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steven的身份 1
作者:卢雅娟      更新:2019-10-11 17:52      字数:3372

高玛丽仍然在周末打工,星期天照例赶末班火车回家,坐在火车里她正在乞求上帝保佑自己的自行车。最近d市的偷车事件徒增。据说是一个叫dick的中国男人在搞鬼,他专门针对留学生热爱廉价货的心理,开始向他们出售二手自行车,而车子的来源就是火车站的停车场,确切地说是他从老黑手里批发贼车。老黑根据供求关系,专门偷车架小的,适合中国学生的车子。把从中国学生手里偷来的车子再经过dick之手卖给中国学生,如此恶性循环下去。高玛丽上个周末被偷了一辆车,结果在dick家看到它,又花25块把它赎回来。但接下来的来几个星期,她的车一直没被偷,她有些窃喜,在欧洲的确有利于祈祷,上帝还真是有求必应。

高玛丽所在打工的餐馆的经理是一个叫啊伦的香港人,长得十分帅气,平日西装革履,十分招这里的女工喜爱,其中也包括老板的女儿小玲。

小玲长得并不讨喜,行为就更人讨厌了,早上开工后,她会屁颠屁颠地在餐楼走上一圈,因为此前高玛丽刚洗过的地板还未干,于是便留下一串泥印子,如此只得她再洗过,但她敢怒不敢言。

下午经理叫高玛丽去擦门口的招牌灯,因为她够不到灯的上端,经理正在附近,看见了,便过来帮了她一把。而她不小心把污水溅到了他的裤子上。

“对不起!”高玛丽干忙用布帮他擦了擦,经理对她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但这一举动落在小玲眼里便有点走味,她走了过来,尖着嗓子对高玛丽说:“那个谁啊,去吧台把冰淇淋加满。去!”她支开她。

“要我帮忙吗?”小玲对经理说,准备自己上梯子擦灯。

“好啊!上面已经擦过了,下面你来。”经理把布递到她手里,也进了屋子,她讨了个没趣。

快下班的时候小玲叫高玛丽去倒一袋垃圾,这垃圾有点沉,她吃力地抡起来,往厨房的后门走。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小腿已被玻璃渣子划了一个口子,殷红的血溢了出来。如若在餐馆的摔了杯子、盘子一定要用打包纸包起来才可以扔到垃圾筒里,这里人人皆知,高玛丽的意外受伤,自然是小玲的杰作。

高玛丽进厨房向油锅师傅要了一块胶布,刚撕开贴面,经理来了,他关切地问:“怎么了?受伤了?”

“恩。被玻璃划的。”看经理的目光在她腿上纠结,高玛丽有点不好意思,胡乱把胶布往腿上一贴,道:“小事。”

“这是你两天的工资。”经理递给她两张钞票,一张十欧,一张五十欧,与往常一样。

“谢谢,经理。”高玛丽接过钱。

“还有,你下个星期不用来了。”经理说,高玛丽看到不远处小玲正神色讶异看着他们,她顿时明白了,她沉吟片刻,说:“知道了。”

经理怕她会记恨他,又说:“这不是我的主意,你干的挺好的。”高玛丽勉强挤上一个微笑,表示理解。

高玛丽穿过小玲往外走,她的手在颤抖,她想停下来,掴小玲一巴掌,再用力地把这六十块摔到她那张面目可憎的小脸上,大声地说:“坏女人,是老娘炒了你!”

但她没有这么做,生活让她明白了钱才是老娘,她紧紧地把这六十块捏在手心里,灰溜溜地离开了。她走出餐馆的大门,发现外面正飘着雨,虽然不大,但这加剧了她心中的凄楚,脑子里浮出一句曹雪芹的诗:“已觉秋窗秋不尽,哪堪风雨助凄凉。”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来了。

高玛丽回到d市已近12点,她出了火车站,来到停车场,发现自己的车子已经被老黑扛走了。我只得徒步回家。

一个23岁的中国姑娘结束两天辛苦的体力劳动,于午夜十二点走在荷兰的一条不知明的马路上,且她刚刚被炒了鱿鱼,且她的腿上有一个三厘米长的血口子,且她的自行车被偷了,且天空正下着雨。狼狈、凄楚、委屈,高玛丽感觉自己被生活****了。在烟雨中她抬头望天,只看到一片混沌。

“不如一死了之!”她心里有个声音,眼泪混着雨水在她的脸上纠结,冷一阵,暖一阵。

她拖着双脚走了一阵,突然看到steven扶着自行车站在雨中。“mary,我送你回去!”他喊她,她走近,看见他被雨水打湿的眼镜,有些混浊。

她想要抱抱他,真的!把自己的狼狈、委屈一股脑地投到他的怀抱里。但是她止住了,“好啊!”她痛快地应允了。她把屁股挪上他的自行车后座,这一个温暖的位置,他替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她卷成一团,像一只小花猫似的。

