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君臣嫌隙
作者:司马援琴      更新:2019-10-25 17:17      字数:3507

嬴政听白起说完,想起了失而复得的淑一,对白起说:“世间常有如此抱憾终生之事,白将军还请宽心。”白起本以为嬴政会责怪自己,便说:“臣未等主公发落,便擅自坑杀降军,还望主公赎罪。”嬴政郑重地说:“孤虽不曾一睹玉芙小姐之芳容,但孤确信,她值得卿为之如此。”白起立即跪下道:“谢主公。”自此以后,白起便将全部身心投身于嬴政一统九州的帝业之中,那是他除了玉芙之外,唯一的执念。

随后,白起兵分三路,命王龁攻占皮牢,司马梗夺取太原,亲自率兵包围邯郸。赵王毫无斗志,带着少数宗族逃往代郡,邯郸不攻自破。

邯郸城内,赵国旧臣郭开前来归降。郭开告诉嬴政,正是他向赵王进言,说“当年正是李牧放走了秦王”,赵王因此震怒,夺了李牧的帅位,但念他功高,才没有杀他。廉颇也因此连坐,被赵括取代。嬴政笑着说:“卿能弃暗投明,也算是大功一件,午后。随孤去一个地方。”郭开谄笑着点点头。

嬴政将郭开带到了邯郸的监牢,李牧仍旧被困于此,身负脚镣手铐。李牧瞪着郭开,向他走近。郭开一脸惧色,跪了下来,向嬴政求救。嬴政转过身,看着墙壁,并不理他。李牧不顾郭开求饶,用铁链缠住他的脖颈,用力扭断了他的颈椎。嬴政劝李牧降秦,嬴政说:“如今六国归一,已是大势所趋,你若作为秦将,必能青史留名。”李牧正色道:“我戎马半生,大小七十余战,未尝一败,早已留名青史。归降一事,你不必多费口舌。”嬴政劝道:“若你愿做邯郸郡守,邯郸城同昔日没什么两样。”李牧一阵沉默,终于说道:“希望你还记得昔年的承诺。”说罢,拿起桌上的大刀,自刎而死。嬴政没来得及伸手制止,鲜血便从李牧颈中溢出。李牧跪倒在地上,嬴政连忙扶住他,想起了昔日在邯郸城外,他的背影。嬴政心中默念:英雄辞世,纷争依旧存在,唯我嬴政,将一统九州。

白起留在邯郸着手建立邯郸郡,同时也整备兵马,为攻燕做准备。

嬴政回了咸阳,召见吕不韦,说:“李牧在邯郸自刎而死。”吕不韦叹道:“李将军智勇无双,着实令人惋惜。”嬴政问:“卿以为,郭开如何知道李牧当年放走了我?”吕不韦立刻警觉起来,拱手说:“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秦。”嬴政痛惜道:“李牧待我如同至交,却因我而死。”他见吕不韦面有惧色,便调转话锋,说道:“吕相为大秦殚精竭虑,孤无以为报。”吕不韦立即说:“主公言重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乃臣之本分。”嬴政看着吕不韦离去的背影,意识到他似乎比自己更急于六国一统。他早已派人查过吕不韦的底细,却收获无几。

第二日,嬴政前往甘泉宫拜见祖母芈月。嬴政问:“祖母如何看待吕不韦其人?”芈月说:“吕不韦有相国之才,你得他辅佐,必能横扫诸国。”嬴政担忧道:“他似乎颇有私心。”芈月并不在意,说:“人皆有私心,你提防着便是,他若当真能助你完成帝业,用他又有何妨?”嬴政接着问:“祖母如何与他相识?”芈月说:“那时我还未入宫,日久年深,也不大记得清了。”随后,芈月又搪塞了几句,嬴政只好告退。

数月后,嬴政在咸阳宫内突感四肢无力,随后卧床不起。徐福随即入宫查看,他无奈道:“臣医术尚浅,只能助主公稳住心脉,若要痊愈,还得另请高明。”嬴政问:“是何疾病?”徐福说:“依臣之见,应该是中毒。”嬴政十分诧异,接着问:“如何中毒?”徐福拿起一个环佩,说:“毒由此入体,隔着衣物,中毒较慢,想必主公佩戴此物已有些时日。”说到这里,在一旁忙碌的淑一突然失手打碎了茶盏。嬴政与徐福皆转头瞧她,她略一点头致歉,便拿着茶盏碎片退了出去。那个环佩正是淑一来咸阳不久赠予嬴政以佑平安,他佩戴已有三月。嬴政虽然不知环佩为何染毒,但他知道淑一绝不会害他。

淑一走后,徐福略沉重地说:“王妃似乎体虚,应多加调养才是。”嬴政点点头,徐福见他不以为意,一番沉思后正色道:“恕臣直言,王妃步履飘忽,仿佛将死之人一般,主公最好有所准备。”嬴政有些惊讶,随后又轻轻一笑,说:“她自幼体弱,又饱经战祸,难免有些心力交瘁,卿不必在意。”见嬴政如此说,徐福便不再多言。但徐福这番话,也确实提醒了嬴政,他也觉得淑一归来多日,总有几处与以往不大一样。

