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很老练，似乎早就猜测出来他的举动了，她没有停步，绕过曹拓，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吃起了点心，对曹拓说：

“曹主席，你不要这样，我受不起，你是知道的老李刚去世不久，我还在悲哀中，我哪有这个心事考虑这种事呢？”

曹拓转过身，还是跪着，并且是双手着地像个狗，说话有力了许多：

“阿珠，要是老李还活着，我一定把你当妹妹看，如今老李不在了，我就有责任照顾你，你是不是嫌弃我的年龄大呢？”

阿珠轻松地吐着点心皮，说：

“你才几岁，不就是五十岁了吗，你比老李小，按理说你还得叫我嫂子呢，……嘿嘿嘿嘿，你想向你嫂子求爱吗？”

曹拓往前爬了一步，说：

“对，我就向小嫂子你求爱，……我担心你嫌我地位低下或者是嫌我有点秃顶？”

阿珠轻笑道：

“曹主席你说哪去了，我要是那样的人我还跟老李？你的真心我领了，我现在没想那事，我想自己清净一阵子，过一阵子再说，如果我想要再找人的话，你曹主席就是第一人选。”

屁喜的曹拓像狗一样，两只前腿站了起来，高兴地说：

“阿珠，我等你，我一个月给你五百块钱的生活补助费。”

阿珠站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果汁，说：

“我和孩子谢谢你的照顾，我也替老李谢谢你，老李要是当初有前后眼就该让你当县工会主席。”

说得曹拓高兴地笑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单位催他回去开会。他想缠绵，此时不得不走开。他临走的时候对阿珠说：

“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就把我当成李书记吧，我爱你。”

曹拓走了。这家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你那秃样！我的阿珠怎么能看中你呢？

阿珠我的宝贝，你是多么纯洁啊，你就是天上的星星那么纯洁，那么无暇。阿珠，你就带着儿子根生过吧，你有房子，你有这辈子花不完的钱。

我虽然在另一个孤独、残酷的世界，看到你如此高尚、纯洁，对我忠诚，我感到多么的欣慰。说明我这辈子没有白活啊。

阿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还记得吗？

是在兴德里夜总会里。是李猫开的。那时我刚调到水源县当副县长分管工业，住在分的楼房里。几个企业家请我喝酒，然后去了兴德里的夜总会看看，无非想唱唱歌，找个漂亮的女人跳跳舞。我知道在那个地方的女人都是些浪漫而又不正经的漂亮女人。我们去了，要保密自己身份的。只有老板李猫知道我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份。我们去的人都得围着我的屁股转，要干什么都得看我的颜色。李猫很快就把头点向了我。

我当时工作不太忙。跟企业家一起就是工作，喝酒、跳舞也是常事。不光是我，很多领导下了班喜欢偷偷地往美容店、夜总会、酒吧、洗浴中心跑。大家都心照不宣。

陪我跳舞的女人比我精明，会适时地把我领到准备好的房间，伺候我。对于这些女人，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把她们当成一次性消费品。消费完就结帐，也就完事了。我还是很谨慎的，看不中的女人不跟她们胡来，当着朋友的面拒绝了许多。她们暗中得知我的身份，都来献媚，向我表达爱意。我是从心里看不起她们的。

有一次我跳舞有点累了，一个人从舞厅出来，在舞厅里转悠的时候，碰到了端茶水的你，阿珠。我被你美丽清澈的大眼睛深深地吸引住了，你才是我想得到的女人。

我不想跟那些肮脏的女人跳舞了，一心想得到你。我在包间抽烟喝茶，想着办法，手下人把李猫找来了，我让低头哈腰的李猫坐下，问他：

“兄弟，那个大眼睛端盘子的女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猫多聪明，一下子就猜想到了我的心思，说：

“大哥，你是说那个穿蓝褂子大眼睛的吧，她叫陈阿珠，刚来两天，是从穷地方来的，高中刚毕业，家里没钱上学，就到城里来打工了。”

我听了，感觉非常好，是一个高中生。就是年龄小了点，小了点就小了点吧。我当即安排李猫：

“兄弟，让那个小陈专门来给我们端茶倒水，我们不在的时候，还要照顾好她，最好不要跟别的男人接触。”

我临走的时候，还跟李猫碰了酒杯。李猫很激动，能跟我碰杯喝酒，他能不荣幸吗？手下人又把李猫拉到了没人的地方，交代了李猫当个事办。李猫拍着胸脯保证，我李猫就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子看待，谁也别想碰她一下，就是不干活，我也照开她工资。