街边的路灯昏黄的灯光正受着雨水的洗礼,它们变得有些迷离。

苦难的眼泪总是让人流得特别深刻,而与你分享苦难的那人便也不在渺小及无关紧要了。

某日高玛丽从超市出来,下雨了,却意外的遇到带了雨伞的steven。她觉得但凡雨天自己都会碰上他,这属于天公作恶。

“真巧!”steven看到她了,他碰上高玛丽总是喜欢说中文。

“巧。”她浅浅一笑。

“我送你回去吧。”steven撑开雨伞。

“不用了。”

“那,这给你。”steven把伞递给她,自己钻进了雨幕,高玛丽看到他把耳朵里的助听器摘下来,飞快地塞到口袋里,她突然感到胸口有些闷闷的。

“steven!”高玛丽大声叫他。他转身,她赶紧走过去,用雨伞遮着他,说:“我还想去hema买点东西。你陪我去吧。”

“恩。”steven点头。

女人就像候鸟,喜欢飞往温暖的地方。高玛丽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男人,他是谁并不重要。她需要一个适时男人,他会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出现,适合与否并不重要。

夏天的她可以一个人过日子,那时候白昼很长,只要有阳光她便可以欣欣向荣,虽然她不是植物,女人的感光性很强,所以在比如荧光灯、照相灯甚至是男人的目光里都变得生动,甚至是一个女人面对一面镜子,看一下下午,也不觉厌倦。但一个人的黑夜就不同了。女人害怕看到自己的脸上的阴影,这阴影映在眼眸里,再折射到心头,变成了暗伤。冬天要来,白昼渐短,高玛丽开始害怕这种生活,害怕一个人回家,害怕一个人睡觉,害怕晚上照镜子。

“你,你还喜欢我吗?”高玛丽看他一眼。幸福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一个路人甲带给你的,所以不必去等待什么,坚持什么,高玛丽也常常这么劝自己,吴慰已经结婚很久了,许国富也走了很久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心安理得的找份幸福呢?佛家都说不可妄执,何况自己是一个六根不净的平凡女子。

“恩,喜欢。”

“那我们谈恋爱吧。”高玛丽爽快地说。

“好!”

在下雪之前她终于搬去和steven同住。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有些拥挤,高玛丽在里面,steven在外面,这是她的旧有的习惯。在漆黑中夜里她看不见他的脸,她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也把自己当成另一个女人。

steven俯在她上面,他的手在她身体上移走,攻城掠地,直至股间的最后防线,高玛丽突然僵住了,像一具女尸,任他摆布,下身的热浪来袭,她咬着嘴唇,不容自己呻吟,吴慰的脸在她眼前浮现,她告诉自己若叫喊了便是荡妇。她转身背对着他,突然感觉steven的手指在自己光裸的背上写字,一遍又一遍地写sorry。

也许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张床,结局都是一样的。但这时候steven翻身下了床,在地上铺上褥子,他说:“你还不爱我,我不能和你那样!”

高玛丽下了床,拉住他的手,在他手心也写下一个sorry。

一日小p来看望他们。

“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小p先视察了他们的房间。

“也有问题啊!”高玛丽抱怨道,便给他递上一杯水。

“啥子问题?”

“文化差异。给你举个例子,如果在厨房的桌子上放一个碗,碗里有些黑色的液体,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觉得是中药。”

“可是他觉得是可乐!但其实是酱油!”高玛丽说。

“他喝了?”

“恩,喝了一些。”高玛丽作无辜状。

小p笑得前俯后仰,那叫一个喜庆,“还有可乐的事儿吗?”

“还有最近我在看一部清宫戏,偶尔他也凑过看一段,听去了一句昭告天下,他问我昭告天下是什么意思,我说是皇帝给全国人民发通知。”

“然后呢?”

“但今天竟然对我说房东已经警告天下明天要来检查房子,哎!他的中文就像他吃牛排的口味一样,只有三成熟。”高玛丽想起日前的趣事,“还有一回,他不知道在那里听到了儿女红,他竟然以为那是月经。”

“警告天下?哈哈!我看他真是有点傻乎乎的,不过咱不怕,傻瓜力量大。”小p继续笑,又问:“对了,你打听过他的家底了吗?”

“没问过他,他也不提。不过他已经自立了,家庭背景也已经不太重要了。英雄莫问出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