汇报。郑铁桥请示丁渊明后,下达指令按强制执行的方案行动。踩着半小时的闹钟,刘副镇长返回村北狮吼的孤房,随行的人员多了三名法官和马副书记。几人离着孤房二十米就发现,村北狮吼打坐在大门口,旁边多了一只塑料桶。刘副镇长觉得可能情况真如预料,叮嘱随行人员注意说话方式。

他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靠近村北狮吼,程序化地问考虑得怎样。村北狮吼依然一口价不还价,威胁刘副镇长要敢动粗的,她点燃汽油****以死殉房。刘副镇长夸张地回应有话好好说,他胆子小别拿死吓着他,同时暗示法官下达通知书。法官迅速绕过村北狮吼,把强制执行裁定书贴到房门口,又绕回来对着村北狮吼口头宣布。村北狮吼眼露绝望的神情,她哀求刘副镇长行行好,就答应她的要求吧。

刘副镇长沉着脸哭笑不得,他懒得动用嘴巴和舌头,迅速地摇着头。村北狮吼恢复狮吼面目,欲与狮子试比高地吼叫,都统统地滚回去,谁敢拆她的房子,她就点汽油****,不信拆拆看。

手中的打火机随臂摇摆,刘副镇长担心出现意外情况,到时无法收场也无法向上边交代,赶紧率领工作组向后转,并劝村北狮吼收起打火机别做傻事,补偿金可商量着来。村北狮吼望着刘副镇长一行人的背影,脸上露出浅浅的得意之色,正巧被敌观阵的马副书记捕捉到。

回到大本营沟通情况,指挥部作出按预案强行拆除的决定。当然作这样的决定要承担风险,马副书记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丁渊明和郑铁桥犹豫了犹豫才下定决心。各个环节布置妥当,马副书记主动要求替代刘副镇长,准备只身对付村北狮吼。

为了表示诚心,马副书记故意学日本鬼子的投降状,避免村北狮吼起疑心,围观的人们感到很搞笑。见马副书记独立作战,村北狮吼稍微放松了警惕,但只允许马副书记站在十米开外对话。

马副书记平和地问村北狮吼是否回心转意,村北狮吼低沉地吼了吼嗓子,算作愤怒的回答。马副书记明白村北狮吼彻底不可救药,便变着法分散她的注意力,以配合消防车和工作人员迂回包围。村北狮吼察觉马副书记的意图,指责道莫耍花样儿,快命令所有人停止行动。马副书记总以为村北狮吼举动有诈,所以面对汽油桶爆炸的危险并未紧张,他依然有说有笑有软有硬地进行劝阻。

村北狮吼的定力达到极限,起身边倒汽油边下达通牒,她要倒数十个数,如果工作组再不撤退她就****。马副书记不退反进地讲道,请坐好他替村北狮吼点火,竟然从下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趁着村北狮吼愣神想点火的瞬间,三道充满激情的水柱从三个方向射来,马副书记和村北狮吼先后被水柱冲趴下,哪还有点火的时机。

救火喷水枪大约射了一分钟才收手,120救护车又叫着来凑热闹,工作人员们快速围拢,把村北狮吼抬上救护车鸣笛而跑。

马副书记不用人扶独自改变卧倒姿势,他伸长脖子闻了闻塑料桶,差点气歪鼻子。塑料桶里只飘着几滴汽油星子,哪有什么汽油。好在村北狮吼已被送医院“急救”,房子可以任意拆迁了。不过马副书记很佩服自己的判断力。这个特写镜头悲中带笑,在酒场流传了很久很久。

憋足劲的拆迁工人撒欢儿般推倒堡垒户,九里屯的拆迁工作终于画上圆满句号。幸亏村北狮吼用掺水汽油对付,否则她真要“圆满升天”,这责任没人承担得起。

郑铁桥望着接近一马平川的九里屯,视线越来越模糊。平川出高楼,他为此透支的心血超高,无法用计量单位表示。郑铁桥感觉疲惫不堪,退意又来干扰破坏他的情绪,这狗日的差使,早晚要和它拜拜。

马副书记提醒郑铁桥抓紧报告书记和县长,郑铁桥拨通王日龄的电话送喜讯,电话那头显然没他预想的激动。王日龄口气平和地表扬郑铁桥,县委要大张旗鼓地通报表扬,对有功人员进行重奖。郑铁桥也公事公办地应付王日龄,谢谢县委领导的关爱。他清楚早有人提前报告了,再没兴趣给韩大愈打请功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