陈阿珠啊，我前半辈子荒芜的青春在你身上得到了补偿。我第二次见到你，就在我的包间里我要了你。你果然是个处女。你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说实话有点让我害怕，我还怕你真得想不开自寻短见呢，也怕你去告我。阿珠，你果然是个好女人，没有告我。我第三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央求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就把你带出来了，给你租了房子，给你找了不错的工作。你真得爱上我了，多少追求你的男人，你都没有理会，你上过学，有文化也有眼光。你没干多久，就怀孕了，生了我们的孩子根生，我们就秘密地组建了家庭，用你的名字买了房子。我们是不能公开身份的，因为我已经很快升到了水源县的县长，接着又升到了县委书记。我包二奶绝对不能捅出去的，其实，我们不是那种肮脏的关系，我们是爱情，你已经知道我是一个很不幸的人，亲人不亲，内心里是荒芜的沙地，是你的爱情之水将我的沙漠变成了绿洲，我才有了第二个春天。

阿珠啊，我在另一个世界，最关心的就是你和孩子。没想到我死了，你对我们的爱情还是那么忠贞不渝。

啊。这时我家的门铃又响了。阿珠去开门，进来的却是披头散发的李猫，他睡眼惺忪摇晃着身体，一定喝醉了酒，他来干吗？

李猫阴死阳活地扑腾倒在沙发上，敲起了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点着猛抽，吐着烟雾，白着眼睛看阿珠。阿珠像一个佣人见到了主人。

李猫阴森森地说话了：

“阿珠，你到底想通了没有？跟我还是不跟？”

阿珠怯生生地说：

“李老板，你是知道的老李刚去世，我还得考虑考虑。”

李猫看着她笑了，朝她的身上吹烟雾，伸手摸着她的脸蛋，说：

“阿珠，你她妈别跟我打哑谜，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知道吗，是我先看中的你，我打算让你做我的小的，谁知道他妈的李治阳看中了你，他妈的他权大我斗不过他，只好把你奉送给他做个人情，是我让你享受到了荣华富贵，如今，他李治阳死了，你就得跟我，除非你也死了，……你要是还没有活够就跟我李猫，孩子就不要改姓了，老子也姓李，财产、房产吗就得过到我的名下，我李猫保证你下半辈子有吃有喝，不会受苦，……嘿嘿，跟我比跟他李治阳幸福，我李猫比他李治阳年轻，阿珠，你今天就给我一个痛快的答复，到底是跟还是不跟？”

他把烟摁灭，站了起来，用左手掐住阿珠的脖子，用右手抓住她的胸脯，乱摸。

我的阿珠啊，我的爱妻啊，你竟然遭到了一个流氓的欺侮。我在冥界爱莫能助，我急死了，我难受死了，比遭受地狱的刑罚还痛苦百倍。我这才想起那些古代枭雄们的伟大和果断，他们有先见之明。我要是曹操要是韩信早就该把李猫除掉的，只有他知道我的阿珠的背景。我后悔没有除掉他，当初还糊涂地保了他，没想到这个贼人，竟然对自己恩人的女人下手，他能够对得起我吗？唉，我好糊涂，一个流氓有什么道义可讲。报应啊，我的妻子被人欺侮了，我只能袖手旁观。

李猫流氓了一会，松开了手，微笑着开口说话：

“阿珠，你可以不跟我，但你得拿出二百万来，我是知道李治阳至少贪污上千万，他把钱都交给你保存起来的，你拿出二百万不多，破财免灾能保住你母子的平安。”

阿珠终于说话了，她推开李猫的手，说：

“李大哥，你的恩德我不会忘记，有话好说。”

李猫猛地把阿珠推倒在沙发上，骑上了她的身上，说：

“你她妈的跟我没商量的余地，你说给不给，不然，我就把你办了。”

李猫像野兽一样撕开了阿珠的睡衣，阿珠拼命地挣扎、反抗，把李猫推了下来，坐在沙发上自卫，大叫道：

“我给你，你不可以侮辱我，你答应我，我给你你就不要来纠缠我了。”

李猫听了哈哈大笑，说：

“我李猫也是有身份的人，水源县谁不知道我李猫？我给你三天期限，不然，我就拿你的命根子算账。”