随后,吕不韦诏告全国,以万金征求名医。过了数月,宋人扁鹊应诏来到咸阳。

扁鹊师从名医长桑君,又得上古医经《灵枢》、《素问》,世间再难寻他无能为力之病人。扁鹊虽然年少,却十分沉稳,果是有大修行之人。扁鹊说:“大王所中之毒虽然罕见,却也难不倒我。”嬴政终于宽心,说道:“秦先生若能救得寡人,要何官何爵,全凭先生一句话。”扁鹊躬身道:“大王乃天选之人,如今六国一统大势所趋,我不仅能治愈大王,还能助大王攻克强楚。”嬴政以为,若能得神医相助,一统指日可待,高兴地说:“先生既有意辅佐寡人,寡人即刻命人在城内置宅邸一处,供先生久居。”扁鹊说:“主公不必兴师动众,我与吕相相识已久,寄居相府即可。”如今三晋皆归于秦,只剩燕齐荆楚。燕齐不足为虑,但楚人坚韧,能战能守。吕不韦以为,秦楚之间势必将有一场恶战,故借替嬴政治毒之机,请来昔日友人扁鹊。

扁鹊果然神医妙手,一月后,嬴政得以痊愈。书房内,嬴政正看着桌上的环佩沉思,透过窗见淑一前来,急忙将环佩藏于屉中。淑一满脸悦色,说:“公子,你可算恢复了。”嬴政微笑着说:“全劳你榻边照料。”淑一在他身边绕了一周,见他腰间的环佩不在,便试探地问:“公子,我赠你的环佩在哪?”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多了一些内疚。嬴政没有回答,只是问她:“淑一,你可知易字如何写?”淑一怔了一下,随即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问道:“可是如此?”那的确是易字,不过却是秦文,而非燕文。嬴政又问:“‘恋君’二字,又该如何写?”淑一面有羞色,低声嗔怪,随后提笔写下。确是“恋君”,不过也是秦文,而非燕文。

嬴政沉思了片刻,看着她说:“淑一,你和从前有些不同。”她似乎有些慌乱,问道:“哪里不同,公子?”嬴政思索了片刻,笑看着她,轻声说:“你从前喜欢叫我‘政哥哥’,只在姜婶面前,才叫我公子。”淑一低头愣在那里,过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瞧着嬴政,微笑着轻声唤道:“政哥哥。”嬴政仿佛如梦初醒,时光在她缱绻的声音中,带她回到了豆蔻之年,那日夜晚透过窗看见的她的鬼脸,犹在眼前。见嬴政不语,淑一说:“政哥哥你才恢复,还需多加歇息。”说完欲走,嬴政急忙拉住她的手,从屉中取出环佩,说:“你赠我的环佩在这,还未更衣,便没有佩戴。”淑一站在那里,眼泪如雨滚落,嬴政起身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拥入怀中。或许淑一的确有些不同,但相处时她的无微不至,她的轻言细语,还有偶尔的俏皮和任性,又是那么真实,那么熟悉。

与此同时,白起在邯郸厉兵秣马已有多时,欲待攻燕。嬴政以为多年征战,列国仇秦之心正盛,不应急于攻燕。吕不韦却以为,如今赵国覆灭,秦军势猛,燕人怯战,正是攻燕良机。吕不韦虽然激进,却不无道理。随后,嬴政命白起布兵易水,攻打燕都蓟城。

白起在易水以西大败燕军,准备择日直捣蓟城。一天深夜,白起正于军帐看着地图沉思,突然听得帐顶有轻微的脚声响,便立刻警觉起来。只见帐顶帆布豁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手执两柄短刃刺向白起。此双刃名为子午刃,乃一明一暗同样模样的两柄短刀,刀背分叉,有一前一后两处刀尖。白起后仰避过,顺势抄起案上长锏,直冲那人胸口。那人以双刃钳住长锏,跃向一旁。白起立即起身,以长锏猛砸几案,案上短锏弹起,白起探出手接过,将短锏置于腰后,立住门户,与那人对视。白起说:“三军之中,你脱不了身。”那人毫无惧色,说:“若能杀你,死又何妨?”白起略一思索,问道:“你是燕王的人?”那人并不回答,白起接着说:“你以为杀了我,便能阻止秦王横扫六国之雄心?”

话音刚落,那人已欺身近前,白起以锏格挡,锏势凌厉,却不及短刃敏捷。那人避过敛金锏的力道,欲刺白起手腕,白起尽力后退,欲拉开距离,方便长锏施展。缠斗中,那人将其中一刃射出,白起未免手腕被伤,只好松开长锏,收回右手。待短刃飞向立柱,迅疾探出左手,在长锏坠地之前将它抓住。那人趁白起还未站稳,便近身刺向白起脖颈,白起仰头躲过。哪知两刃相对,扎在立柱上的子刃竟被黑衣人手中的午刃吸了过来。白起不曾料到有此一招,勉力滚向侧方,却还是被身后子刃扎伤腋下三寸。白起翻滚之际,趁势拔出腰间短锏,射向那人。那人只有一刃在手,抵挡不住,只得后跃,将短锏打倒在地。白起立即执长锏冲向那人,那人刚落地,尚未稳住身形,只能勉强避开。白起趁机左拳重击他的胸口,那人滚向帐外,见士兵已经察觉,便趁着夜色逃了。白起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忍痛拔出了腋下短刀。

未免夜长梦多,白起即刻率军猛攻蓟城。燕军斗志涣散,不过半月,蓟城失守,燕太子丹携残部逃亡辽东。