流氓得意地摇晃着身体，走了。

陈阿珠倒在沙发上呜咽地哭泣起来。

我的阿珠啊，我知道你内心里的泪水似窝庙村前小运河汹涌的洪水。

我坐在望乡台上，看着乌黑的天空，阿珠的痛苦充满了我的心。我暗自掉泪、哀伤。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们在阳世如何过得下去呢？

天黑的时候，根生放学回家了。他才上二年级。快乐、天真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被流氓欺负了。他吃了饭，到自己的卧室做作业。

孩子做完了作业，阿珠伺候着他上床睡觉。

阿珠仰靠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苦思冥想。阿珠啊，你怎么不睡觉呢？我知道你孤单，知道你痛苦，你在想我，你在等我，回家。我是不能回来了，永远不能回到你身边了，亲爱的你上床睡觉吧。

我家的门忽然开了。门铃也没响。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我认识，是往我家送矿泉水的小照，一个是留着光头，额头上有疤痕的人，显得很凶。

他们进来，阿珠没有慌张，只是轻松地站了起来。

小照先走到了沙发边，介绍他们认识：

“阿珠，这是肖大哥肖老大。”

“大哥你好。”

“肖大哥，这是我妻子阿珠。”

“弟妹你好。”

他们就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阿珠给他们端茶倒水。

唉，小照叫阿珠妻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阿珠在我死了之后，闪电般跟小照结婚了？

下面的事情出乎我的意外。

阿珠给肖老大端上茶，小照给点着了烟，小照说：

“老大，我们是朋友，我的苦衷就是你的苦衷。”

肖老大抽着香烟，看着阿珠说：

“弟妹，你说，我听你的，你肖大哥是个讲江湖义气的人，什么李猫狸猫的，在我眼里就是死猫，他要是再对你不客气，只须告诉你大哥一声我就把他办了，我看他活得不耐烦了。”

阿珠抹一下眼睛，哭泣着说：

“肖大哥，李猫是地痞流氓，咱惹不起咱能躲得起，小照当初开个卖矿泉水的水站，问他借了两万块钱，用这个房子抵押的，他现在就耍无赖要我们的房子，这房子再便宜也得卖个十万八万的，要是你肖大哥出面，这个房子就给你，你看着给吧。”

肖大哥伸出了手，止住了他们说：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肖老大也不想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弟妹，这个房子归我了，李猫的帐我来还，你还要多少钱，干脆点。”

“大哥，李猫要是来找事呢？”

“我就办了他，他不敢。”

“好吧，有肖大哥主持正义，肖大哥，你就给两万块吧。”

肖大哥听了，哈哈大笑，命令阿珠写个条子，房子是他的了，所欠李猫两万由他偿还。

肖大哥接过条子，看了，打了电话，让他的司机送三万块钱来。

“弟妹，我肖老大是个讲究情谊的人，我给你三万，屋子里的家具统统都是我的了，你们再添置新的东西吧。”

小照和阿珠感激地看着肖老大，又给他端茶，又给他上烟。外面敲门了，阿珠去开门，肖老大的司机把三万块钱现金送来，肖老大把签条交给司机，然后，站了起来告辞了，说，三天之后，房子就是我的了。

啊。我的家啊，怎么就这样轻易易手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阿珠，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

肖老大走了，陈阿珠和小照拥抱在一起，他们亲吻，他们抚摸，然后倒在沙发上。他们并没有做爱，而是亢奋。他们脱光了衣服，又站了起来，在客厅的灯光下欢呼，他们拍着手，跳起了舞。

“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我们挣了五百万。”

“我们离开水源县远走高飞。”

“我们呆够了这鬼地方，我们到大城市去我们到大城市去。”

“我们后天就走。”

“不，我们明天就走。”

“亲爱的我听你的，还像十年前我们从村庄出来一样定下的诺言，我们要过上富贵的日子，我们要不择手段走进上流社会，我们终于成功了。”

“我想到南方的海滨居住，在那买别墅，过幸福的生活。”

“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带上我们的儿子，儿子也该认祖归宗了，从明天起儿子就叫贾富生。”

“是的，从明天起我们的儿子就叫贾富生，再也不叫李根生了。”

他们狂欢的时候，惊动了睡觉的儿子，他迷糊着眼睛出来，吓得光裸上身的陈阿珠和贾小照赶忙穿上了衣服，他们抱住儿子，欣喜地说：

“儿子，我们明天就离开这儿了，到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